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這麽大本事？”黑衣人興趣缺缺，別過頭去，“我說過，我隻是個生意人，不想搭理你們朝廷內政，如果張大人還想把合陽的知府做下去，還是乖乖與我合作得好。”
“大人，大人！”此時，屋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在得到營運之後，趕緊跑進來，“大人，不好了，合陽…”小廝見著黑衣人還坐在一旁，有些說不下去，話哽在一半。
“說。”
“是！”知府不在乎，他也沒什麽顧慮的，接著說道：“合陽的好多百姓都嚷著要出城，說是城裏住不下去了，都要走啊！”
“什麽！”張大人拍桌而起，大怒，“這是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那些小賊，夜夜到人家屋裏偷東西，還揚言這天下是皇帝的，拿你們的東西獻給皇上是理所應當！”小廝不敢看知府的臉，顫顫巍巍變得更小聲，“那些人還開始搶奪姑娘，也說要獻給當今聖上。”
“胡鬧！”張大人氣得發抖，臉色煞白，“皇上不會這樣！皇上不會這樣的！一定是有人在故意生事，一定是有人不滿皇上登基！”
“大人。”小廝哈腰，再道：“城裏所有店家都不肯出售物品了，都沒有貨源。”
“怎麽可能？一定有人搞鬼！”張大人搖頭，再指向黑衣人，“是你對不對！是你斷了所有貨源，還有誣陷皇上！”
“就算是又何如？”黑衣人歎氣，“已經發生的事，不可挽回。張大人，合陽已經保不住了，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在這裏做生意了，沒有客人何來錢賺？”語畢，準備離去。
“等等！”張大人趕緊攔下他，“我給你令牌，有了它可以隨意進出合陽。”
“晚了。”
“慢！”張大人咬牙，“我不收你的關稅。”
“張大人啊，你的百姓都跑光了，我一個人在城裏做生意做什麽呢？”
“你到底想如何？”說得急了，一把拽住黑衣人的袖口，“快住手吧！合陽不能亂啊，再亂皇上就管不住了！求求你住手吧！”
“別人都是求我分他一杯羹，你到求我斷自己的路？”黑衣人笑了笑，抓住張大人的手腕，“給你兩條路，第一，繼續忠於當今聖上，我留給你一家全屍；第二，與我合作，從此不問世事，去林間隱居。”
“你…”
“不要多問，我隻要你的答案。”
良久，張大人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自嘲地笑起來，突然變得冷靜，“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我可以把合陽獻給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的目的，如果會危害南朝，我是決計不會屈服的！哪怕搭上全府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張大人言重了。”黑衣人見他已退一步，不再咄咄*人，“當今聖上並非真龍天子，我隻是想要幫助天子回歸正位罷了。”
“依舊是商家天下？”
“依舊是商家天下。”
“我要如何信你？”
“你必須信我，你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張大人仰頭，看了窗外很久很久，最後問道：“除了我，其他知府已經向你低頭了嗎？”
“很榮幸，你是第一個。”
“好，好…”張大人苦笑，噙著淚水，緩緩說道：“我派人去把合陽的文案帶來，你在這裏等等吧。”
“不必，我隨你一同去府裏拿。”
此時的大街上，空無一人，看得讓人心酸。張大人太過悲涼，不忍再去看，於是加快步伐放府裏趕。入了府也不繞彎子，直接帶著黑衣人去了臥房，將藏在床下的錦盒拿了出來。而就在要交給黑衣人的時候，知府夫人突然帶著丫環過來了，一路上說說笑笑，很是開心。在看到屋中二人時，先是一愣，隨後恢複平時的鎮定。
“夫人，你先出去吧，我與客人有事要談。”
“老爺，這是我剛剛從李媽那裏領回來的衣服，明日是你的生辰，耽誤不得，我就一直守著她做到現在才回來。”說著將大紅緞袍遞了過去，“一會記得試試，我先出去了。”
“慢！”張大人覺著有些不對，將雙手收回，緊緊抱住錦盒，問道：“夫人，你回來的時候街上可有人？那李媽沒有出城去？”
“李媽好好的，幹嘛半夜出門？”知府夫人笑了笑，“老爺是不是忙糊塗了，都三更半夜了，哪個街上會有人？”
“你騙我！”張大人立即反應過來，往後退去兩步，怒視黑衣人，“是你在茶杯裏下了藥？害我昏昏沉沉不知時辰！”
“張大人，說話算話，你可要講信用。”
“我呸！”張大人護在夫人身前，不屑地看著黑衣人，恨道：“我本也沒打算放過你，既然你是騙我的，那麽我也不多繞彎子了！”接著麵向門外，大喊，“來人！抓刺客！”
