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還真忘了。六姐可是被糟蹋壞了的人,自然沒力氣跟我說話。”商無衣跨到阿宓麵前,疑惑地看著她,隨後大笑起來,“妹妹好想念六姐的傾國之貌,可否讓妹妹我看上一看?以解相思之苦?”

傻子。阿宓內心鄙夷了一陣,相思之苦放在自家姐姐身上,莫不是你取向有問題。

“喂!你說話啊!”

能說話還不把你罵死!阿宓無奈,又是一陣鄙夷,強忍住衝動,不去理她。

“好了伶兒,別為難六妹了。”商無綺走到阿宓身旁坐下,頓時四周彌漫著牡丹香。阿宓痛苦地搖搖頭,當真是聞不來。

“六妹,別和伶兒介意,她啊被我們給寵壞了。其實心裏也善良著呢,昨天還嚷著過來看你。”

看我?是看我死了沒吧!

見阿宓不說話,商無綺也不好再開口,氣氛一時顯得尷尬。在一旁的商無寒看了半天,火氣也上來了,本來就討厭老六,平時仗著父皇的寵愛就目中無人。現在大家來關心她還不識好歹,作出一副誰欠了她的樣子。

“商無衣我告訴你,我們好心看你,你可別在這裏跟我矯情。”商無寒一拍桌子,大聲吼道。

“老五夠了。”衣著紫衫的商無梓沉聲道,“我們看也看過了,心意已經到了。既然老六不歡迎,我們走便是。”

鬼才希望你們來!

阿宓心嚷著趕緊走,不料商無梓的一轉身,撞上了沈月手中的墨寶。墨色染上了一大片衣衫,阿宓剛想笑出口來,無奈卻變成了咳嗽聲。沈月一看也顧不得這麽多了,趕緊跑到阿宓身邊把山泉水遞給她。

“你個狗奴才。”商無伶指著沈月大罵,“還不過來給本公主跪下!”

沈月歎了口氣,便要過去跪下,卻被阿宓一把抓住。

“快跪下!”商無伶怒道。

阿宓不放手,使勁搖著頭。

商無伶氣急,一手甩開拉住她的商無綺,大步邁過去,想要扯開拉住沈月不放的阿宓。誰知阿宓就是不肯鬆手,死死拽住沈月。商無伶杏眼一瞪,大力推了一把阿宓。而這一推阿宓的確承受不住,吃疼地跌下躺椅。

“公主!”沈月哭道。

“無衣!”商無詡剛下朝,打算過來看看無衣,不料卻見這一幕。他猛地扯開商無伶,轉身就是一巴掌,“告訴你,離萬安殿遠一點,別讓我再看到你!”

“你!”商無伶捂住臉,委屈得說不出一句話。

商無梓將無伶抱在懷裏,輕輕撫了撫她柔順的發絲。抬頭對上商無詡,笑道:“是伶兒的不對,三弟在這裏賠不是了。”語畢,話鋒一轉,又道:“伶兒可也是大哥的妹妹,難道打著都不覺得疼麽?”

商無詡一甩袖,肯定道:“本王的妹妹隻有商無衣。各位請回吧。”

“如此…”商無梓又一笑,“我們便告辭了。”

“公主,公主…”沈月小心扶起阿宓,“您可傷著了?”

“無衣…”商無梓心疼地看著阿宓,心生愧疚,“對不起,是哥哥來晚了。”

阿宓搖頭,隻是摔了一下,又不會丟了性命。大皇子啊…阿宓怎麽還得起欠你的情…

“無衣,我扶你回屋休息吧。”

阿宓不肯,重新坐回椅子上,示意沈月把紙筆拿來。隨後提筆寫道:太醫說我可以出來走走了。

商無詡看後點了點頭,不再要求她回屋。

阿宓又道:哥哥可以幫阿宓帶些花種子來麽?

“公主,這院子裏的花品種可多了,喜歡哪一種奴婢幫您摘去。”

阿宓不語,隻在紙上寫下:我不喜歡那些花,幫我全部清理了吧。

商無詡皺眉,清理了滿院子的花再來種花?無衣以前不是不太喜好這個的麽?而且院裏大多是無衣喜歡的山茶花,怎地要拔了?

“公主…這裏有很多山茶花呢…也要拔了麽?”沈月小心地問出口,平時公主對山茶花愛護得緊,隻有阿宓那丫頭討厭得很,說這花開得太過繁雜,看著心煩。

“是啊,無衣不是最喜歡山茶的麽?”

這一句問得阿宓緊了緊心,隨後寫下:無衣想親自種。

剛寫完阿宓便後悔了,這不是天天要對著山茶花了麽?不過一旁的商無詡卻開心地笑了起來,說:“哥哥這就幫你去花房拿種子去。”

阿宓一急,抓住起身的商無詡,又趕緊寫了一句:阿宓喜歡六月雪。

商無詡拍拍阿宓,點頭微笑道:“哥哥知道了。”

待商無詡走後,沈月才輕輕歎氣,感慨著:“阿宓那丫頭有公主念著,也是有福的。但願她也活著,不要出事才好…”

阿宓滿意地點點頭,想來沈月還是關心自己的。

禦書房“趙將軍可有消息了?”南煜帝將奏折合上,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頭。

“未有。”劉太尉答道,“卻也是奇怪,阿裏山附近也不曾找到趙將軍的屍首。想來應是逃了出來。”

“哼!”南煜帝拍桌而起,怒道:“逃了?丟下公主就逃了?”

