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回到房間後,沈月便跟著出去了。而屋裏的桌上真的放著一個錦盒,紅木浮雕,小巧精致,還散著淡淡地檀香。阿宓打開一層,裏麵放著裁好的宣紙;再開一層,一側的小格裏擱著一支青玉筆,另一側放著硯台,中間則臥著兩塊墨。
阿宓滿意地把錦盒也收到懷裏,然後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兀地,阿宓長大小嘴一驚……
這裏竟和公主的臥房布置得一模一樣!
一夜好眠,無夢。
第二日一大早,阿宓便被沈月喚起,接著沈月退開身子,讓幾個婢女將托盤拿起,笑道:“公主,這是符王為您準備的衣衫,喜歡嗎?”
又是一片素淨,阿宓心裏不禁煩躁起來,然後繼續躺下不理會沈月。
“公主不喜歡嗎?”
阿宓搖頭,心道:不喜歡不喜歡!
“那公主喜歡什麽樣子的?”
阿宓想了半天,腦海裏突然閃過秋月離的身影。想著回去以後跟他穿一樣的衣衫,做一樣的事情,多好。遂,大喜,掏出錦盒寫道:紅色!
沈月想了半天,總覺得有什麽不對,最終也隻好去稟告商無詡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沈月又帶著幾個婢女走了進來,“公主,看看這些呢?”
阿宓帶好麵紗,將紗帳輕輕掀開,一一掃過幾個婢女手中的衣衫。
“還沒有嗎?”
阿宓皺緊眉頭,的確沒有。不過還是不去為難沈月了,便挑了一件桃紅色紗衣。心裏卻暗下想著,回去定要找秋月離討一件。
落坡鎮八月下旬,北方逐漸變得寒冷,總是下雨天。
商無衣點上香,朝著南方拜了拜,又將它熄滅。
“公主,天氣有些涼了,添些衣物吧。”
商無衣笑著點點頭,接過趙滄與手中的披風,又將窗子推開些,“快兩個月了,還沒有父皇的任何消息嗎?”
“皇上似乎放棄與東臨聯姻,而且拒絕東臨與大齊的來使了。”
商無衣伸出手,任由窗外的雨滴滴落在手心,“打聽到那個假公主是何來路了嗎?”
趙滄與搖頭,不忍去看商無衣臉上的那股失落。當得知南朝已經接回公主的時候,她隻是苦笑,接著竟然讓自己放棄原有的計劃。她沒有多問,隻說:既然父皇過得好,那麽誰是公主又有什麽關係呢?
“若她能帶給父皇快樂,我也不追究了。”商無衣收回有些冰涼的手,“再去打聽打聽吧,如果她真的沒什麽身份背景,隻是被誤認為公主的,那我們就安心在東臨住下去吧。”
“公主…”趙滄與一急,大力一扯商無衣,怒道:“公主您真的不介意?我們可是拚死將您救出來的,您怎麽可以這樣說…”
商無衣拍了拍趙滄與的手,並不生氣,回答道:“人生可貴,將軍既然拚死救出了我,我又何必不珍惜呢?而且父皇已經不需要我了,做再多也沒有意義。”
趙滄與畢竟年輕,忍不得,而聽到商無衣此番話語,怒氣更甚,“公主不想為阿宓報仇嗎?您想讓阿宓枉死嗎?”
這句話讓商無衣一顫,對啊,她怎麽能忘記阿宓!那個一直快樂著的女孩,那個帶給她幸福的女孩…
“讓我好好想想…”商無衣無力地坐到椅子上,緊緊捂住有些犯疼的胸口,“阿宓會告訴我該怎麽做,她會告訴我的…”
南朝太醫院“秋太醫,公主又來找您了。”小太監通報一聲,見秋月離不說話,便自覺離去了。
聽到腳步聲傳來,秋月離這才停下筆,把一旁的醫書放好。接著躺在椅子上,雙腿放在桌上,悠閑地搖著折扇。這幾日,阿宓天天來找他,不過因為太忙的緣故,便也沒見著。
而阿宓剛踏進屋子,便直接給秋月離額上貼上一條,身後跟著的沈月禁不住偷笑起來。
“公主身子好像好多了。”秋月離優雅地摘下額上那張紙條,“不過既然走到太醫院來了,那麽秋某就不送藥了,在這裏喝了吧。”
阿宓不理他,伸手指指紙條。接著,左手突然拿出一把折扇,學著秋月離在那兒扇風。
“噗…咳咳…”秋月離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隨之大笑,“公主,你可是在模仿秋某?”
阿宓不否認地點點頭,又拿過他手裏握著的紙條,鋪平開放在秋月離身前。隻見那紙條寫道:送我幾套紅袍。
“紅袍?”秋月離疑惑,上下打量了阿宓一番,“你要紅袍做什麽?”
阿宓一笑,玉筆一揮,大字鋪天蓋地而來:我要和你穿一樣的,吃一樣的,玩一樣的,做一樣的!
秋月離當即愣了半天,再看阿宓身後的沈月也是無奈地搖頭,然後問道:“秋某的衣衫公主又穿不得,要來何用?”
阿宓再寫:改良改良能穿的!
