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響亮的聲音衝出房間,打破了客棧清早的安靜氛圍,傳入了每一個還在夢鄉中的客人耳中,也吵醒了房間裏的顧小姐和守夜婆子。

“啊!你是誰?”顧小姐醒來,看到**多了一個大男人,捂著臉尖叫起來。

“小姐!”婆子竄到床前,一把抓開劉家貴,將人甩到地上,抱住顧小姐,“別怕!”

婆子心疼的輕拍著自家小姐的後背,安撫著嚇壞了的顧小姐。

“我還想問問你這個醜八怪是誰呢!”劉家貴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道,“怎麽跑到我房間裏的?把老子嚇死了,你個醜八怪賠得起嗎?”

因天字號房間的布局都一樣,劉家貴並未發現自己換了房間。他驚魂未定,拍著胸脯喘氣。

聽到他一口一個醜八怪,顧小姐怒目圓睜,抓著婆子的手抖得厲害,恨得上下牙齒劇烈碰撞,嘴裏瘋狂叫著:“啊——奶娘,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房門口守著的下人聽到自家小姐的尖叫聲也嚇得不輕,急忙拍著門喊道:“小姐,你沒事吧?朱嬸,麻煩開一下門!”

“不許開門!都不許進來!”顧小姐激動地繼續尖叫。

整個客棧都是木質結構,隔音效果不怎麽樣,房間裏的聲音太過尖厲,整棟樓的人聽到動靜都往天字一號房門口擠來。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不一會兒,所有客房的門都打開了,二樓有幾間大通鋪,光是一間裏麵就有十幾人。

很快,不僅是狹窄的三樓走廊擠滿了人,連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上都站滿了人。

張成和米冬就混在人群裏,張成站在天字一號房的門口,就在顧小姐那幾個下人的身後,米冬站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口處。

後麵的人伸長脖子朝前看,有人好奇問道:“發生啥事了?誰在尖叫啊?”

米冬神秘兮兮道:“好像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別人發現了。”

聽她這麽一說,想去看熱鬧的人擠得更起勁了。

房裏,劉家貴囂張道:“殺了我?在整個蘆花鎮,隻有我殺別人的份兒!還沒人敢動我!”

說著他朝門口走去:“醜婆娘,害我今天髒了眼睛,你給我等著!”

“啊——賤人!”顧小姐的嗓子都嘶啞了,“不許開門!”

“怎麽,怕別人看到你這醜樣子了?”劉家貴的手已經扶上了門栓,“我今兒還偏要叫大夥兒都看看……”

“她姓顧!”摟著自家精神快要崩潰的小姐,奶娘朱嬸盯著劉家貴,目光如炬,聲音含著威懾,“顧未明大人的孫女!”

正要拔下門栓的劉家貴愣住了。

姓顧?顧未明大人?他整個人一激靈,難道是他爹前不久提過的那個剛告老還鄉的前戶部尚書?

想到他爹千叮嚀萬囑咐,說那個顧小姐來鎮上了,碰上了一定要避著點,不要招惹。

他當時還不以為意,他和那個大小姐去的地方都不重合,怎麽可能碰上。再說,就算碰上了,看著一群囂張的生臉孔在鎮上,他一猜就知道是誰,趕緊走就是了,自然不會去觸黴頭。

現在,這個滿臉痤瘡癲狂亂叫的瘋女人,居然是顧大人的孫女,是他爹反複交代不要得罪的人?