“皇上息怒,微臣所見,趙將軍可不是這般品性。該是遇上了什麽麻煩,或者…”

“或者,或者什麽?朕的皇兒可都被救回來了,這不是被他給丟下了是什麽!”南煜帝坐回椅子上,飲下一口茶,“最好別讓朕抓住,否則公主受到的傷害,朕便在他身上十倍討回來!”

“是是…”

“傳令下去,通緝趙滄與。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臣遵旨。”洛相拱手,後退一步。

南煜帝想著,目光不經意瞥到靠在角落的秋月離。一襲紅衣較之於他人的朝服來說,格外顯眼。醫神之後必定不願受規矩束縛,因此不太約束此人。

“秋太醫,無衣身子可好些了?”

秋月離理了理衣襟,覺得整齊了些才道:“回皇上,公主恢複得很好。”

南煜帝一喜,問道:“那朕可以去看她了麽?”

“這…這也得看公主的意思…皇上還是等公主再好些再過去吧。”

南煜帝雖急,卻不擔心。秋月離能保證的事,那麽便沒有做不到的。他能夠做的隻有好好等著,還有查出究竟是誰勾結了大齊的人,還女兒一個公道。

萬安殿沈月洗了洗滿是灰塵的手,笑著隨意擦在了衣衫上。這個月來按照公主的意思把整個院子好好打理了一下,說是打理,不如說是重新布置了一下。現在的萬安殿就是光禿禿一片,不過看上去格外清爽。

阿宓捧著種子慢慢走到院子裏,一顆一顆地種下。沈月趕緊將紙傘拿出來,替阿宓擋上。雖說不像三伏那般熱,但做著事還是容易出汗。

阿宓擺擺手,掏出懷裏的紙筆,蹲在地上寫道:幫我把那邊的土翻一翻吧。

沈月搖頭,語氣中帶有一點責備:“奴婢等公主種好了再去翻土。”

阿宓無奈,隻好不再要求,繼續播撒這種子。

種了一上午,說了一上午,寫了一上午。

種好了,說完了,寫累了。

沈月笑著一杯一杯地喝水,阿宓也累得倒在椅子上,揉著自己的雙手。右手怕是真的不能用了,使不上一點力,連一支筆也握不住。

“看這滿地的紙,奴婢得給公主留著,編成一本小冊子。”沈月歇好後趕緊去拾那滿院子的宣紙,當真是一張一張疊得好好的。

沈姐姐,我什麽時候可以拆了頭上的紗布?

沈月抱著一遝紙想了半天,回答道:“快了吧,公主別急了,恢複好一點也好啊。”

阿宓點點頭,心裏不由慌了起來。

取下紗布的時候就是做回阿宓的時候吧。不知道到時月兒姐姐會不會高興?高興阿宓活著回來了。可是,大皇子會失望吧…擔憂了這麽久的人竟然隻是個不起眼的婢女。算了,不是還有半月麽,再無憂無慮一陣子吧……

“公主,奴婢去給您準備午膳。”沈月收拾好後快步走出了萬安殿,留下阿宓一人躺在這亭子裏。

小憩片刻,阿宓醒了過來。見沈月還未回來,便準備自行回屋。剛出亭子,身旁卻飛來兩隻蝶兒,時而停在阿宓肩頭,時而飛過阿宓指尖。惹得阿宓不禁跟它們嬉鬧起來,全然忘記自己羸弱的身子。

蝶兒,你們還記得阿宓…也隻有你們認得出阿宓…

院子飛膩了,兩隻蝶兒又飛出殿外,阿宓便也追到殿外。不料才小跑一會,就喘的不行,不得不停下來歇息片刻。

“蝶…等…”阿宓大口喘氣,左手輕撫著胸口。實在走不動了,隻好靠著一旁的樹幹坐了下來。樹蔭處,地上還是有點涼涼的,不過阿宓卻喜歡得緊,巴不得再送來一些涼風。

“地上不涼麽?”

阿宓抬頭,對上那張俊美的臉。

此生再難忘,不敢恨,不後悔。

“起來吧。”白衣男子伸出手,微笑著。

阿宓搖頭,想要掏出懷裏的紙筆,不料走得急忘了帶出來。

“你在找什麽?”白衣男子蹲下身子,目光柔柔地看著阿宓。

阿宓被他這麽一看,覺得臉上燙燙的。左手指指自己的咽喉處,又指指自己的嘴,連忙擺手。

男子一笑,隨手撿起一粒石子塞到阿宓手裏。阿宓一喜,無奈右手拿不住,隻得看著石子滑落。阿宓看了他一眼,趕緊用左手拾了起來,想了半天才慢慢寫出兩個字:不涼。

“起來吧。”男子再次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阿宓將握住石子的手遞給他,愣愣地點了點頭。

“你是哪個宮的?”

阿宓睜著雙眼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

白衣男子笑笑,柔聲道:“你帶路吧。”

阿宓還是看著他,接著搖搖頭。

“找不到路麽?”男子又問。

阿宓點頭。

一時間二人站在原地,便這麽愣了片刻。

阿宓怕他生氣,趕緊又蹲下,在地上寫著三個字:萬安殿。

男子看後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放慢了步伐在前麵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