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下令攻打齊國!”

“住口!”

“皇上,太尉說得不錯。大齊向來與我國不合,此番又半途劫走公主。若我等一再退讓…”

“住口!”南煜帝大怒,指向殿下二人,“戰事一旦挑起,誰來保全我皇兒?”

“可是皇上,難道您想就此放過大齊?先不論公主之事,且是這十年來,大齊就頻頻壟斷我國各路生意。再放任不管,大齊可就坐大了啊…”

“朕說,此戰不可打!”

“皇上!臣以性命擔保,臣會保公主無虞!”

“你!”南煜帝拍案而起,一腳踹上劉太尉,“你的命算什麽!朕要的是公主!朕要的是公主!”

“皇上,皇上…公主有趙將軍護送,一定不……”劉太尉話未完,殿外走進一男子,血染白衫,妖冶如花。

“臣拜見皇上。”

“珂兒,你…”站在一旁的洛相一臉擔憂,卻也不敢扶起跪在地上的兒子。

南煜帝長袖一甩,冷道:“何事?”

“稟皇上,享榮公主已被微臣救回,隻是…”

“無衣!”南煜帝急忙轉身,雙手扶起洛珂,“她怎麽了?”

“微臣無能…”

“快,快帶朕去看看。”南煜帝未等他再往下說,拉著洛珂便往殿外奔去。

萬安殿“無衣!無衣!”青衣男子急急趕來,卻被一幹侍女擋在門外。

“符王,秋太醫說了,任何人不得進入。”來人正是南朝大皇子商無詡,因喜山野林間,顧辭去太子之位,甘做閑散王爺。

“沈月,你看見無衣了,她可有大礙?”商無詡一問,名喚沈月的婢女立刻落下淚來,自是哽咽不能語。商無詡一急,將那手中白羽扇狠狠砸在地上,“大齊本就虎視眈眈,此刻把無衣送去與東臨聯姻,不被埋伏就怪了。洛相是老了還是故意而為?非要把無衣弄死才肯罷休?”

“哼,我看不止是洛相。”南煜帝悶哼一聲,嚇得眾人齊齊跪在地上大呼萬歲。

“父皇。”商無詡淺淺鞠躬,退到一邊。不經意瞥到南煜帝身後那妖冶之人,洛丞相二公子,當朝平西將軍洛珂。繼而冷笑一聲,問道:“聽聞是平西將軍將六公主救回?當真有勇有謀啊。”

“嗬嗬。”洛珂淺笑,雙手抱拳,“符王謬讚了。”

“平西將軍這麽快救回公主,難不成將軍早知道公主在哪裏?”

“符王說笑了,皇上派微臣暗中保護…”

“夠了!”南煜帝一斥,“朕沒工夫聽你們明裏來暗裏去,趕緊給朕把門打開。”

“皇上,皇上…”沈月跪到南煜帝身前,磕頭說道:“秋太醫說公主在診治,不許任何人打擾…”

南煜帝一聽,眉頭緊鎖,卻也不刁難那一群跪著的奴才。

“父皇,我們還是晚些再來吧。”

“不。”南煜帝否定,繼而坐在了石梯上,“朕在這裏等,等到無衣醒來為止。”

“皇上…您也要保重龍體啊…”高公公上前一步,滿臉擔憂。

“別說了,高德。你帶著他們下去吧。”南煜帝一揮手,將身子倚在紅木柱子上,雙眸緊閉。朝陽已現,淩亂的發絲映著金色,忽覺那麽無力和蒼老。

商無詡搖搖頭,吩咐了高德幾句,也跟著坐在了石梯上,靜靜守候著這個讓自己疼愛的妹妹。無衣從小不多話,總是無法與其他孩子走到一起。第一次遇到她,她安靜地坐在石梯上,再次相遇,她仍舊坐在石梯上。後來才知,這是去上書房的必經之路,她希望哥哥姐姐能帶著她一起。

……

“你叫商無衣?薈娘娘的女兒?”

“你是誰?”

“我叫商無詡,是你的大哥。”

“你是太子…”小女孩退後一步,“娘親說無衣不能打擾太子…”

“為什麽?”

“太子哥哥會成為父皇那樣的人,無衣不可以耽誤太子哥哥。”

“想去上書房麽?”少年伸出手,笑道,“哥哥帶你去。”

……

“哥哥,你當真不想當太子?”

“太子好累,哥哥想陪著無衣一輩子。”昔日少年已漸現成熟,可眼中還是褪不去對女孩的寵溺。

“哥哥總會有嫂嫂的,哪有一輩子的道理。”小女孩一嘟嘴,緊緊抱住自己的哥哥。

“親情是一輩子的,什麽都阻斷不了…”

……

“無衣!”商無詡把門推開,“為什麽把你送去東臨?”

“哥哥…”

“君歌衍是什麽人我不知道麽?父皇為何要送你去?”商無詡撫上無衣白皙的麵龐,十五年華,傾倒天下。

無衣搖頭,無奈歎氣:“四姐去年嫁給了皇商大公子,七妹又比我小,聯姻之事自是該落在我頭上。”

“無衣…怪哥哥不好…”

“不怪不怪…哥哥…可一定要記得無衣…”

……

萬安殿外終於傳來一聲刺耳的吱嘎聲,瞬間驚醒兩人。此刻,已黃昏時分。

“秋太醫!”南煜帝趕緊站起,不料因身子疲乏險些昏倒,幸而商無詡快一步將其扶住。

“父皇…”商無詡一臉擔憂,轉而朝向秋月離,“六公主怎麽樣了?”

