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發小
盡管欒尚誌母親的話裏麵包含了對王妍雅懷著濃濃的敵意,但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卻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欒尚誌回來是為了王妍雅,所以就算王妍雅並不是直接殺死欒尚誌的凶手,也的確可以算作是這件事的導火索了。
“那這樣吧,我先拿模擬畫像給你們看看,等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先過去提取一下DNA樣本,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確定下來我們找到的死者身份到底是不是欒尚誌。”戴煦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裏拿出畫像來,遞給欒尚誌父母。
欒尚誌父母緊張兮兮的接過來,看了看,兩個人麵麵相覷,端詳了好半天,最後欒尚誌父親點點頭,說:“確實挺像我們家尚誌的……你們能讓我們看一看你們找到的屍體麽?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們是能認出來的。”
欒尚誌母親瑟縮了一下,辨認屍體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有一定心理障礙的,隻不過為了能夠確定兒子的安危,也隻能橫下心來豁出去了。
戴煦看看方圓,兩個人表情有點為難,這個案子的屍體情況實在是過於特殊,不僅頭顱已經被脫去了皮肉,沒有辦法辨認,就連屍體也因為高度腐爛,已經無法通過體表的各種特征來判斷身份,最重要的是,那樣的一種狀態,對於辦案的警察來說,都是一種視覺刺激,更不要說執勤家屬了。
“怎麽了?有什麽困難麽?”欒尚誌父親看他們這種反應,有些疑惑的問。
戴煦沉吟了一下:“要不然咱們借一步說話吧,我把情況和你解釋一下。”
“不用,我兒子的事,不要回避我,我是他媽媽,我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欒尚誌媽媽一聽這話,立刻就急了,一把拉住身邊的丈夫,好像生怕他會真的跟著戴煦跑去“借一步說話”。把自己蒙在鼓裏。
欒尚誌父親看戴煦這麽說,也有些為難,可是另外一頭妻子又特別堅持,他隻好在猶豫之後。說:“要不,你就在這兒和我們直接說吧,我們能承受。”
既然他們的意見是這樣的,戴煦也隻能悉聽尊便,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措辭,盡量說的不那麽直白,也回避掉了所有涉及到的具體細節,沒有進行任何的描述,就隻挑他們需要知道的信息來說明:“眼下情況比較特殊,頭部白骨化,沒有辦法直接辨認相貌,身體部分也腐爛度比較高,不太可能靠胎記疤痕之類來進行辨認了。現在能夠用來確定身份的,最精準的辦法。就是進行DNA比對。”
欒尚誌父親一聽這話,登時就白了臉色,情況顯然要比他們之前預期的還要更加嚴重,而欒尚誌的母親,聽完戴煦的話之後,卻兵沒有作聲,也沒有做出任何哭天搶地的反應,隻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忽然軟軟的從椅子上堆了下去,滑下去跌坐在地上。欒尚誌父親連忙和戴煦一起,手忙腳亂的把她攙扶起來,欒尚誌母親渾身上下不停的發抖,嘴唇一下子就沒有了血色。戴煦詢問欒尚誌的父親,要不要把欒尚誌母親先攙扶到會客室的沙發上麵躺一會兒,緩一緩精神,欒尚誌母親兩隻手哆哆嗦嗦的揪著戴煦,不肯鬆手,他們隻好把她扶到椅子上坐著。緩了幾分鍾。等欒尚誌母親稍微鎮定下來一點點之後,她開口問戴煦:“現在時間怎麽樣了?咱們可以去驗DNA麽?可以就去吧。”
“你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麽?”方圓有些不太放心的問。
“我沒事,就算是有事,也得先解決了我兒子的事情,然後再說。”欒尚誌母親態度異常堅決的回答,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
