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什麽勞什的宮鬥係統,雖然又慫,能提供得到信息也少,但是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得到宿主受到迫害——早在青雉將這碗湯藥端到是師堯麵前的時候,係統就發出強烈的警報了,那刺眼的紅色,差點沒閃瞎她的雙眼。

然而,師堯還是喝下去了。

從李昭儀舉辦花宴,再到粗劣的落水計策,再到如今她躺在**,今天的這一係列事,一環扣這一環,師堯端著湯藥瓷碗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瞬間明白過來,這背後的人想要的根本不是宣明帝猜忌她,也不是宣明帝直接治她的罪,甚至大大方方的送給她了一個救護皇嗣有功的功勞,為的就是眼前的這碗藥。

背後的人想要的不過是讓麗寶林生不出孩子。

一個月的獨寵似乎真的太過惹人嫉妒了些,讓宮裏的大佬忍不住出手打壓了這位新寵宮妃。

師堯忍不住苦笑,那碗不亞於絕育藥的避子湯的苦味還在味蕾上殘留著,一直苦到了心裏。

雖說她手裏握著係統,不懼怕這些陰私玩意兒,但是迫於形勢不得不按照別人劇本走的無力感,讓師堯心裏著實有些難受。

也罷,反正現在也不是懷孕的好時機,如果能借此降低某些人的戒心的話,也算是一筆好的買賣。

師堯覺得自己上輩子也許是一個商人,總能將一些利益得失計算的清清楚楚。

就比如,為了救皇嗣而落水傷了身子的麗寶林,皇帝絕對會給予一定的憐惜的。

“皇上駕到——”碧月閣外靜鞭響起,宣明帝的大駕停了下來,碧月閣內宮女太監跪成一排,整齊有序。

師堯的長相是清豔絕麗的,否則宣明帝也不會給這麽一個封號,此時落了水,鬢角還帶著微微濕意的她,似乎更顯得清麗絕倫了,像是雨後的清荷,又像是巷子裏的丁香,帶著清愁,模糊了整個江南的煙雨朦朧。

宣明帝喜歡這樣的姑娘,無依無靠,隻能等著他垂憐寵幸。

“愛妃。”這一聲愛妃可比在李昭儀那情深義重的多了,不知情的小姑娘,可能從此就會迷陷在他多情的雙眸裏。

然而,師堯知道皇帝的深情從來都是靠不住的,相信這個還不如多睡幾次來的實在。

師堯掙紮著就要從**起來,她假意咳嗽幾聲,“妾身子不便未曾相迎,請皇上恕罪。”

宣明帝一把攔住她,將她安撫在**,替她掩了掩錦被,“不必多禮,愛妃現在可覺得好些了?太醫可還中用?”

“勞皇上掛懷,妾安好如初。”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師堯欲語淚先流,卻恰到好處的露出關切,問道,“不知昭儀姐姐如今可好?方才妾和昭儀姐姐子草芥亭口相遇,許是踩滑了,昭儀姐姐竟突然落在了水中,還好早年妾在閨中學了浮水,否則這天越漸冷了,在水裏呆久了,落了病根兒就是罪過了。”語罷還裝模作樣的用絲帕掩著打了個噴嚏。

師堯這通話一下來,沒有半點毛病,輕輕巧巧的就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因經過結果說得清清楚楚,半點沒有遺漏,然而和李昭儀所言卻是完全不同、完全相反。

沒有像李昭儀那樣直接攀扯出對方,甚至還好心的給李昭儀找了借口,善良的差點師堯都被自己感動得哭了。

後宮陰私大多如此,你上眼藥在下也不會閑著,你口活好在下也不遜色,其實無論是什麽手段,什麽計策,又或是謀劃什麽,最終也不過是看皇上的心偏向於誰。

輸贏就是這麽簡單。

這一局,李昭儀輸了。

宣明帝眼裏露出了憐惜,笑了笑,親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還是你心善。”

師堯瘦小的身子縮在雕花大**,鴛鴦戲水的紋路落在她的鬢間,襯得她越發的眉目如畫,師堯羞澀的笑了笑,語氣略帶些小撒嬌,“妾哪有皇上說的那麽好,不過剛好會浮水罷了,那些宮女實在是太過怠慢,還害得妾多嗆了幾口水呢。”

宣明帝皺眉,“皇後是如何訓導這些奴才的?竟如此不中用!常盛,一會兒你親自去敲打一番。”最後一句話是吩咐一直在旁邊彎著腰默不作聲的常盛的,作為總管太監,整個後宮奴才裏最大的官,常盛自然有資格敲打一番。

“奴才遵旨。”常盛應道。

皇後娘娘處中宮,皇帝訓斥得,麗寶林卻不能發言,甚至害得說她的好話,以示尊敬,是以師堯接口道,“說來也漸漸入秋了,皇後娘娘已經是風寒入體好些日子了,宮務是昭儀姐姐暫時打理著,妾看著都覺得累得慌。”

“朕可從未見過你這樣憊懶的。”宣明帝調笑的看了眼師堯,隨即又歎道,“不過這樣也好,總好過太過勤奮,累壞了皇嗣的好。”

竟然將李昭儀落水之事推到了宮務身上?