秋月離乃商丘穀醫神之後,好穿紅衣,得名紅衣公子。三年前歸順朝廷,成為最為年輕的太醫。隻見他長歎一陣,轉身,“你們跟我進來吧…”

屋內氤氳著藥香,還透著絲絲血腥味。床榻上的人兒纏滿白紗,令南煜帝不敢朝前一步。站在原地,臉上竟淌下一滴淚。

“月離…她…到底怎麽樣了?”商無詡扶南煜帝坐下,問道。

秋月離一笑,點上熏香:“性命無礙。”

“那就好,那就好。”南煜帝激動地重複著同一句,卻聽旁人再語:“隻是…”

商無詡一把拉住秋月離,沉聲道:“有話趕緊說完。”

“公主容貌盡毀,此生再難恢複。”紅衣公子退作一步,指指商無衣的咽喉處,“也許這聲音也沒了。”

“怎麽會這樣?”南煜帝急忙跑到床邊,緩緩跪下,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無衣啊,我的無衣…”

“最壞的不是這個。”秋月離眉頭緊鎖,拍了拍南煜帝的雙肩,“公主已被人糟蹋,怕是再也不能懷胎。”邊說著,緊握的雙拳關節處已然泛白,吱吱作響,“大齊此番做得太狠,竟敢如此對我國公主…”

“月離…”商無詡死扣住秋月離的手臂,“我求你,救救無衣…”

“詡,你不說我也會救她的。不僅僅因為她是你妹妹,身為醫者,這也是我的本職。”秋月離倒了一杯茶遞給南煜帝,笑道:“放心吧皇上,公主以後便交給我。隻是這身體的傷痛容易治,心裏的傷痛可是不那麽容易的。”

商無詡淡淡一笑,抱拳鞠躬:“謝謝。”

“詡兒。”南煜帝抹幹淚漬,恨恨道:“立刻把洛相,劉太尉和皇子們叫到禦書房。”

“是!父皇。”

黃沙崗遲暮黃沙掃,刺得臉上生疼。

素衣女子背對著眾將士,無力哭泣。

“公主,歇一歇吧。”男子滿臉疲憊,一身銀甲染滿血色。他將水壺遞給素衣女子,自己卻*著幹裂的唇瓣。

“為什麽…”素衣女子哭散了妝,臉龐依舊傾城。她一手打落男子遞來的水壺,美眸一瞪,“為什麽將阿宓留下?為什麽!!!”

“如若那婢女不留下,死的就是公主你!”

“對方是敵國的人…阿宓留在那裏,穿著我的衣服,她…她必死無疑啊!”

“公主!”男子握住女子的手腕,“眾將士隻為保護公主!”

女子聽後,朝著戰場的方向緩緩跪下。緊緊拽住自己的衣衫,這是阿宓穿過的,這是阿宓唯一留給自己的……

“公主,若你真的待她如姐妹,那麽好好活著。她…也希望你活著。”

“趙將軍…”素衣女子抬頭,“我能替阿宓報仇麽?”

男子點頭,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說道:“大齊與南朝勢不兩立,公主回朝之後,可立刻向皇上請命。屆時,末將定帶著公主殺去大齊!”

“好。”女子拭去淚痕,靜靜地看著入夜的天。

萬安殿身上的傷疼得讓阿宓醒了過來,她大大地睜著雙眼,沒有哭喊,因為她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紅紗帳,紅木雕,紫玉壺,山茶花香…這一切的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公主,公主在哪裏?!公主呢?

“公主…?”

阿宓看著逐步靠近的紅衣男子,感覺那麽熟悉。南朝有二男,一男似妖,一男似仙。而這位紅衣男子便是前者,長發及腰,些許發絲被一根紅木簪挽在一側。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點點泛紅的肌膚。舉手投足間帶著慵懶,眉心一道朱紅更添邪魅。此人,不正是太醫院的秋太醫麽?

“公主?”

“你…咳咳…咳咳…”阿宓剛開口,卻發現嗓子疼得厲害,一口氣沒喘上來,止不住地咳嗽。

“公主,您的容貌毀了。”

阿宓一怔,雙手不自覺地撫上麵龐。

“公主,您的聲音也毀了。”

阿宓再一愣,再撫上咽喉處。

“我…咳咳…咳咳…咳咳…我…咳咳咳…”秋月離依舊不動,淡淡開口,“我說公主您聲音毀了,可沒說您不能說話。不過…您要是再這麽咳下去,肯定是啞巴了。”

阿宓一怒,隻能瞪著秋月離生氣。她想問出口,她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想知道公主在哪裏?公主有沒有受傷?

“我答應過皇上要把您治好,可惜我沒有這麽好的耐心。”秋月離懶懶地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致地開始品起了茶,“公主,秋某隻保證您的身子無恙,其他的您自己努力吧。啊,對了!大齊的人可真是畜牲啊,好好的人兒給糟蹋成這樣了。公主,您以後想要懷胎隻怕是不可能了。”說著又飲一杯,想是又想到了什麽事,準備起身出去,接著一語,“想要好好活著,就接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