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薑昀這句話,薑容音站起身來。

薑昀什麽都知道,他一向運籌帷幄得很。

隻是薑容音麵上不顯,哪怕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沒有什麽由頭發作。

“會彈琴?”

薑昀問了一句,薑容音輕搖頭。

今日的琴課,還是薑容音第一次接觸琴。

魏皇後對她不上心,所以這些東西,她都是自己在學知館學。

隻是學知館的課大多時候都是識文斷字。

君子六藝也是這兩年才加進來的。

薑昀掏出帕子擦了下手指上的血跡,而後讓薑容音坐下。

“孤教你。”

剛剛的事情好似被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

薑昀沒再問下去。

薑容音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所以也沒敢多說一句。

他示意薑容音坐下,俯身拉住她的手落在染血的琴弦上。

“這是孤學琴時,故友所贈的聽月琴。”

聽到這句,薑容音低頭看向手下的琴。

向明說,薑昀今日來給她送琴,送的就是這把琴嗎?

“學琴時,指法最重要,彈錯一個音,整首曲子都會變的不一樣。”

“就同人要走的路一樣,走錯一步,滿盤皆輸。”

薑昀彎身靠近薑容音,手壓著她的手,讓她無法收回手。

“臉色怎麽如此難看。”

他轉頭看向薑容音說了句,一句話,明知故問。

“我知道了。”

她就說,薑昀怎麽會善罷甘休,原來是在這等著自己。

不管薑昀說多少威脅的話,薑容音都不會就此放棄自己的計劃。

薑昀固然可怕,但一輩子被困在皇宮才是最可怕的。

看著薑容音平靜的麵容,薑昀半眯了下眸子。

就算日日耳提麵命,告訴薑容音,做出格的事情會得到什麽樣的懲罰,她好似也不在乎。

薑昀教的琴便同他的人一樣,沒有一點柔意,倒是有不少鏗鏘之意。

他算不得一個有耐心的夫子,隻是對著薑容音,卻格外多了許多耐心。

等教完薑容音後,薑昀走到小榻上坐下。

“幫孤上藥,就當做教琴的謝禮。”

薑容音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殿下的傷,還沒好嗎?”

薑昀傷沒好,也不會折騰她,所以她才會多問這一句。

薑昀嗯了一聲,這傷差點要了他的命,怎麽會好得快。

“有時候孤也想,孤要是死了,小九要怎麽辦。”

“你說孤死了,去哪裏找你殉葬?”

他靠坐在那,看著薑容音將纏繞的傷布取下來,緩緩說著。

這傷比起上次已經好了許多,新肉也長了出來。

薑容音沒回話,聽到這句,也隻當是沒聽到,隻是低頭給他上藥。

一時之間,永信殿中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待上好藥後,薑容音正要收回手,薑昀卻是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

“燕射宴,你不用去了。”

薑昀的話一出,薑容音頓時愣住。

“為何?”

“沒有為什麽。”

他的手指在薑容音的手腕上摩挲了下,好似是在貪戀她的溫度一般。

隻是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薑容音渾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樣。

沒有為什麽,薑昀不讓她去,她哪裏也去不了。

“可我……”

薑容音的手腕在薑昀的手中轉動了下,想抽出自己的手。

卻見薑昀輕佻眉目,灼熱目光好似要將薑容音看透似的。

“小九,孤不想對你動怒,你最聽話了,不是嗎?”

他的話讓薑容音再也無法反駁。

薑昀從來都是這樣,他要做的決定,也從來不會更改。

也總是會將她所有的希望,一一斬斷。

原以為,兩人之間的博弈尚有周旋的餘地。

哪曾想,從始至終,能執掌這盤棋的人,隻有薑昀。

“好,我聽殿下的。”

薑容音臉上露出個勉強的笑意,看著薑昀鬆開她的手。

“學知館的課業,我還沒完成。”

“回去吧。”

薑昀頷首示意,薑容音起身,步子都有些踉蹌。

她轉身要走,薑昀喊住她:“琴。”

聽到這句,薑容音轉過身看向那把聽月。

上前將琴抱起來,琴弦上的血跡不免沾染到她身上。

薑容音俯身行禮,朝著永信殿外走出去。

看著女娘背影落寞,薑昀輕咳一聲。

向明走進來直接跪下。

“殿下,屬下領罰。”

“向明,你跟了孤這麽多年,下次,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

他不需要向明去請薑容音過來。

“是,屬下知道了。”

向明低頭,沒再多說。

薑容音從東宮出來後,便一直在想薑昀的話。

他不讓她去燕射宴,便是直接將自己所有的計劃全部打亂。

本以為,她可以引著薑昀去想,她要去汀州。

這下倒好,薑昀直接從源頭掐斷她的想法。

究竟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薑昀鬆口,亦或者,能讓薑昀無法拒絕她去燕射宴這件事。

想著想著,薑容音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皇帝的身影。

隻不過,她要是明晃晃地去求皇帝,怕是薑昀私底下也不會放過她。

距離燕射宴的日子也沒多久了。

她得好好想想,至少在去燕射宴前,不要再出什麽意外。

“小心。”

正想著這些事情,突然一把長劍襲來。

薑容音回過神,連連後退,抱著琴跌坐在地上。

“你沒事吧?”

英氣的女聲響起,身上的聽月琴被人拿起,一隻手伸過來,想要扶起她。

薑容音抬頭,對上了一雙甚是好看的眼眸。

“林小姐?”

“你認識我?”

林挽歌把薑容音拉起來,笑著看她。

“你進宮那日,我見過你一次。”

薑容音回了一句,林挽歌了然點頭,而後將手中的聽月還給她。

“實在抱歉,我以為這裏僻靜,沒有人呢。”

這條宮道是薑容音常走的,從東宮出來後,為了不被人看到,她經常走這裏。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人。

林挽歌收回手中的劍,看著薑容音不好意思的笑著。

“林小姐是在,練劍?”

“嗯,教養嬤嬤不讓我耍這些東西,說是會嚇到宮中的貴人。所以我才來的這裏。”

林挽歌壓根都不想進宮,奈何她父親位高權重,手握兵權。

所以魏皇後才會在薑昀選定盛雲晚後,點了她和江竹月。

就算不是太子妃,側妃之位也會是她們的。

林挽歌臉上露出幾分落寞,世家的嫁娶,向來隻有利益算計,毫無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