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算命的都喜歡玩這一招?”商無燕無奈,她知道這人定是看出了什麽,但是他不願說,也逼不得,隻得做罷,至於湖底那東西,自己應該也不用去拿了吧。想著,緊了緊衣衫,轉身便要離去。

“姑娘留步!”長袍人急著追了上來,“姑娘豈能言而無信?這湖底的東西,是取與不取?在下已經回答了姑娘的問題,姑娘怎可這般?”

“可我並未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白袍人咬牙,瞪了商無燕半天,最後隻能屈服,“雖然是天機,但在下也可給姑娘幾個提示。”

“恩。”

“希望姑娘不要再言而無信!”

“恩。”

“希望姑娘說到做到!”

“你囉嗦不囉嗦?”商無燕不悅,隱隱有了點火氣,“再不說,我便不聽了。”

“姑娘可以從你熟悉的人中得到答案,也可以尋找那群給你做法的人。”那人恨恨地說著,對於這個女子極為不滿,“再不然去宮中一趟。”

“宮中?”

“反正你和宮中必有聯係,至於是什麽,我也不清楚。”

“又是天機?”

“你且算作是吧。”

“你…”商無燕大笑,忽然將半個身子湊過去,嚇得白袍人大呼起來,接著問道:“你明明是個性子極烈的人,為何裝作那般儒雅?”

“你管這麽多作甚!你下去還是不下!”

“當然下。”商無燕莞爾,褪下外袍,“若是個寶貝,我拿了便不還你了。”

“你!小人!”這話還未完,便被突然跳下湖裏的商無燕濺了一身水,沉默一番,那臉色變作鐵青,繼而罵道:“女人就是小人!卑鄙!無恥!”

聽到那人叫罵的聲音,商無燕心情無由地大好起來,不過越往湖底走,臉色卻變得愈加難看。這下子反倒是她開罵了,內心一陣煩悶。

湖底漆黑一片,陰冷得很,莫說寶貝了,連條魚都找不著!這廝,難道是故意讓她下水?想著,商無燕不再往深處去了,快速遊回岸邊。不料剛浮出水麵,她的怒氣就被生生咽下,這四周一片寂靜,空無一人,哪裏還有白袍人的影子?

“別讓我逮著你!”商無燕啐了一口,擰了擰濕透的長發,卻是不顧及衣衫,隨後躺在草地上,目光隨著月兒變得朦朧。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在輕微的腳步聲下醒來,接著抬頭看去,嘴角扯出一抹壞笑,眸中泛著精光,繼而翻身坐起,譏諷道:“怎麽?還敢回來?不怕我報複你?”

那人聽後,稍稍頓了頓,卻是不理會商無燕,神色凝重地望著天空的繁星。

“又裝得一本正經?”商無燕起身拍拍雜草,抱著雙臂朝他走去,但在靠近之後才發現此人的不對勁。同樣的白羽扇,同樣的長袍,同樣的長須,同樣的容貌,可是他的鎮定和冷靜是發自內心,那份睿智更是他人模仿不來的。

“是你扮作了他,還是他扮作了你?”

“姑娘氣色不好,這幾日煞氣頗重,還是趕緊離開京都得好。”

“有人告訴我,這湖底有寶貝,害得我下去替他撈了一把,可是一個影兒都沒見著。”商無燕繞到他身前,背著月光,模糊了幾分,“正巧,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說,我是不是該拿你出氣呢?”

“姑娘說的應該是舍弟。”那人不看商無燕,捋了捋胡須,鎮定道:“他自幼天賦異稟,聰慧過人,隻是行為乖張怪癖,還望姑娘莫要怪罪了。”

“倒是說來聽聽,有些什麽天賦?”

“善卜卦,觀天象。”

“恩。”商無燕點點頭,對於這一點她沒有否認,“那麽你來這裏,也是觀天象麽?可是多此一舉了?”

“舍弟隻會做自己喜歡的事,哪怕是至親,也不會相幫的。”說著,話鋒一轉,不再談論此事,“在下給他道個不是了,姑娘請先回吧,莫要留在京都了。”

“這下麵真有寶貝?”商無燕答非所問,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人,“你說他既然有這天賦,那麽說的話肯定不假了,不行,我得下去尋寶貝!”說罷,見這人眉頭微蹙,頗有些不悅,沉默許久,終是笑道:“天色已晚,那我就先走了,先生後會有期了。”

他沒說什麽,仍然背對著商無燕,隻是在她徹底離開後,眉頭才舒展開來。

回到雲樓,已是深夜,微弱的燭光從半掩著的木門透出來,耳邊隱隱聽到裏麵那清脆的嗑瓜子的聲音。

“徐七娘?”商無燕推開門,眼中露出疲憊,“還不睡麽?”