那李昭儀心心念念的宮權這一下子就被她自己給玩沒了?師堯表示心情挺好的。

宣明帝道,“李昭儀竟然不知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還有閑心辦什麽賞花宴,此次若不是你,恐怕她肚子裏的龍胎就不保了!”

卻是隻字未提給李昭儀用了藥的事。

在後宮沒有任何勢力的師堯是不應該知道李昭儀懷有龍嗣的,是以考驗師堯演技的時候到了。

“龍嗣!”師堯驚訝之後便是驚喜,恭賀道,“妾恭喜皇上,添丁添福乃國之大幸。”

語罷,她又添了一句,語氣裏飽含希翼,一臉羞澀的看著宣明帝,“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妾有這個福氣了。”

方才給師堯診治的趙太醫是直接去稟報常盛今後麗寶林孕育子嗣困難的,並未告知麗寶林本人,是以在宣明帝眼裏,麗寶林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真相。

看著麗寶林充滿了向往的小女兒嬌態,宣明帝眼裏的憐惜更重了,一把把師堯攬進懷中,“會有孩子的,一定會有的。”

男人衝動不得,特別是皇帝,可是師堯最喜歡的就是衝動的人。

在碧月閣他的衝動沒有表現出來,兩人甚是濃情蜜意了一番,若不是顧慮著師堯才落了水,指不定還會來個白日那什麽,兩人胡鬧了一通,宣明帝才回到了他的紫宸殿。

尋常男人衝動之下或許會當場做出什麽事來,而皇帝卻有他的自製力在,直到他在政務殿裏收到了麗寶林充滿了柔情的金桂粳米露。

粳米是前些日子豫州的秋貢,內府局向來是看菜下碟,先不提高位妃嬪所得,就碧月閣的麗寶林處便足足送了十斛,足夠她用一陣了。

一碗淡紫色的濃香梗米粥,用細膩光潔的白瓷小碗盛著,灑上淡香的米黃色桂花,由常盛遞到了宣明帝的手裏。

禦膳房粳米很多,金桂粳米粥也不是頂美味的,但宣明帝注重的是心意,就像千禧湖的水一樣,入眼的是波光粼粼,入心的卻是山色秋水。

用了心的東西才是最值得的,這就像是為什麽富家千金送總裁定製手表還不如灰姑娘的一個便當來的效果大的緣故。

常盛道,“皇上,寶林小主見過了飯點怕您操勞過度,特意送來的。”

麗寶林的碧月閣隻是屬於朝陽宮的偏殿,除非主位宮妃或是皇後皇上的特許,否則是沒有資格自個兒開火弄小廚房的,師堯平時用膳都是由禦膳房的人做好了送過來。

禦膳房離朝陽宮並不近,往往送到師堯手裏的時候大多都是溫熱的了,要是稍微不注意,直接從熱湯變成涼菜都是有可能的,這還是師堯如今得寵的結果,若是等哪天不得寵了,殘羹冷菜便是家常便飯了。

宣明帝接過白瓷碗,溫熱的觸覺從碗沿通過指尖觸到了大腦皮層,讓他微微皺了眉。

作為皇帝,各宮事務都是清楚的,他嚐了一口,淡淡的甜味膩在喉嚨裏,讓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將碗放到一邊,對常盛道,“傳朕口諭,麗寶林救護皇嗣有功,特賜其遷宮於長樂宮主位,並領正三品婕妤份例。”

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夠,宣明帝又補充道,“你再去朕的庫房裏把那扇紅珊瑚屏風送過去,以示嘉賞。”

長樂宮屬東六宮,目前除了幾個六品五品的宮妃之外,並沒有主位妃嬪,如今宣明帝的旨意雖然明著是遷宮,但是很顯然,所有人都知道,麗寶林的未來位分不可能僅限於一個小小的寶林。

常盛應諾,隨即默不作聲。

次日一早,宣明帝的這項旨意又是傳遍了六宮,引得宮中上下皆是感歎麗寶林的好運氣——她們大多是沒看清楚這其中的鬼蜮伎倆,隻是單純的以為師堯是好運救了李昭儀肚子的皇嗣,甚至還在嗚呼哀歎為什麽遇到這等好事的不是自己,可是她們也不想想,這樣的機會她們能把握得住的嗎?

然而對於知道麗寶林能遷宮是用什麽換來的宮妃來說,值與不值就因人而異了,至少皇後是覺得不值的。

金秋已至,桂花香甜,珊瑚初紅,新貴入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