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柳如畫從蛇販子手中救了左意,左意從此便認定她是自己的恩人。

一人一蛇,整日相伴。

左意也知道了柳如畫這些年的經曆。

柳如畫的母親是“帝都第一舞者”,為情而死,吊在了漓江岸邊的樹上。

無父母的柳如畫從小被賣到了青樓,幹雜活侍奉青樓女們,後來跳舞賣藝,最終憑著努力成了花魁。

她喜歡書畫琴棋,如果不是可悲地從小生在這青樓,必定是個大家閨秀。

柳如畫不屬於青樓。這樣好的人兒,也不該被杜雙雙這個奸人設計,患上腿疾,從此與舞蹈無緣。

此刻,房門破爛大敞,同處後院的其他青樓姐妹開始探頭張望,有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後院本就不大,有什麽動靜彼此都能聽到。先前她們隻是不願意得罪下一任花魁候選杜雙雙,對她欺辱柳如畫裝聾作啞罷了。

沒想到如今來了個不速之客,還替柳如畫出了頭,著實有趣。

看熱鬧不嫌事大,事情發生的一瞬間就有人衝去前院喊來了老鴇。

老鴇皺著眉,額頭沁出汗來,她正忙呢!帶著幾個打手呼呼地往後院趕。

“幹什麽呢?快給我接客去!都閃開,我倒要看看出了什麽幺蛾子?是誰敢在我帝都第一青樓瞎鬧?”

看著這幾株搖錢樹姑娘,此時不幹活,反倒在這裏湊熱鬧,老鴇的聲音冷了幾分,出聲嗬斥。

原本聚在一起的青樓姑娘們聽了這番的話,都瑟縮了頭,去前院接客去了。

一時間,後院隻剩下了左意、柳如畫、杜雙雙幾人。

老鴇來到柳如畫的破屋,僅一眼就看清了局勢。

定是杜雙雙又來找柳如畫的事兒了。

“我說雙雙啊,柳如畫這間屋我等會就讓她收拾出來給你!前院還等著你去獻舞呢,正事要緊啊,走走。”

前院那幾位爺該等急了。

老鴇上前拍了拍杜雙雙的肩膀,將人向屋外推。

柳如畫已經不能跳舞,不值得她耗費心力。相反,杜雙雙的用處大著呢,得好生哄著。

“媽媽,我可是現今青樓最大的搖錢樹,你可要為我做主。柳如畫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小妮子,力氣大得很,把我的臉都打腫了!”

杜雙雙指了指他手印交疊的臉,腫得像蜜蜂狗。手帕抹了抹淚,跺腳,指向左意。

她以後可是要靠這張臉吃飯的!對青樓來說也是一大損失。

老鴇眉頭一皺,剛才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子才發現自己的搖錢樹破了相。於是循著杜雙雙的手指望去。

“是你打了我的人?一個鄉野丫頭,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老鴇胖如豬的身子往前一俯,幾乎要壓在左意這個小土豆身上。身後站著一堆打手,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我是柳姐姐的表妹,來逃荒的,我要投靠……”左意麵色如常,絲毫未被嚇到。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柳如畫一手捂住了嘴巴。

“這裏是青樓,你不怕被別人賣了呀?”柳如畫低聲說道,麵上掛著焦急。

“我沒有表妹,這個小丫頭不知道怎麽自己進來,想來她父母也正找得急,要是報官了,怕是不好處理。”

柳如畫著急與左意撇清身份。一是她真的不認識眼前這個小丫頭,二是如果老鴇真的以為這丫頭是來投靠自己的,那勢必會把人扣下。

“投靠?”

老鴇看穿了柳如畫,瞪了她一眼。便開始打量眼前的左意。

髒兮兮的看不清樣貌,一個鄉野丫頭無疑了。

但是送上門來,哪有不收的道理?

“既然是來投靠的,就把這個簽了吧。不簽,就讓手下把你捆起來活活打死。”老鴇下巴微微一揚,身後的打手們做事抓著木棍就要衝上前去,威脅之意明顯。

一堆人圍在眼前,左意卻絲毫不慌張。

“我可以簽,但是有個條件。我要參加花魁比賽。如果我奪得了花魁,就讓柳姐姐按照自己的心意繼續賣藝,不得為難。如果我失敗了,就簽下賣身契,從此從良女變成娼妓。”

老鴇有些意外,看著眼前14歲模樣的稚嫩少女,忍不住前俯後仰,發出了長長的大笑。

“哈哈哈……哎呦!笑死人了!”

小丫頭要身材沒身材,就是一個小癟土豆。

鄉野之人,能吃飽飯就不錯了,也定不會有個一技之長,又怎麽可能奪得花魁呢?

如此,不會舞蹈,沒有技藝,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底氣。

怕是從來也沒見過京都的繁華,把這青樓當好地方了吧。

“好,不過這契約你要先簽上,省得今後又反悔。”

老鴇思量了一會兒,覺得這種沒有損失的事情,不做白不做,當即擬了一份契約讓左意簽上了。

髒兮兮的手指染上紅墨,就要按到白紙上。

卻被柳如畫一把拽到了身後,“媽媽,這小丫頭什麽也不懂,我這還有一些錢,求您放過她吧。”

說罷,便去掏櫃子裏的荷包,送到了老鴇身前。

“行啊,你還有私藏的錢。”老鴇嘴角的痣隨著笑容抖動。

話一說完,便肥手一揮,將柳如畫推倒在了地上。

一手將左意的手印按下。

錢她要,人,她也照樣收。

在這青樓,哪有規矩?她老鴇,就是規矩!

柳如畫撲上前去,想要搶奪勞保手中的契約,卻被一把推開磕在了桌角上。

老鴇和打手眾人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左意急忙上前扶住柳如畫,對她搖了搖頭,一臉輕鬆地眨巴著眼睛,十分俏皮可愛。

柳如畫正了正身子,握住了她帶著泥的髒兮兮小手:“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你的父母呢?”

她本就身在囹圄,如今隻有靠著丫頭的父母來將她贖回去了。

“我叫左意,沒有父母無處可去,是來逃荒的,柳姐姐可一定要收留我!”

“左意,你真是糊塗,青樓可不是清白女子該呆的地方。”柳如畫細若淡煙的眉頭又皺了幾分。

柳如畫用銅盆端來了幹淨的水,用方帕蘸著清水為左意擦拭臉上的淤泥和灰塵。

似乎被弄得有些癢,左意咯咯地笑著。

“你怎麽知道我姓柳?”柳如畫一邊為她擦拭,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