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陽城內戒嚴,城門口兵排兩縱,大有全城搜捕軍機要犯的意思.
城門樓高處,楠木太師椅穩擺其中,身著玄黑官服的秀色公子滿是威儀氣勢地端坐其上,撐開的幽黑眼眸載滿了深濃的陰鷙,一瞬不瞬地盯著從城門樓下過往的人們.
說是端坐,不如說他在逞強.
他手肘硬撐住椅柄,額頭脖頸滿布薄汗,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架起身軀坐在這裏.
**助興,可這興頭幾乎要了他的命.
上心的女人用最實際的下藥行動真誠祝願他和別的女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自己轉而逃之夭夭,不見蹤跡.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欺騙玩弄他,他卻被藥性折磨得連生氣發火的力氣都提不上來,咽下一腔難以忍受的憤怒,受挫,失落,拖著悶熱半殘快要癱軟的身子,隻想將她盡快逮回自己身邊.
“梁大人好興致,大清早就讓大夥兒欣賞此等美景---咱們當朝帝師玉麵桃紅,媚意橫生,嬌汗淋漓,欲求不滿的悶騷模樣.”
聽到如此挖苦言語,梁幸書眉頭一揪,斜眼眉望去,隻見白龍馬靠在城牆邊無暇眺望城門風景,探究的眼神全落在臉紅汗滲的梁幸書身上.
梁幸書嗓口悶熱,索性默然不語,他怕一開口出聲便聽到自己那粘黏丟臉,透著呻吟欲濃的聲音.
“嗤,看來三姑娘下手半分情麵不留,我越來越欣賞她了.瞧你一副被抽空了生氣的模樣,你昨晚可是---”終於食了人間煙火,沾了脂粉葷腥?
梁幸書眉心一豎,滿是戾氣地瞪向白龍馬.
白龍馬不以為意地迎視他.
“死心吧.你找不著她的.”
“守株待兔也是要緣分的.臨陽城,八城門,就算她逃跑必出西門回西餘,可幸書…你是不是忘記咱們京城還有位遮天辟日的九千歲了?”
一股尖銳的失落刺痛了他.
這便是他最憂心,擔心,想都不敢想的.
他骨子裏本就不是多張揚的人,學不來齊天笙那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跋扈勁,他今生做的最跋扈的事便是霸住她,要她留在身邊,可她一次又一次的欺辱他,說會回來,卻不見人影,說待在他身邊卻歹毒地對他下藥,每時每刻都想著如何逃跑,如今她如願擺脫了他的鉗製,必會迫不及待地回到齊天笙那混蛋的身邊.
但齊天笙已被他已撤職查辦,叛逆嫌疑在身,又有何資格出城門.
仿佛看穿了他莫須有的自信,白龍馬輕輕一笑,“常言道,拔起蘿卜帶起泥,那猴頭在朝廷培養勢力近十年,你說各司各部是聽你這位小書生的話呢,還是太皇太後的嫡親外孫的話呢?”
“哐鐺”
插上閂的木門被粗暴地踹開,隻見門內立於床沿邊的男女同時轉頭看向門外.
男人**上身,懶洋洋地伸開雙手,等著身後的女人的女人替自己穿上衣裳,女人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一垂到底,不著任何發飾,她把腦袋低得極低,乖順地拎起衣領伺候男人著衣,見衛兵闖了進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顫了顫.
“喂,你看哪裏呢?好好伺候小爺穿衣.”
她被抓回神,急忙低身方便他穿進袖口,衣裳上了身,男人誌高氣昂地哼了哼, “頭發.”
灰軟的長發被壓進衣裳內,自己撩下頭發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卻硬坳著非要使喚她.
女人撇了撇唇,隻得踮起腳尖,雙手繞過他的脖頸,替他將發絲從衣領裏捋出來,那模樣像透了她不知廉恥地投懷送抱,硬摟住男人的脖子掛在男人身上.
得兒!這副親熱樣明顯就是倆好事剛完,打得火熱,溫存曖昧的主兒.
可上頭交代的事,他們不能耽誤.這幸好他們是完事兒了,要不然,就算他們是正歡著,也得揪起來問個所以然才成.
“咳,你們兩個,有沒有看到一個----”
“巡城禦史顧大人,我不出聲,你是不是打算當作不認識我了?”男人任自己襟口大敞,放肆地摟住為了翻衣領不得不貼上身的女人,不耐煩地斜眼啟唇看向門口.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倚風撒邪的語句怎麽聽來如此耳熟,本不想偷窺露水姻緣閨房秘事的巡城禦史探了探頭,定睛一看那站在床踏邊的男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二話不說跳進房內“嗑”地跪在當下.
“九…九千歲,怎麽會是您?恕下官不知道您在這房內,這才大著膽子蠻闖了進來.”
齊天笙揚了揚眉頭,不怒也不慍,隻是親昵地把胸前的女人往懷裏壓了壓,涼涼地哼聲道, “哎呀,我還以為這世態炎涼,官帽一摘,職務一革,連我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自己人都要不認得我了.”
“九千歲,您這是說得哪話,下官是當真不知道您在這.”巡城禦史尷尬地瞥了一眼被摟在齊大人懷裏的女人, “要知道您正在這兒呃…找樂子,下官定然不會進來打擾.”
“找樂子?”齊天笙輕佻地一笑,絲毫不在乎有人觀賞,低首張唇就咬了咬懷裏署名“樂子”的脖頸,唇磨肌膚間他又含糊地開了口, “我說你們著急忙慌的,這是在幫哪位要不得的人物辦事兒呢?”
