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薑容音和寶銀在遙州住了下來。

阿婆年歲大,有一隻眼睛不好使,閑暇時,薑容音也會幫忙照顧她。

隻是她和寶銀在宮中沒學到點兒廚藝,一手菜燒的,實在是難以下咽。

“阿音,這菜,怎麽黑乎乎的。”

寶銀看著自己炒出來的菜,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菜為什麽和她從菜譜上學的不一樣?

聽到她的話,薑容音也看著那菜。

“你這菜啊,炒的時候,火候大了,炒糊了,就是這個顏色。”

門口路過的阿婆看著她們放在桌子上的菜,笑著說了一句。

說完,阿婆便走了進來,重新放了豬油,幫她們炒。

“小火慢炒,味道就會鮮美許多。”

“想來在家中,你也不常做這種事,手都燙傷了。”

聽著阿婆的話,薑容音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我聽小寶那孩子說,你是從家裏逃婚出來的。”

阿婆問了一句,薑容音點頭回道:“是。”

“可憐見的孩子,你那爹娘也是狠心,要把你嫁給那樣的人家。”

說話間,阿婆就已經做好了兩個菜,寶銀把菜端到了院子裏。

薑容音便扶著阿婆一起走過去坐下。

“我是收養的,父親待我還算可以,隻是母親不喜,兄長厭惡,姐妹之間更是不融洽。”

皇宮對她而言,本就是高高的牢籠。

皇帝對她有疼愛,但不多,有時看著她的眼神,總像是在看另一個人一樣。

魏皇後更不必說,她和薑昀一樣,恨透了她。

那是一個吃人的地方,能從那裏逃出來,都幾乎是要了她半條命了。

“即便是養女,你也是他們養育了這麽多年的孩子。”

阿婆拉住薑容音的手拍了拍:“既然下定決心逃了出來,今後就不想那些了。”

薑容音點頭:“嗯,多謝阿婆。”

說完,寶銀也把飯盛好了給她們。

“這青菜,炒出來的味道,和宮,和府裏完全不一樣。”

寶銀的話險些露餡,還好收得快。

薑容音笑了下,當然和宮裏不一樣。

禦膳房的菜,精致繁複,可宮中的規矩,食不過三。

菜都沒嚐出來什麽味道,就撤下去了。

薑容音在光華殿還好一些,沒人管,隻是吃的飯卻都是各宮剩下的。

偶爾去了東宮,才能吃上些不一樣的。

阿婆看著她們兩個這麽喜歡自己做的菜,笑意更深。

還提出,今後給她們做飯的事情。

她年紀大了,就想有人陪著自己。

看著薑容音和寶銀,就好似自己的孫女兒一樣。

薑容音自然不好意思辛苦阿婆,可阿婆態度堅決,實在是拒絕不了。

所以她便想,阿婆做菜的時候,她在旁邊看著,也學一下。

一頓飯吃完,寶銀去刷碗,薑容音送了阿婆回屋子裏休息。

等她收拾好桌子,寶銀也刷完了碗,摘了兩根黃瓜過來尋她。

“阿音,嗝。”

寶銀剛說了兩個字,就打了個嗝。

薑容音接過她手中的黃瓜,同她坐在椅子上,打趣道:“你這樣,搞得好像我沒讓你吃飽過飯呢。”

“哪有,我隻是,許久都沒吃這麽飽了。”

寶銀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伸手揉揉自己的肚子。

在宮中的時候,薑容音總是因為薑昀,吃不上飯。

她也跟著一起擔驚受怕,怕自己一時沒守住薑容音,她就會出事。

且不說吃不吃飽飯,有時候連睡覺都不安穩。

可是來了遙州,她每日都能吃飽飯,睡足覺。

閑暇的時候,還會陪阿婆去街角賣菜。

這樣平淡卻又充足的日子,是從未享受到的。

“再忍忍,等他真的放棄了,我們就自由了。”

不管是留在遙州,還是要去其他地方,她都可以選擇。

寶銀看著薑容音點頭:“我相信阿音。”

此時的東宮中,薑昀靠在椅子上歇息,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向明走進來說道:“殿下,都已經排查過了,九公主沒去汀州,也沒去她打聽的那些地方。”

“甚至來往的城門都沒發現九公主的蹤跡。”

聽到這話,薑昀一瞬睜開眼,視線看向一旁。

不知何時,這永信殿中多了一個金色的鳥籠,裏頭站著一隻七彩尾的鳥雀。

“風過留痕,雁過留聲,即便是死人,都能留下一堆白骨。”

“你覺得,她一個大活人,能什麽都沒留下嗎?”

薑昀的手轉動了下拇指上的扳指,而後從腰間抽出一張帶血汙的帕子。

他的表情明明很平靜,卻像是隱在波瀾不驚的湖底下,暗自洶湧的潮流。

“這才幾日,她跑不遠,就在玉衡山的山腳下給孤找。”

她是這世上,背叛了他兩次的人,也是丟下了他兩次的人。

還真是好樣的。

向明應下,轉身便要去辦。

“對了,再向下行的州府,發一張詔書,就說有賊人潛進孤的別院,盜竊走了孤最珍愛的北國珊瑚。”

“一旦發現城中有外來的,可疑人,統統扭送官府。”

那張帕子被薑昀緊緊攥在手中,他眸光變得有些陰沉。

似是黑壓壓的烏雲一般,片刻便要降下雷雨。

這日,寶銀剛陪著阿婆出去,就見齊寶過來。

“小銀子,你姐姐呢?”

“阿音在家,怎麽了?”

寶銀看著齊寶急匆匆的樣子,有些不解。

齊寶拉住她,同阿婆打了一聲招呼便把她帶走了。

“回家再跟你說。”

等到了院子後,薑容音正在澆菜,看到齊寶帶著寶銀一起回來,笑著問道:“你們兩個怎麽一起來了?”

“阿音姐姐,出大事了。”

齊寶滿麵焦急,走到薑容音麵前:“聽說太子殿下的別院進了賊,那賊盜竊走了殿下珍愛的北國珊瑚。”

“殿下為此大發雷霆,詔書都下到了州府,要求一同協查呢。”

他說完後,薑容音握緊了手中的水壺。

“詔書是不是說,要各州府排查新進城的人?”

聽到薑容音的話,齊寶點點頭。

“對啊,你說這賊人也真是夠大膽的,竟然敢去太子的別院偷東西。”

“這下可糟了,萬一把你倆查出來怎麽辦,短時日內,你們就不要出去了。”

傳完信兒,齊寶便離開了,寶銀緊張地上前握住薑容音的手。

“阿音,我們要離開遙州嗎?”

殿下如此大費周章地查,各州府為了討好殿下,必定會去揪出那個大膽的賊人。

可殿下哪裏是要什麽北國珊瑚,他要的,是公主啊。

薑容音鎮定的說道:“不,他就是在逼我出去,因為他現在,尋不到我的蹤跡。”

所以她不能自亂陣腳,就在遙州好好待著。

她和寶銀進到遙州後,幾乎足不出戶,有什麽都是托齊寶買的。

這裏又這麽偏僻,她不能被薑昀帶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