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謝世子前段時間病得厲害,沒想到今日竟就遇見了。”
柳如是喝了口樂夏斟的酒,開篇就是問了席上其他人最關心的問題。
謝珽聽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病愈的時候,來得最早的一個就是柳如是。他就想看看她好得怎麽樣了,何時能出來玩。
“陳年舊疾,休養幾日就行,哪裏到了病重的地步。”謝珽笑著回答道。
她這話是講給明秋,樂夏這些人聽的。
劉令這次也太過分了些,竟還叫人傳她重病不愈。她要是真重病不起,他劉令能好端端不成?真會給她招病氣。
“謝世子大病初愈就來此處飲酒,當真是惜時。”劉念忍不住刺了謝珽一句。
被劉念的不假辭色嚇住,他身邊的明秋就隻敢規矩地坐在一旁給他添酒,眼神在席上打轉,試圖挽救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安靜。
溫立亭和謝珽是並肩坐著的。
沁姑娘陪著溫立亭,小原公子陪著謝珽。
此時他們也都噤了聲,不敢說話。
“人生得意須盡歡。即是大病初愈,當然要好好慶賀一番。”謝珽話接得很快,纖手舉杯,邀了同席所有人共飲,“我敬大家一杯。”
劉念是最後一個舉杯的。
他看著謝珽豪爽地一飲而盡,心裏的不快更是堆積了起來。
枉他之前那般為她著急,這般謀劃才順其自然地見她一麵,而她卻……這般不愛惜自己。
溫立亭給謝珽遞了壺酒,換掉了她方才沒飲完的那壺,順手給她添滿了酒杯。
“喝這個,剛燙好的。”他非常小聲地和謝珽說道。
在謝珽身邊的小原公子沒了用武之地,隻好摟著謝珽的小臂,擺著小意的貼心模樣問道:“奴家當時聽聞的時候嚇壞了,真是一點都不想相信的。謝世子待奴家這般好,多謝謝世子安然無恙,奴家這杯敬您。”
這話是貼耳說的,兩人靠得極近。
謝珽聽完輕輕捏了捏小原的鼻子,被逗得直笑道:“小原可真會說話。我病愈,你卻謝我。”
說罷,她飲了一杯,故意不去看劉念盯著自己的目光。
可惜小原公子這番努力還沒吸引到和謝珽說第二句話,就被對麵的柳如是打了岔。
“我瞧著你們是怕謝世子不來給你們捧場吧?”柳如是故意瞧了圈這些個樂姬舞姬的麵色,對著他們打趣道。
他現在是自在的看戲人,懷裏抱著樂夏立膝而坐,是他們中坐得最肆意的一個。
“衙內這麽說,奴家可是傷心了。奴家心裏最念的是誰,衙內不知嗎?”樂夏拉過了柳如是的手,嬌嗔地說道。
誰是她的客,她便最念誰,哄人的話張嘴便是。
“我最不懂美人的心思了,不如樂夏說來聽聽?”柳如是黃湯下肚,專心和樂夏調起來情來。
“謝世子何時有得舊疾?”劉念拂開了明秋要去拿酒壺的手,自己給自己斟滿了。
一時被拂了麵子的明秋尷尬地收回了手,同對麵的沁姑娘一樣,斂手端坐,沒了用武之地。
“也是記不清多久了。不過就是長了年歲後才生的尋常毛病。我幼時多病,雖靜心調理但還是積年成疾罷了。”
謝珽並沒有說實話。
溫立亭作為知情人,聽到謝珽的話,直接一口悶酒下肚。
她哪年的舊疾?他劉念也好意思問得出口。
都是拜他所賜。
“不知是何舊疾?我在外遊曆也結識了不少遊醫,或可為謝世子解憂。”劉念聽到謝珽親口承認有舊疾,還是心軟地克製住了自己想嘲諷謝珽的衝動。
這幾年在外,他常常回想他們最後那次爭吵的情景,後悔不已的一件事是在她過得不好時,不曾將關心她的那些話先說出來。
“不必。”
溫立亭和謝珽異口同聲道。
這下,席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們。
“不必勞煩三殿下。陛下厚愛,太醫院的許院首一直在為我診治。”謝珽在桌下按在了溫立亭的大腿上,示意讓他忍住不要開口,自己出聲回絕了劉念的提議。
“哼,許院首,既然謝世子看不上那便算了。”被謝珽拒絕後,劉念直覺得自己犯蠢,冷言道。
這會柳如是終於有了反應,開口圓場道:“誒,今日就是慶祝我們謝世子無恙的,共飲,同樂,旁地就不提了吧。”
說罷,他舉杯敬了一圈。
有了兩個熱鬧氣氛的酒友,這席麵自此才真的像樣了起來。
劉念沒有留宿在回花坊。護衛們架著兩位喝醉的主子送到了馬車上,深夜趕回了柳家。
柳如是人是醉了,但腦子裏還沒有忘記回花坊裏的情狀。
他朦朧睜著醉眼,往和他一樣癱坐在臥位上的劉念,嘟嘟囔囔地想開口問,又怕劉念這是撐著頭睡著了。
“有話?”劉念感受到身邊的視線,頭一抬,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比柳如是清醒,麵色也不發紅,隻是身上濃濃的酒氣和有些失了精光的眼神能讓人發覺他這是喝多了。
“我以前……聽到過一件……關於三表哥的……逸聞。”柳如是對劉念坦誠道,“現在想起來……三表哥以前……對謝珽確實……非常好……”
柳如是今天喝得多,這會說起話來都有點大舌頭了。但這事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的,趁醉酒問出來再好不過了。
“我們是互相愛慕過。”
這不是什麽秘密,當年知道的人很多。謝珽本是能成為他的皇子正妃的……
“竟然是真……的……那婚約……的事……”
“沒有過。”劉念說著又閉上了眼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柳如是亦不敢再問了。
難怪母親同他說關於謝珽和三皇子劉念的所有舊事傳言都當沒有聽到過……
他真的是被兩位表哥算計得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