“睡,這就睡。”說著,笑嘻嘻地站起來,收拾著桌上的那一碟瓜子,隨後把擋在身後的食盒掀開,“就瞅準了你這時候回來,飯菜都還熱著,快吃吧。”

“我…不…”

“今夜便算了,明日給你請個大夫,把身子好好補補,看看你的臉色,跟個死人差不多了。”說完,頓了頓,輕拍著嘴,“呸呸呸,什麽不吉利的話,你快吃吧。”

“好。”商無燕未有再拒絕,坐下便開始吃了起來,不料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心中突然覺著不安,隨即問道:“南兒睡下了麽?”

“早睡下了,睡前還喝了碗湯呢。”

聽到她這麽說,本應該放心,可是商無燕的心裏還是很慌很亂,始終感到不太對勁。想到此,立馬放下碗筷,大步往二樓去了。

“怎麽了?”徐七娘見狀,心知不對,趕緊跟了上去。不過人還未上到二樓,隻聽什麽東西掉落,哐當一聲,接著門猛地被甩開,那一身白衣的商無燕怒氣衝衝地跑了出來,恨意四起,死死盯著徐七娘。

“到底出了什麽事?”

“南兒呢!”

“他不見了?”

“你不是說他睡了麽?”商無燕咬牙,快步走到她身邊,一把扼住徐七娘的脖子,“你把他帶去哪兒了?快說!”

“我…我…沒有…”

“除了你,沒有人知道他在屋裏!”

“不…你…你聽…”徐七娘掙紮著,想要掰開商無燕的手,卻是沒有一點力氣。而就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走廊盡頭的屋門突然打開,隻見一儒雅男子,握著折扇,含笑站在那方,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二人。

“放了她吧,那孩子的確不是她帶走的。”

“是你做的?”商無燕半眯眼眸,放開了徐七娘,“回答我。”

“不是。”男子打開折扇,半掩容顏,說道:“可我知道,是誰帶走的。”

皇宮,前殿。

摘下麵紗,商無燕停止不前,別有深意地看著眼前那個儒雅男子。過了半會,才無奈地笑了起來,語氣裏帶著絲絲悔意,“我竟是沒有看出來,原來在我梓城出現的人,還有這麽大的能耐。”

“哦?”那人挑眉,“你總算記得我了。”

“林尋,是什麽人。”

“如你所見。”林尋合攏折扇,輕輕替她戴好麵紗,“想要被商無詡認出來麽?還是乖乖聽我的吧,不然你的南兒就沒得救了。”

“倒不知你還能在宮裏隨意行走?”

“你不是想要拿下南朝麽?”林尋沒有回答,隻靠近商無燕耳邊,低聲說道:“我可以讓你聽聽,南朝會怎麽對付你們。”

“我沒興趣聽。”商無燕別過頭去,轉身便要往外走,“你隻需告訴我,南兒在哪個宮?至於其他,我不關心,也不擔憂。”

“不清楚,我正想問一問。而且你一人在宮中行動不方便,還是讓我帶你去吧,這樣你也有個借口,我也可以欣賞一下這宮裏的風景。”

“你的目的是什麽?為何要幫我?別告訴我你隻是好心,我相信你不會是一個輕易吃虧的人。”

“的確。”林尋點頭,輕笑道:“我是和南朝做筆生意的,至於為什麽幫你,恩…這也是看在你叫燕姑娘的名頭上。說不定哪一天商無梓真攻下了南朝,我也可以有條活路不是麽?”

“你有把握讓我救走南兒?”

“就看那個人了。”

“誰?”商無燕剛問出口,門外公公尖細的嗓音便傳了過來,緊接著是一身玄黑色便衣的商無詡緩緩踏入,不過卻很意外,身後竟然沒有跟著商無衣。

“林公子倒是客氣,一大早就入宮來等著我了。”

“您是主,我是客,禮節還是不能少的。”說罷,輕扯了一下商無燕的袖擺,“蓉兒,還不給陛下請安,愣著做什麽。”

“不必不必。”商無詡倒是不在意蒙著麵紗的商無燕,笑道:“女兒家初來乍到難免有些害羞,一會你帶她在宮中走走就是。我還有些瑣事需要處理,你們到晚膳時再來吧。”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你早知道他要離開,所以放心帶我來?”商無燕環抱雙臂,對林尋多了份尋味,“你究竟是做什麽的?能讓一國之君在你麵前稱一個我字。”

“做生意的。”

“你知道我不信。”

“大生意。”說著,折扇一開,哈哈大笑起來,“對他們有用的東西罷了,如果他不待我如此,又怎麽能做成這筆生意呢?”

“可以問,是什麽樣的生意嗎?”

“秘密。”

“秘密?”

“不錯,我是一個賣秘密的人。”聲音逐漸變小,湊近商無燕耳旁,低語,“行軍作戰,最重要的是知曉敵情,所以這個買賣,算不算大?”

“他們買的是梓城的?”

“梓城有什麽好買的?”林尋收起戲謔,正經道:“天下動亂,阿魯國主動示好,已經表明立場,東臨選擇了梓城,眼下最重要的就屬大齊了。畢竟大齊可是和許多邊境小國結了盟約的,勢力不容小覷。”

“你怎麽知道東臨選擇了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