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林旭白了商無燕一眼,不懷好意地笑笑,“梓城暗中有人保護,許多消息走漏不出去,而且連君王都現身了,還有什麽不能證明的麽?”
“我不知道。”
“那你就最好別知道了,反正東臨是向著你們,無所謂了。”
“你知道黑衣人是什麽來曆嗎?”商無燕突然問道,雖然意向不明,不過她知道,林尋必然懂得,“你要什麽,我可以給你我能給的。”
“你哪怕是付出天大的代價,我也沒辦法告訴你。那群人神秘叵測,無法探查到任何消息。不過你與其在這裏問這些事情,不如早些找到你的南兒,然後設法帶出去。”
“有你在,我需要擔憂麽?”
“我與你並不是同一條船的人。”林尋搖頭,繼而又點頭,“各取所需罷了,隻是救得出救不出全看那一個人,如果他不幫你,那我可是會臨時倒戈的喲。”
“我走了,你如何脫身?”商無燕沒有再繼續問,她也知道不會有什麽結果,“你妹妹不在了,南兒又失蹤,你就不怕商無詡懷疑到你頭上?”
“我自有安排,再說你能否成功,還沒個準頭。”語畢,大笑著出了屋子,也不管身後的商無燕跟沒跟來。
廷芳宮中,商無南輕聲呢喃了一句,揉揉雙眼,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卻不見客棧昏暗的屋子,轉而變作了自己熟悉的,華貴精致的大殿。
“南兒,醒了?”
“娘親?”小眼睜圓,不可置信,隨後咧嘴一笑,撲向楊薈懷裏,“娘親,南兒好想娘親,好想好想,南兒以為再也看不到娘親了呢!”
“傻孩子,娘就在這裏,還能不見了?”
“娘,我渴了。”說著,眉頭一蹙,拽緊了楊薈的衣袖,“姐姐呢?娘親看到姐姐了嗎?”
“你姐姐剛走。”
“剛走?”商無南一聽,猛地跳下床來往門口跑去,不料卻被那推門而入的宮女擋住了,“快讓開,我要去找姐姐!”
“快回來休息,一會我讓去喊你姐姐過來便是,這麽著急做什麽?”
“哦。”商無南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這些天來一直病著,身體本來也不好,所以聽了楊薈的話,乖乖回到**去了。
夜深,耳旁是滴答滴答的水聲,幽暗的地牢裏蜷縮著一個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人。依稀看得出是個瘦弱的女子,卻被散亂的長發擋住了容顏。
商無南疑惑,也不知為何醒來便到了這樣的地方,猶豫之餘,自己的身體突然不聽使喚,一步一步緩緩往那個人移去。
“救…救…孩子…”那人聲音沙啞,不斷重複著,隨後一手撫上自己的肚子,一手伸往商無南的方向,“救…救…”
這時,遠處亮起火光,微弱的腳步聲隱隱傳來,伴著鑰匙的聲響。商無南無奈地看了一眼那人,接著轉身躲入黑暗之中,心裏突然湧出了一股懼意。
“你還想活麽?”
“想…”女人嚶嚶哭著,隨後又放聲大笑,刹那撲向鐵欄,雙手伸得很長,泛白的指節緊繃著,在訴說著無盡的恨意,“我想活著,活著看你生不如死!”
“留你不得。”
“我便是死了,也不會饒過你,我以我…”
商無南想要再聽下去,卻不料眼前一黑,頓時變換了場景。女人依舊,地牢依舊,陰冷依舊,獨獨不見了剛才與她對話的男人。而此時,她的手,變作森森白骨,無力地垂落在地上,仿佛已經死了一般,若不是聽到微弱的喘息,商無南便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不…還不能…不能…死…”
“你…”商無南剛要跨出一步,被一到快速閃過的黑影打斷,隻見他單膝跪地,披風散開在地上,如同臣子一般朝那個女人行禮。
“主上,你為何這般執著?”
“救…救她…”
“誰?”
女人低頭,應該是看向了小腹處,虛弱道:“帶她走…快…我已經撐不下去了…”
“你…”
“對不…對不起…我…”
霎時,模糊了一片,商無南努力搓揉著雙眼,終是漸漸遠去,已看不清了。等再次睜開眼時,黃昏時分,金色的餘輝透過門窗映在地上,變作道道光點,煞是好看。
“聽母妃說南兒醒來急著找我,所以便過來守了你一下午,餓了麽?”
“你不是我姐姐。”話剛出口,商無南愣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懂得太多,仿佛與同齡的孩子不太一樣,可以到底哪裏不一樣,真真又說不上來。
“你就這麽討厭我?”