劉家貴一身冷汗。他平時是橫行霸道慣了,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靠山。他也不是傻子,真碰到比自己後台硬的,肯定不會傻不拉幾跟人家作對。

那個顧大人,雖然告老還鄉了,但他門生遍布朝野,是在千裏之外仍能攪動京城官場風雲的人物,一個小小的縣令在他眼裏跟螞蟻差不多。

劉家貴聽說在顧大人回鄉後,他那個縣令姐夫多次上門拜訪,直到去了五次,人家才讓他登門。

是以,這裏麵的厲害關係他是知道的。

越想越怕,劉家貴臉色蒼白,嚇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顧小姐,我,我是被人陷害的……”說著說著,他也覺得這個理由可以說通,抖著聲音解釋道,“對,你想想,我怎麽可能莫名其妙跟你在一塊兒,這裏麵肯定有陰謀……”

站在門口的張成聽裏麵隻有劉家貴的聲音,顧小姐和她婆子沒動靜了,似乎也在聽這通解釋。他看了一眼被後麵的人群擠得隻能趴在門上的幾個下人,趁著沒人注意,伸腳使勁朝門一踹,房門轟然倒下。

擠在門口的一堆人猝不及防被推入房內,有人倒在地上被踩得哇哇叫,有幾人刹不住腳直接奔到了床前,看到麵容恐怖的顧小姐,嚇得驚慌亂叫。

“啊——”

“有鬼啊!”

“醜八怪!”

“救命啊!”

被突然湧進來的人群驚得愣住了的顧小姐,聽到這樣的叫聲回過神來,眼睛充血,像瘋了一樣,抓起**的枕頭、被子等東西朝人群砸去。

嘴裏尖叫著:“一群賤民,我要挖了你們的眼睛,該死,都該死!”

被擠得靠在牆邊的劉家貴臉色灰白,眼神絕望。

完了,都完了!

這次,劉家真的完了。

看到回到家還在瘋了一樣尖叫著無法冷靜的孫女,顧大人夫妻倆心疼極了。下令縣令徹查劉家,嚴懲罪魁禍首。

縣令敢違抗嗎?他不敢啊。如果他不查,顧大人能直接把他這縣令換了,讓別人去查。

所以,縣令忍痛將痛哭流涕的自家寵妾,也就是劉家女兒給處置了。好歹兒子已經有了,兒子的娘沒了就沒了吧。沒了小妾的哀求阻攔,縣令對劉家也能下得去手了。

短短幾天的調查後,一項項罪名像催命符一樣朝劉家砸來:強取豪奪、草菅人命、強搶民女、逼良為娼……

連縣令都大為吃驚,沒想到劉家竟然如此大膽,光是劉家貴手裏的人命都有十幾條。

在蘆花鎮民眾心目中如大山一樣高聳駭人的劉家,就這樣轟然倒塌了,隻剩下一堆廢墟,讓人恍然。

當然,對於這樣的事,大家肯定是拍手稱快的。

劉家橫行鎮上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們手裏受過欺壓,迫於形勢隻能隱忍著。

可以說,鎮上絕大多數人都在心裏偷偷詛咒過劉家。

如今,老天開眼,這一大家子禍害終於被收拾了,整個鎮上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氛。

劉家人戴上鐐銬被押往縣城的那天,鎮上家家戶戶的房子都空了,家裏老老少少全部擠到街道上,圍觀這一大快人心的場麵。

劉家的仆人都要另行處理,被押走的就隻有十幾個主人,劉老爺、劉夫人、劉家貴,以及劉老爺的弟弟,也就是劉家二房的幾口人。

看著平時囂張跋扈的劉家人,此時穿著破爛的囚衣,灰頭土臉得像喪家犬一樣被趕著往前走,大家心裏不知道多解氣。

有些遭過劉家迫害欺辱的人,甚至激動地哭了起來,大喊著:“蒼天有眼啊!”

圍觀的群眾還自帶了爛菜葉、臭雞蛋、餿水等,一股腦朝劉家人扔過去,他們的頭上、身上布滿了臭烘烘的惡心物。

站在人群裏的米冬問旁邊的大娘要了一個臭雞蛋,衝張成道:“我肯定能扔準!”

隻見一個臭雞蛋從她手中飛出,直直落在劉家貴的頭上,臭氣熏天的**從他的額頭淌下,流入眼睛、鼻子、嘴巴,劉家貴當場嘔吐,幾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