秦時言眸中劃過幾分恨意,而後闔眸隱下所有情緒。
他要從軍,因為這樣,他不僅可以遠離京城,不給阿音再帶來麻煩,還可以不用麵對楚清音。
秦父歎息一聲,將手中的藤鞭扔在地上:“從軍一事,我不同意,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若是你出事,你要我和你娘怎麽辦?”
戰場上,刀劍無眼,倘若秦時言死在戰場上,便是要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忘了九公主,從今往後,好好過日子。”
“嶺南雖然距離京都千裏之遙,但至少在那裏,你能保住一條命。”
秦父話音帶著哽咽,語重心長地對著秦時言說了這句。
秦時言沒有回話,他不甘心,一輩子就這麽過活。
至少不應該,什麽都不做。
翌日,薑容音醒來的時候,薑昀早就離開了光華殿。
寶銀走過來遞給薑容音擦臉的毛巾,而後去查看她的傷口。
“幸好沒傷到骨頭。”
她鬆了一口氣,重新給薑容音上了一層藥。
做完這一切,寶銀扶著薑容音去梳妝,而後才去學知館。
薑容音來得早,到學知館的時候,裏頭隻坐著三兩個人。
巧的是,之前借給薑容音蓬溪縣誌的林小姐林妙妙也在。
“妙妙。”
薑容音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看著林妙妙打了個招呼。
正在看書的林妙妙抬頭看著薑容音,頷首示意。
林妙妙的父親今年才剛剛升遷回京城,所以林家在京城算不得什麽世家大族。
再加上林妙妙自幼在汀州鄉下長大,說話有些鄉音。
學知館的人慣會捧高踩低,大家都不愛和林妙妙說話。
久而久之,同林妙妙說話的,也就隻有同樣不受待見的薑容音。
薑容音看著林妙妙抿唇不語的樣子,笑著湊近她。
“現在隻有我和你,沒關係的,你可以說話。”
大家都笑林妙妙的鄉音,所以有人在的時候,林妙妙很少開口說話。
“九公主。”
林妙妙的官話說得有些別扭,薑容音拉住她的手道:“時辰還早,我們去外麵坐坐?”
聽到這句,林妙妙點了下頭。
兩個人拉著手去了學知館的小花園。
“妙妙,你上次借給我的蓬溪縣誌,我看完了,等下還給你。”
“原來汀州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啊。”
薑容音不動聲色地引著話。
聽到薑容音提起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林妙妙眼眸亮了下。
“你再給我講講汀州還有什麽地方,我沒出過宮,也隻能聽一聽了。”
薑容音歎息一聲,拉著林妙妙的手,眼神帶著溫柔。
林妙妙也跟著笑了下,跟薑容音說了不少。
聽著林妙妙的話,薑容音默默將她說的這幾個地方一一記下。
這幾日薑容音一直在想,若是自己不見了。
薑昀必定會派人去找,查到那本蓬溪縣誌,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隻有一個地方,她根本逃不脫。
所以那日,在寶銀換好銀子後,薑容音臨時改了主意。
她不去汀州了。
但卻要薑昀以為她去了汀州。
找林妙妙打聽汀州的地方,也是為了混淆目標。
不僅如此,在燕射宴開始前,薑容音還打算將學知館中,學子們的家鄉都一一打聽到。
大雍這麽大,她問了這麽多地方,就不信,薑昀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她。
時間拖得越久,對薑容音來說,她逃脫的機會就越大。
上次那個夢,太過逼真。
既然做好了要逃跑的準備,薑容音就絕不能再被抓到。
她承受不起薑昀動怒的後果。
同林妙妙道謝,又順帶感歎一番後,兩人才回了學知館。
薑雪萍今日沒來學知館,聽說是皇帝以德行有虧為由,罰了她幾日禁閉。
下課後,薑容音便找了幾個好說話的貴女,一一打聽。
她吹捧兩句,態度軟和下來,那幾個人也沒再推脫。
一日的時間,薑容音便問到了幾個地方。
不過為了不讓薑昀察覺,薑容音便沒繼續問下去。
等到散學,回到光華殿,寶銀左右看了看,從懷中掏出一張大雍輿圖。
薑容音揉了下寶銀的頭:“幹得好。”
她害怕自己的行蹤被人看著,所以便讓寶銀在她上課的時候去了藏書館。
“公主,咱們不去汀州了嗎?”
寶銀看著薑容音手中的輿圖,小聲地問了句。
薑容音搖搖頭:“不去了,汀州不安全。”
到時,薑昀一問林妙妙,就能問出來。
“那我們去哪裏啊?”
寶銀看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地名,頭都要大了。
薑容音抿唇笑了下。
穿過玉衡山脈,她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但無論是哪裏,都必須逃得遠遠的,讓薑昀這輩子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東宮正殿內,薑昀剛處理完折子,便見向明走了過來。
“殿下,九公主今日找學知館的學子打聽了他們的家鄉。”
聽到這句,薑昀抬手放下筆,示意他接著說。
“問得最多的,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女兒。”
說完後,向明便覺得殿內的氣氛冷凝了不少。
薑昀身子靠後,轉動了下手指上的扳指問道:“林家?”
“是,林大人的籍貫在汀州,今年剛升遷上來。”
“汀州。”
他重複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用管,讓她打聽。”
小貓學聰明了,知道多問幾個地方混淆自己真正的目的。
怪不得這幾日,這麽聽話。
向明點頭退了出去。
入夜,薑容音正睡得迷糊,感覺到有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指緊扣,交纏在一起,讓她動彈不得。
“別動。”
剛要用另一隻手去推,就聽到了薑昀低沉的聲音。
薑容音一下驚醒,睜開眼看他。
“殿,殿下?”
濃重的夜色中,薑容音看不清薑昀的臉色。
她說完後,也沒聽到薑昀的回話。
而後,薑容音感覺他躺到了自己身邊,伸手將自己抱住。
“我的腿受傷了……”
薑昀的身子有些燙,薑容音自然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暗自罵了他一句禽獸。
“不碰你。”
薑昀淡聲說了句,隻是手卻是不老實地向上。
“孤聽向明說,小九在打聽旁人的家鄉?”
他的手指停留在薑容音心口的位置。
一下一下跳得越發快,像是要砸出來一樣。
薑容音咽了下口水,聽著他這句話,什麽困意都沒了。
她的身邊,果然有薑昀的人。
“我從沒出過皇宮,隻是問問也不行嗎?”
薑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帶著幾分落寞的說道:“若是出了宮,恐怕將來更沒有機會了。”
“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