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原路返回祠堂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趴在窗扇上,用手指戳了個洞,裏麵三個人靠著牆根,都不說話,身上的銀絲已經沒有了,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差。
“喂,你們怎麽樣了?”今朝輕輕問道。
“今朝姐姐,你總算回來了。”江北山聞聲撲到窗戶上,欲哭無淚。
他這一整天,陸景元閉目調息不聞不問,趙熙帆滿屋子打轉,嘴裏嘮叨個不停,這一日下來,江北山是心力交瘁。
“可有什麽發現?”趙熙帆一把扯過江北山,露出他那張慘白的臉。
陸景元調息了一日,也終於睜開了雙眼,三人齊齊望著今朝,聽她分享今日的見聞。
“禦魂犼?”
三人若有所思,看樣子是都不曾有聽過。
“那返魂燈呢?”趙熙帆趁著今朝歇息的空隙,趕緊問道。
“我也問過袁裳兒,隻是藏書閣內的卷宗裏,並沒有關於返魂燈的記錄。”
趙熙帆沉吟不語,明顯有些失落。
“不過記載禦魂犼的卷宗缺失了一半,而且禦魂犼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現在想來,著實有些奇怪,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麽千絲萬縷的聯係。”
今朝這話沒有什麽把握,但也當是個寬慰,哪怕還有一絲希望,都不該放棄。
若不是靠著這股“自欺欺人”的勁兒,也不會堅持到現在,隻為尋找一線生機。
“你說得對。”趙熙帆聽罷重振旗鼓,“還是得親眼見過那隻禦魂犼才行。”
“我打算晚上去一趟山神殿,袁裳兒說過禦魂犼就在裏麵。”
“我也去!”
“我也去!”
江北山和趙熙帆異口同聲。
趙熙帆自然是想搞清楚禦魂犼與返魂燈的關係,江北山則是不想再與這兩人待在一起。
兩人爭執不下,今朝聽到享堂門口好像有什麽動靜,立刻噤聲機警了起來。
卻見大門敞開,走進來一個人,正是方才一直沒有作聲的陸景元。
今朝三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人究竟什麽時候過來的?
“師兄,你是怎麽過去的?明明兩扇門都被鎖住了,難道是穿牆過去的不成?”
陸景元攤開手掌,指間垂下一串鑰匙。
“之前他們來送飯的時候,我順手拿走了一串。”
前來送飯的守衛酒氣熏天,並未注意到腰間的鑰匙被纏上了一縷銀絲。
江北山正感慨師兄機智,曉得利用那銀絲,趙熙帆卻有些不服氣。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把我們一塊放出來呢!”
“你的術法想用用不了,他的術法能用卻沒什麽用。”
一言以蔽之,這兩人跟著恐怕隻會添亂,陸景元絲毫都不避諱,似乎他去才是理所當然。
趙熙帆一時語塞,江北山也隻是垂頭喪氣,兩人都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什麽人!”
今朝與陸景元還沒有走出祠堂,就碰上了一個巡邏回來的守衛,他左手拎著鑼,右手拿著槌,直指著二人訓話。
“正好送上門來了。”
本就在琢磨該如何前往山神殿的今朝靈機一動,她向陸景元使了個眼色。
大概是見形勢不妥,這守衛就要敲鑼報信,卻被陸景元掐住了手腕,今朝則是一記手刀,守衛身子一歪被陸景元接住,拖進了享堂裏。
今朝將守衛的衣服扒了下來,撐著腦袋比對了半晌,這守衛的身形比之陸景元實在是差了不少,隻怕還是得自己來。
“你等我一下。”今朝作勢就解自己的衣帶。
陸景元皺眉,避過身去,正好也擋住了之前窗扇上的洞眼。
“好了!”今朝往臉上一抹,下巴上就變出了一片假胡須,出門在外,她的乾坤袋裏少不了各種喬裝改扮的道具。
今朝用麻繩將陸景元捆好,拾起銅鑼,押著他走出祠堂,果然沒有人阻攔。
祭祀大典是村裏的大日子,村子裏除了湊熱鬧的村民,還有不少張燈結彩預備祭祀的守衛,大家似乎都沒發現這兩人有什麽不妥。
今朝憑著記憶,按照袁裳兒指的方向,越走越遠,隻是除了雜草叢生,未見有其他什麽蹤跡。
“應該沒錯啊。”今朝喃喃,“是往東一直走啊。”
陸景元聽了停住腳,歎了口氣,他轉了個方向,一臉無可奈何,“那是南,這才是東。”
今朝揉了揉腦袋,似乎還有所疑惑,就遠遠瞧見,陸景元所指的方向,有一列守衛舉著火把正往村子的方向漸行漸遠。
“哦,看來是我搞錯了。”今朝不好意思地笑道。
兩人換了方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紅色的祭台,祭台後麵還有一個巨大的山洞,上麵雕刻有山神殿三字,可見就是這兒了。
今朝看到祭台前有個人撐著腰正來回踱步,一看就是領頭的,於是徑直就往他麵前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之前見過的牛哥,見他板起臉就要開口訓斥,今朝纖手一揮,牛哥立時瞳孔放大,眼神渙散。
“牛哥,祭司大人叫我送人來。”今朝的聲音十分輕柔,卻帶有一種攝魂奪魄的不可抗力。
牛哥迷迷瞪瞪,隻是點頭,他形神恍惚,讓開身子,其他守衛見牛哥放行,也就沒有攔人,今朝拉著陸景元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山洞。
“牽思引?”陸景元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會這個,這種控製人心神的術法正經宗門裏可不會教予弟子。
“你們管這個叫作牽思引?怪好聽的,果然是天下第一宗。”這話看上去雖是奉承,語氣卻像是嘲諷。
慧玄亂七八糟的術法一大堆,今朝是來者不拒,她可沒有這個性子去給這些術法一個個取名字。
山洞內九曲十八彎,地勢複雜,不見有人把守,好在牆上設有火把,倒也亮堂。
陸景元走在前頭,許久突然站住,今朝沒有防備一頭就撞了上去。
“怎麽了?”今朝抬眼去看,見他正歪著腦袋,耳朵微動,好像聽到了什麽。
“似乎是有野獸嘶吼。”陸景元從小五感通明,十丈之內,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那肯定就是禦魂犼了。”今朝篤定。
袁真為防女兒尋死,一直把禦魂犼困在山神殿內,也不讓她下山,這三百年來,隻有祭祀的時候,袁裳兒才能見到禦魂犼。
兩人越走越近,今朝也聽到了嘶吼的聲音。
隻是那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威懾,而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