欒尚誌父親在一旁紅了眼圈,方圓看欒尚誌母親這個樣子,也覺得心裏麵有些難受,不過考慮到她受到了打擊,還是應該速戰速決,然後讓他們回去休息一下,所以方圓和戴煦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結,直接帶著欒尚誌父母過去法醫那邊,準備進行DNA樣本的采集。盡管在這種情況下,相信欒尚誌父母也不太可能會有心情去休息,但是案子要破,在這之前他們的身體也不能垮,不管客觀情況是什麽樣的,主觀上麵戴煦和方圓還是要多多體諒他們的。
在進行過了DNA樣本采集之後,欒尚誌的父親原本打算開車返回去,被戴煦給勸了下來,戴煦猜到了他們肯定是一夜未眠,本身精神狀態就不算太好,現在又剛剛經曆了這樣的打擊,如果這個時候讓他們開車回去,路上萬一因為疲勞或者不堪精神打擊,出了什麽意外,那可就真的是慘劇中的慘劇了,於是戴煦勸欒尚誌父親在A市找一家賓館先住下來,修養好了精神再回去,或者幹脆車子暫時留在這邊,兩個人坐火車或者客車回家,這樣比較安全穩妥。
欒尚誌父親猶豫之後還是聽取了戴煦的建議,願意先留在A市休養一下,順便等一等消息,等有了準確的消息之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戴煦和方圓把他們送到了一家環境還可以的賓館,幫他們辦理了入住,欒尚誌母親已經很久沒有說一句話了,整個人都好像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似的,兩隻眼睛毫無神采,知道自己的兒子出了事這是一回事,知道自己兒子是被人用那麽殘忍的方式肢解和殘殺的,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案件的凶殘性質,對於被害人家屬的內心傷害也是成正比的,估計現在這對夫婦還沒有徹底崩潰,都是靠著希望早日破案,讓兒子泉下有知能夠瞑目這麽一個信念來支撐的。
安頓好了他們,大概隻隔了一個多小時,欒尚誌父親就又打來了電話。
“之前你不是問我們知不知道我兒子在A市有沒有什麽朋友,交往比較好的那種麽,我當時說不知道,那會兒腦袋一下子有點懵了,到了賓館之後,我們倆又仔細的回憶了一會兒,想起來有一個人。”欒尚誌父親在電話裏有些略顯迫切的對戴煦說,“我兒子有個發小。從小玩到大的,關係一直挺好,那個孩子我記得好像是大學也是在A市這邊讀的,畢業以後就在這邊工作了。我不知道他們倆最近還有沒有聯係,我就知道我兒子出國前,他還去送過尚誌,給我們留了個電話號,說如果尚誌不在家。家裏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叫他,挺懂事的那麽一個小孩兒,我這裏有他的手機號碼,你們要不要打過去問一問?”
“好的,那你把號碼告訴我吧。”戴煦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建議,之前王妍雅提到欒尚誌離開之前曾經有留出一點時間去會朋友,會同學,其中還有一天是在她有事加班的情況下,約了哥們兒一起吃飯聊天。這些情況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能找到欒尚誌的發小進行一下詢問核實,說不定能有辦法證明真偽。
根據欒尚誌父親提供的信息來看,欒尚誌的這位發小名字叫做張棟,和欒尚誌一樣,大學時候來的A市,之後就一直在這邊工作發展,就職於A市一家大型國企,當初應該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的方式考進去的。
戴煦按照電話號碼打過去,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說話的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的,戴煦先向對方確認了一下身份,確定此人就是張棟之後,才說明了身份和意圖。問他是否方便見麵,張棟一聽欒尚誌出事了,嚇了一跳,但由於戴煦告知他自己是從欒尚誌父母那裏得到的聯係電話,張棟也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懷疑,當即表示。他正好在休年假,所以還沒起床,如果戴煦他們方便過去,他可以提供自家的住址,假如戴煦他們不方便過去,自己收拾妥當了可以到公安局找他們。戴煦考慮了一下,詢問過張棟家住址之後,認為距離並不是很遠,他們現在就出發,讓張棟在家裏等著,可能效率要比他們等著張棟“收拾妥當”找上門來要快得多,於是便選擇了過去,張棟滿口答應著,掛斷了電話。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 戴煦和方圓在張棟家中見到了他。
