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押解的劉家一行人走遠了,街上圍觀的群眾才慢慢散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痛快,連路邊的小孩,在大人的影響下也歡呼雀躍起來。
米冬也開心極了,以後她可以放心擺攤啦!此時的米冬,幾乎和路邊的三歲小娃一模一樣,一路邊跑邊跳,像個快活的小鳥。
看著這樣的米冬,張成發現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莫名變好了。不過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邁著沉穩的步伐跟在她身後。
眼看前麵蹦蹦跳跳的人就要走遠了,張成開口喊人:“米冬,往這邊!”
嗯?米冬疑惑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又望向他指的方向,那不是去碼頭的路嗎?
米冬一路跑回張成身邊,一邊跟著他走,一邊不解問道:“去碼頭幹嗎呀?我們今天又不擺攤!”
直到走到幹餅鋪前,一直不說話的張成才停下來,從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她。
米冬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鑰匙,又看了看鋪子,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這,鋪子,我們?”她激動得語無倫次。
看她呆呆站著,鑰匙都不知道接的模樣,張成忍不住嘴角上揚,幹脆自己上前將鎖打開。
吱呀一聲,推開鋪子的兩扇木門,米冬驚訝地看到除了門口的一張櫃台,鋪子裏麵已經空無一物了。
“你把這鋪子租下來了?”米冬終於反應過來了,她衝進鋪子,興奮地四下打量起來。
在空****的門麵房裏轉了一圈,她推開後門朝裏麵跑去。
靠近碼頭有一整排這樣的鋪子,這間鋪子是第一家,挨著大馬路,地段最好。
雖然鋪子麵積不大,外麵的門麵房也就二十平方米左右,但做生意盡夠了。而且讓米冬驚喜的是,打開鋪麵的後門,還有一個跟鋪子差不多大的小院,院子的東南角居然有一口井!
院子後麵,靠近院牆的地方是兩個並排的小屋。靠東那間是灶房,靠西那間裏麵有張木板床,可以住人。
跟在她身後的張成,看著她高興的模樣,這才開口:“不,是買下來了。”
米冬被他坦然的語氣說出的話,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歪著頭,看向靠在門框的張成,鼻子又開始泛酸了,視線漸漸模糊,他怎麽能這麽好呢?
從決定擺攤的第一天,米冬心裏就有個開店夢。她早就去打聽過了,鎮中心的鋪子要二三十貫錢,別說買了,租都租不起。
她在心裏暗暗計劃,先攢半年的錢,然後租鋪子,再接著攢錢,最後買鋪子。
心底一直藏著的夢想,現在有人一下子幫自己實現了,不感動是假的。
張成,米冬在心底默默念著這個名字,你對我的好,我已經快要還不起了。
發現米冬傻愣愣待著不動,張成疑惑側頭,看到她眼角閃動的晶瑩,有些無措:“鋪子,你不喜歡嗎?”
“沒有。”米冬眨眨眼睛,揚起笑臉,“很喜歡,謝謝你。”
張成也放鬆下來,溫和道:“喜歡就好。”
為了趕走莫名其妙的情緒,米冬岔開話題:“你買這鋪子花了多少錢?”
張成:“四十兩。”
“這麽貴?”米冬瞪大眼睛,“你是不是被騙了?”
張成解釋:“鋪子帶有水井,又靠近馬路,所以要價貴。”
米冬想了想,打一口井要七八貫錢,算下來也是這個價。
“對了,你怎麽想到要買鋪子的?”米冬問。
“劉家倒台,所有財產充公,縣衙對外出售田地商鋪,我就買了下來。”張成言簡意賅。
不過,心底還有一份隱秘的原因他沒法說出來。她時不時眼巴巴望著那些鋪子,眼底的渴望太明顯了,明顯到他忍不住想要幫她實現那份渴望。
果然,得到鋪子後她那麽歡呼雀躍,和他想象中的一樣。
有了鋪子,米冬就更加幹勁十足了,立馬拉著張成直奔鎮上的木匠家定家具了。
她在腦海裏很快想好了鋪子的布局,盤算著店裏需要的各種家具和工具,朝著一家家需要的店子奔過去。
中午,兩人就在街上的麵館裏吃了碗麵。
一通忙碌下來,天色已經暗了,兩人這才坐上牛車回村。
一路上,米冬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分配鋪子的利益。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和張成是夫妻,但兩人心裏清楚,他們還是各過各的,而且以後也是要分開的。
想著自己一直在占對方的便宜,鋪子又是張成的,米冬決定以後的利益就三七分。自己占三成,張成占七成。這樣,慢慢地也能把自己欠他的錢還清。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張成不同意,堅持要五五分。
“罷了,鋪子租給你,每月付我租金。”眼看敵不過米冬的能言善道,張成忽然來了這一句。
那怎麽行?米冬更不幹了。肉脯的原材料是張成提供的,做肉脯也是用他家的廚房,她現在住在人家家裏,娘和姐姐也搬過去了。為了救她,張成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婚姻。欠他的越來越多,他不參與利益分配了,米冬還怎麽還清這些欠債?
米冬這才發現,張成也挺倔強的。兩人都不退讓,準確地說,是都爭著把利潤推給對方。
僵持不下,後來還是沿用了以前的辦法,利潤五五分。
牛車還沒到山腳下時,米冬遠遠看到前麵蹲著一個身影。
“爹?”靠近了,她才認出人來,“你蹲這幹啥?找我嗎,怎麽不去家裏等著?”
“冬兒,你奶讓我把你娘接回去。”米大富站起身,悶著聲音道,“還說再不回去,就讓我休了她。我想著你娘身子才剛好點,不能現在回去,再累垮了可咋辦?我也不能休了她,現下不知道咋辦了,來找你想想辦法。”
“爹,你有沒有想過分家?”米冬將自己一直念在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就你和娘分出來自己過,最好是跟我一起過。”
“這可不成。”米大富連連搖頭,“你奶奶還在呢,她沒提分家,做兒子的哪能主動提出來,這太不孝了,不行不行。”
米冬還欲勸說,但看她爹堅定的態度,知道一時半會也勸不好,隻能以後徐徐圖之。
看著自家爹愁眉苦臉的樣子,米冬忽然有了辦法。
她拿出店鋪的鑰匙:“爹,我和張成在鎮上置了一間鋪子,還缺個看店的人。要不你以後就住店裏,幫我看店賣肉脯,我給你一個月三貫的工錢,等你拿了錢奶奶就不會說你了。”
這個工錢是米冬根據現在的物價定下的,在碼頭扛貨一天也就100文,一個月差不多就是三貫錢,在碼頭也不是天天有活幹,一個月能掙到兩貫就算不錯了。
在鋪子裏不用風吹雨打下力氣,這個價算是高的了。米冬不是舍不得給自己爹多拿錢,主要是現在沒分家,以她爹那個孝順樣,最後這錢保準一分不留全部送到老太太手裏。
想要多給爹銀子,還是等分家了再說吧。
聽到女兒說置鋪子了,米大富很為她高興,對張成也更加滿意了,樂得直說:“好,好!”
而且現在剛忙完春耕,米家就那麽幾畝田地,地裏也沒啥活要幹的了。
往年這時候,米大富也是要和他大哥去鎮上打零工的。
雖然住在店鋪裏是一種逃避,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能暫時不用麵對老娘,而且妻子還能繼續在女兒家養身子,米大富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他接過鑰匙,高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