好吧!秋月離扶額,剛準備帶沈月去拿衣物,卻見小太監又快跑進來,跪下說道:“秋太醫…高公公來了。”
“今日還是算了吧,這高公公造訪,可是難得啊。”秋月離說得得意,卻表現得滿不在乎,飲下一口茶,又對阿宓說:“去吧,高公公肯定是來找公主您的。”
沈月一聽,扯了扯阿宓的衣袖,小聲道:“公主,說不定是皇上招你過去呢。”
不料阿宓一動不動,還是這麽死死盯著秋月離。這眼神可讓秋月離無奈了,隻好承諾一番,“秋某晚些時候親自將紅袍送來,可好?”
這樣一來,阿宓才滿意地笑了笑,收起折扇,拉著沈月就往屋外走去。
剛一走出太醫院就看見高德笑意盈盈,帶著一幫子人站在那兒。阿宓一嘟嘴,不想理這個公公。以前就凶巴巴地對阿宓和月兒姐姐,最喜歡阿諛奉承,巴結那些王公貴族。
“奴才可找著公主了,娘娘急了一上午了呢。”
阿宓輕輕捏了一下沈月的手,有些不理解。
“是公主的母妃嗎?”
“大膽。”高德尖著聲音吼了一句,“這裏哪裏輪得到一個婢女說話。”隨後又笑著對阿宓說道:“公主病了兩個月了,薈娘娘可著急了。早想著來看公主的,不過皇上說了,公主需要靜養,也就一直沒去。娘娘今日聽聞公主參加了符王的壽宴,想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萬安殿。沒想到一個人都沒有,這才吩咐奴才來找。”
阿宓拿出錦盒,寫道:那母妃還在萬安殿嗎?
高德點頭,說道:“公主快些回去吧,薈娘娘一直等著您呢。”
阿宓不再耽擱,拉上沈月就往回跑。別人可以不記得,可是薈娘娘絕對不可以忘記。她從來不計身份,常常讓公主和自己一起吃喝,一起睡覺,聽她講故事,享受她溫暖的懷抱。在她眼中,阿宓就是她另外一個女兒,而在阿宓眼中,薈娘娘便是她的娘。
等她跑到萬安殿門口時,便看見華衣婦人已站在那裏。那婦人笑靨明媚,快步朝阿宓走去,伸開雙臂,一把抱住阿宓。
“無衣,無衣…娘怕你又不在了,娘好擔心…”
阿宓搖搖頭,她聽到薈娘娘喊無衣時,心裏就失落許多。可又能怎麽辦,現在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公主,她是商無衣。木已成舟,無法解釋。
“你去哪裏了,吃過午膳沒,累了嗎,這殿裏怎麽都沒有一個下人?”麵對薈娘娘一連串的問題,阿宓破涕而笑。公主的母妃就是阿宓的母妃,她關心公主就是關心阿宓!阿宓能過上有人疼愛的日子,已經很滿足了。想到此,阿宓一時忘記寫字,興奮地朝薈娘娘比劃著。
“回娘娘,公主傷到了嗓子,不能說話了。”沈月看了看高德,小心翼翼地回答著。然後趕緊兩步邁到阿宓身旁,提醒道:“公主,您的錦盒呢?”
阿宓愣了一下,立馬掏出精致的錦盒,寫道:母妃先回屋吧,外麵涼。
看著阿宓這些舉動,楊薈心裏很疼。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依然如此,即便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她也不願帶給任何人一點擔憂。
“高公公,跟皇上稟告一聲吧。說公主已經回來了,省得他擔心。”高德聽後應了一聲,帶著下人離開了。
回到屋子裏,楊薈心疼地將阿宓摟在懷裏,“讓娘親看看你的臉好麽?”沈月見此,輕輕關上門,安靜地在屋外候著。
阿宓沒有拒絕,隻是左手不自覺地捂住麵紗。她怕嚇到薈娘娘,她怕薈娘娘嫌棄她。
楊薈笑笑,輕吻阿宓隔著麵紗的臉頰,說道:“你是娘的女兒,有什麽不可以給娘看的。”阿宓放下手來,任由楊薈揭開她的麵紗。那一瞬,她看見楊薈眸中醜陋的自己,還有楊薈含著淚的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娘親對不起你…”楊薈哭了,竟不忍去看阿宓的臉,但又怕阿宓多想,說道:“娘親寧願是自己受這樣的苦,也不忍看你這麽痛苦啊。”
娘不哭,不哭。阿宓在心裏說道,伸出左手拭去楊薈淌下的淚珠。
“都是娘親沒用,父皇沒用,連無衣都保護不了。”楊薈哭得傷心,“洛相步步緊*,根本容不得我們喘氣,還未來得及跟你提起,便讓他搶了先機。”
阿宓知道事情的大概,也知道洛相私下與各國的交往不簡單。恐怕也就是因為公主撞見了這些,才會那麽針對公主。
“自從詡兒那孩子退位,朝中就不太安穩了。謹兒本不想攪進來,卻為了你父皇入了局。”楊薈歎了口氣,“奈何謹兒多病,當了太子沒多久也過世了。”
對於商無謹,阿宓沒有過多的接觸,隻是有映像太子妃是個很美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