張棟長得黑黑壯壯,人說起話來特別的爽朗,看得出來他和欒尚誌的感情也是確實不錯的,一臉擔心和關切的連忙追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戴煦把大致情況向他說明了一下,張棟沉默了一會兒,從一旁的小茶幾上摸過一包煙來,抖出一根銜在嘴裏,用打火機點上,吸了兩口才意識到,趕忙有點不好意思的問戴煦和方圓:“你們兩個不介意我吸個煙吧?要是介意我就掐了。”
“沒事,我們聽說你和欒尚誌感情特別好,所以估計你聽到這件事,也是挺受打擊的,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方圓開口表示,順便試探張棟的口風。
“是啊,我們倆從小關係就特別好,無話不談,不是親哥們兒,也勝似親哥們兒了!”張棟又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歎了口氣,“我真是怎麽想都沒想到,他那麽老實厚道的一個人,居然能出這種事,要不是你們說是從他爸媽那兒拿到我手機號碼的,我肯定得覺得你們是誰故意裝腔做調的嚇唬我呢!那還有什麽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們盡管告訴我,我肯定盡力而為。”
“欒尚誌前段時間回國來,你們見過麵麽?”戴煦直奔主題問道。
“見過。”張棟也毫不隱瞞,直接就點頭承認了,“他當時讓我幫忙瞞著,說是偷偷溜回來的,為了陪王妍雅過生日還是怎麽著的,順便找我聚一聚,讓我無論如何別給說漏了,要是讓他爸媽知道了,非得跟他急不可。我也知道他爸媽是橫豎看不上王妍雅,哦對了,你們知道王妍雅是誰了吧?”
戴煦和方圓點點頭,表示知情,於是張棟這才繼續往下說:“所以我也不想給欒尚誌惹麻煩,一點兒沒敢跟他爸媽透露,早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我當時就做一回叛徒又能怎麽樣呢!至少欒尚誌現在命還在,那不就行了!”
“你怎麽看到王妍雅和欒尚誌的戀愛?你覺得他們倆關係好麽?”方圓問。
“湊合吧。”張棟有點諷刺的笑了笑,“欒尚誌對王妍雅沒得說,我覺得,不過也就是我自己的個人感覺啊,王妍雅對欒尚誌,也就是那麽回事兒吧,沒覺得她對欒尚誌感情有多深,要說深,保不齊對他錢包感情比較深。”
“你的意思是,欒尚誌和王妍雅在一起,屬於欒尚誌一廂情願?”戴煦問。
張棟搖頭:“一廂情願倒也談不上,王妍雅不是不喜歡欒尚誌,我隻是覺得那個女的太現實了,她根本不是說喜歡誰,或者說誰對她好,她就和誰在一起的那種感覺,我總覺得她是一種待價而沽的姿態,誰對她更有利,她才會選擇誰。之前欒尚誌在國內,她跟他是挺好的,我那時候對她也沒什麽看法,後來欒尚誌不是出國了麽,我有一次老遠看到她跟一個我也認識的人在一起,看著好像還挺親近的,那個人呢,是個小土財主的性質,自己沒什麽正經的本事,就是爹媽當年比較能折騰,在A市好幾個比較熱鬧的商圈都有門市,一年的租金,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就能有個兩三百萬吧,他整天沒什麽事兒就到處收收租金,這裏看看,那裏晃晃,就是個有錢的二流子,以前因為朋友輾轉的算是認識,後來覺得做人差距有點兒大,就不太在一起玩了,那天看到之後,我就特意拐彎抹角的去打聽了一圈,結果聽說王妍雅跟他屬於就差捅破窗戶紙的那種階段了,我當時以為王妍雅和欒尚誌就算是分了唄,沒想到後來他們倆居然沒分,王妍雅也假裝沒那回事兒似的,我估摸著是王妍雅想跟著欒尚誌出國,小算盤沒打好,所以就給自己找後路呢,後路也不太理想,估計就又回欒尚誌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