“不是。”他低頭,當真冤枉。雖然不喜歡,可不至於這麽反感,但身體卻表現出極度厭惡,好像夢中的那個女人,就是眼前的商無衣,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可悲。
“起來吃飯吧,既然不想見我,我離開便是,日後也莫要再讓母妃喚我來了。”
“我以為你是她。”
“她?”商無衣輕笑,眼眸變得深邃,似是不在與一個幾歲大的孩童說話,“你可能永遠也看不見她了。”
“你把我帶了回來?”
“不是我。”商無衣莞爾,再道:“我不知道你三歲之前是什麽樣子,不過你不像一個六歲的孩子,言語之間有太多顧忌和疑慮。”
“她在哪裏?”
“或許還在京都。”
“我要出宮。”
“你不要母妃了嗎?”商無衣沉下臉來,冷道:“我雖是你親生姐姐,但離家三年,你不認我也罷了,難道你要把母妃拋下嗎?然後去投靠仇人?”
“仇人?”
“你知道父皇過世了嗎?”商無衣怒吼,步步逼近他,“那晚,商無燕便在父皇的寢宮,是你早已與她同謀,還是你故意庇護?”
“不!”商無南推開她,拚命搖頭,“你走開,不要靠近我!走開!快走開!”
聽到屋內的爭吵,楊薈趕緊進來,正想問些什麽,商無衣卻隻是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一陣,接著獨自離開了。
“南兒…”
“娘親…我要找姐姐…”商無南精神恍惚,呢喃著,竟然靠在床邊睡著了。
梓城,城主府。
“君歌衍竟然撤回東臨了,我還以為他能繼續留下。”一身紫色緞袍的商無梓,把玩著扳指,嘴角扯出一股不屑,“到底是商無衣,竟然能說服阿魯國。”
“如此一來,恐怕會棘手一些了。”陶鳴蹙眉,權衡了一陣,緩緩說道:“君歌衍雖幫我們打下了一些城池,動搖了民心,不過僅僅一個阿魯國便讓他沒了反擊之力。眼下大齊也有意插手,這消息來得可靠,楚尋確確實實到了南朝。可是他沒有做任何動作,像是坐山觀虎鬥,享那漁翁之利。”
“宮中如何?”
“探子隻來報商無燕與洛珂均留在了宮內。”陶鳴說著,搖了搖頭,歎氣道:“前些日子梓城裏來了一批黑衣人,依我來看,應該是衝著商無燕去的。眼下怕也是跟著她去了宮裏。”
“那豈不是很好?”
“殿下的意思是讓商無燕挑撥黑衣人和商無詡?”一頓,覺著不妥,似是又想起了什麽,“殿下,洛珂不得不防,此人太重感情,怕是會壞事。”
“那商無燕呢?”
“她現在未有恢複記憶,暫時還是能信的。”
“能信?”商無梓打斷陶鳴,冷笑一聲,“能耐可大,把君歌衍都能引過來,倒是對她的身份真真好奇啊。”
“君歌衍不說破,那我們也不必在意,現在必須快些行動,與他們比快。”陶鳴點頭,急道:“楚尋還在權衡勢力,阿魯算是幫了南朝,而那東臨暫且當做我們的人。咱們得在一月之內到達京都,聲勢勢必要浩大。”
“然後聲東擊西,滅了他阿魯國?”
“不錯。”
“我必須盡快找到商無燕。”說著,略帶笑意,“父皇的遺詔,可留的是我啊。”
沉默些許,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呼吸間帶著急促,繼而聽到,“夫人,城主正在和先生商議,不能入內。”
“可以勞煩通報一下嗎?待商議好了,我再進去。”
“這…”正當小將為難之時,陶鳴打開了屋門,雙手抱拳行禮,身子微微往後撤去,“夫人請吧,在下正好與城主商議完。”
“有勞了。”洛紫琴提起裙擺,朝陶鳴笑了笑,隨後步入屋內,跪在地上,“殿下,紫琴擔心哥哥,還請殿下告訴紫琴哥哥的消息。”
“他很好。”商無梓靠在椅背上,並不看她,“你放心吧。”
“往日哥哥出門總會給紫琴捎來平安信,可是此去京都竟然一封也沒有,殿下知曉哥哥平安,可是收到了哥哥的信?”
“你在質疑我半途劫了你的信?”
“紫琴不敢。”
“下去吧,這段時間莫要出門,留在城主府,等我回來接你。”
“接我…?”洛紫琴呢喃,麵色泛紅,心中兀地湧出一股暖意,接著緩緩起身,“隻要殿下和哥哥平安便好,紫琴不求太多。”
“恩。”
“殿下,紫琴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是歌兒…”洛紫琴抬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商無梓,見他未有發怒,才繼續說道:“歌兒這幾日病了,大夫來看也不見好,燕兒也不在,所以…”
“好不了便擱著吧。”
“殿下。。”
“若是一點病痛都不能承受,以後還能做什麽大事。”語氣冰冷,沒有絲毫容忍,似乎那生病的人與他毫無關係。
“那紫琴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