“張大人，你是在*我嗎？”
“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為民除害罷了。”
“本來很榮幸你是第一個與我合作的人，現在我要跟你說遺憾了。”黑衣人揚起笑意，增添了一抹嗜血的氣息，“你會是第十二個，不肯與我合作，被我殺死的人。”
南朝越來越亂，陽關卻越來越繁榮。不，確切地來說，現在該叫做梓城。一個獨立的城都，一個新起的勢力。
興陽客棧已經人滿為患，不得已又在街頭開了一家新的。本來這是要由城主批下的，不過好一段時間都不見蹤影，所以洛紫琴擅作主張，同意他們開客棧。雖然城中百姓很多，但是等在城外的人卻更多。多是衣著華麗的富家子弟，還有一些逃出來的官宦。對於他們，隻有一個要求，上繳全部財產，然後按照人口數分配一所住處。商無燕說，這些人不受一些苦，永遠都高高在上，所以不能輕易放過。而普通百姓和難民，則隻用登個名兒便可入城。
這一日，商無燕回了梓城。也怪她來的不是時候，偏偏是正午時分，城外人群正密集。她先是一愣，看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精致的馬車一輛靠著一輛，這些富家子弟依然過得很好的樣子，有婢女伺候，也還有從家裏帶來的食物。
“龔平安，開城門。”商無燕牽著一匹白馬，獨自站在城門下，她的喊話立刻引來了眾人的目光，紛紛疑惑而來。
“是燕姑娘回來了，快開門，快！”龔平安一臉欣喜，趕緊吩咐手下人去開門，“還不快點，省得被那些人鑽了空子！”
半晌，終於有人忍不住好奇，責問道：“你為什麽可以入城？”
“我是梓城的人。”商無燕笑道，拉低了戴在頭上的鬥笠，“公子怎麽不能進去？梓城不是在專門為難民百姓敞開嗎？”
“咱們公子怎麽會是難民百姓？”婢女嘟著嘴，不滿地說道：“等了好幾日了，就是不讓進，這城主也真是，有銀子也不要，傻得嗎？”
“公子可以扮作難民入城，然後再換回來啊。”
“放肆，公子怎麽…”
“環兒住口！”華衣公子搖著折扇，很是讚同商無燕的觀點，“聽聞梓城很是繁榮，城內堪比南朝的都城，現在哪裏都不能住下，隻好領著一家八口來到此處了。”
“那好啊，一家八口可以分到很好的住所呢，大大的院子，有花有草！”商無燕往前走了兩步，指指城門，“公子要不要扮作難民？”
“這…”商無燕看得出，此人有這意思，但卻拉不下臉麵，一直猶豫不決。而就在商無燕準備離開的時候，另一人撞開了這位公子，殷切道：“姑娘，能否帶小生入城？”
“你要扮作難民？”
“小生是個讀書人，還沒有來得及趕考，朝廷就亂了。家裏沒什麽人，隻有個老母親。”這人說的真切，“進城需要上繳所有財物，小生隻有一輛破馬車，不知姑娘可嫌棄？”
“這位公子說笑麽？”商無燕搖頭，“這些又不是給我收下，問我作甚？”
“姑娘在城中地位頗高，小生都看在眼裏。”這書生放低聲音，在商無燕耳旁說道：“姑娘直呼將領名諱，入城不用通關符，足以說明。”
“你很聰明。”商無燕點頭，隨後轉身，“可我不需要聰明人。”
“姑娘，姑娘！”書生一急，趕緊追上去，卻不料踩著了一塊石頭，跌倒在地，引得眾人大笑不止。
“看看他那傻樣，還要跟咱們爭！”
“就是，沒有勢力沒有錢財，能跟咱們一起待在城外，算是他的福氣！”
“不準笑！不準笑！”年邁的聲音顫抖著，滿頭白發的老人家拄著一根破舊的拐杖，一顛一跛地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心疼地看著那書生，“是咱家沒福氣，沒讓你遇上個好時候，埋沒了你啊！”
“娘…”
“起來吧，咱們離開這裏，天下之大，定有容身之處啊。”
“不行！”書生搖頭，站起身來拍拍灰塵，“娘，你身子太弱，不能再顛簸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入城的，我會去求那位姑娘的！”
“九兒！別去！九兒！”
不聽老母親的呼喊，書生再一次跑到商無燕麵前把她攔下，目光堅定，不惜下跪，“姑娘為何不需要聰明人？”
“因為我夠聰明。”
“若是這樣，這梓城的一切，應該都是姑娘在打理了。”書生抬頭，突然質問起來，“姑娘是為天下百姓謀福利，還是為了一己之私？現在南朝動亂，卻在此刻把陽關該做梓城，大批收留百姓，姑娘是在招兵買馬嗎？”
“哦？”商無燕挑眉，“我說過，我不喜歡聰明人。”
“為什麽要為難這些人？”書生指指城外的富家子弟，“允許難民入城，不準他們入內，難道他們不是百姓嗎？”
“你錯了。”商無燕反駁，“城裏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是你想收取他們的財物，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