“回九千歲的話,是太傅府的梁大人.”
“哦?何事?”
“說是…梁大人的大姨子,正準備娶過門當媳婦兒了,可偏巧丟了.”
“媳婦”二字聽來刺耳,他報複似地稍加力道啃咬唇邊的嫩脖.
“老婆都能給弄丟了?哼,梁大人可真本事.別是人家根本不想給他做老婆,逃之夭夭了吧.”
“這個…下官可不知,梁大人拿著皇上的聖旨,下官也隻是奉旨行事.”
“奉旨?看來,如今隻有皇上的旨才能勞駕大人你了.不知道我這九千歲的話還頂用不頂用.”
“頂用頂用,當然頂用,聖上也隻不過同您開個玩笑才罷了您的官兒,可凡事還得聽太皇太後聖斷,咱們整個六部都盼著您官複原職呢,您有什麽需要直管說便是.”
“也不是什麽大事.”齊天笙瞧了一眼懷裏的女人,隨口道, “這個女人伺候的小爺舒服了,小爺現在離不開她,要收她進我的房.”
懷裏的女人陡然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伸手開始不合作地推拒他,可這小貓似的掙紮在別人眼裏全成了女人嬌羞的調情.他簡單地一手圈住她便讓她無技可施.
“幫我備輛車等在外頭,我起身了就帶她去遊山玩水,酒池肉林,揮霍民脂民膏,所以…別讓那些搜梁大人大姨子的家夥來煩我.”
“是是,下官這就出去幫您打點,您慢玩慢用.”
巡城禦史從房內倉皇退出,還貼心地關上了房門,齊天笙不悅地撇高了唇.
啐!什麽慢玩慢用?!他的臉看起來就這麽像個仗勢欺人,強占玩弄女人的狗官爛人麽?
像,很像,真的很像.
至少與他共度春宵的女人是這麽認為的.
要不然她不會堅持到連度夜費都要與他一人一半平攤.
站在櫃台前,他揪住她掏出銀兩的手,口吻滿是陰鷙地質問道, “你這算什麽意思?”
他這輩子可有如此窩囊過?春宵一度後要女人付一半過夜費?她這巴掌正是硬生生拍在他麵頰上.她想表示什麽?她對他沒半分曖昧意思,隻是**各取所需,誤會一場不要在意?
他的冷臉連掌櫃都察覺到,隻好打著圓場幫不懂事的姑娘講話.
“小夫人,你真是太不懂以夫為天了,有男人在,哪有讓娘子掏銀兩的,丈夫丈夫,就是要給娘子付帳的,讓相公付帳啊.”
“咦!掌櫃.我們不是那種能幫忙付帳的關係啦!”
“那我們是什麽關係?”
唐三好愣神,他順水推舟的問題讓她哽在當下,別了別唇, “就…**和解藥的關係啊.”
好.很好.如此精準的關係讓他聽來挑不出半分刺兒,她把他當解藥用,如今藥效一過,他便沒了用處,可以拋在一邊,束之高閣了.
“你把我當泄欲工具在用?”
“……”肯定又無奈地眨眼睛.
“好!算你狠!老板.銀兩全部找她要!泄欲工具沒有錢!”
誰要跟這種混蛋女人分攤房錢,誰要在這種沒心肝的混蛋女人麵前展現什麽男人買單的雄性風度,這塊臭豆腐不懂風花雪月,嬌語承歡,隻當是花錢買他當解藥伺候一晚.行!他就坐著等她付他的度夜費,反正他昨晚那麽賣命的取悅她,服務過關,質量過硬,問心無愧,就等著銀貨兩訖了!
男人七竅生煙悶聲坐到一邊,掌櫃看了看兩人臉色,決定還是先拿到自己的錢為上策,轉而朝女人堆笑道, “那…姑娘,這房錢…”
“…呃…我…我身上沒有這麽多銀兩噠…可不可以先賒…”
“姑娘.咱們店裏可是明碼表記從不賒欠的哦.”
她局促地站在櫃台前,回頭看了一眼七竅生煙的齊天笙,雖是不好意思,還是木呐地開了口.
“那個…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銀兩.我改日還你噠.”
“……你借我的銀兩來買我?”他麵色抽搐,對這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回事的女人徹底傻眼, “我人給你了,錢還要借你,人財兩失,你當我是傻的?”
“就先周轉一下噠.我會盡快還你噠.你究竟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扒拉的了?”以前的他總是氣度滿滿,風度翩然,什麽時候同她計較過幾兩銀子?難道男人睡前睡後會性情大變那麽多的嗎?一夜承歡,欺負良家婦女的狗官爛人毫無溫柔體貼也就罷了,竟然還大喇喇地和她討價還價度夜費.
她後悔般的語氣,讓他更加不爽,“我一直都很小氣扒拉,現在才認清我晚了.”睡都睡了,就算再嫌棄他,他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怎麽的吧?
他不懷好意地瞥向她,邪肆的灰眸不掩貪欲地上下打量她,手環胸不動卻也像在挑逗似地剝人衣裳, “不過借你銀兩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哼哼,你打算拿什麽來還我?”
他這般臭老頭,色員外壓榨小丫頭的語氣,究竟是上哪裏學來的喂?
唐三好幻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被他盯得全身發毛,下意識地抬手護住自己的胸口,步步往後退去.嘴未張,卻有聲音從她身後跳了出來替她答道.
“不如拿身體來還你如何?”
正中下懷的露骨言辭讓齊天笙心上一喜,轉而又狐疑地轉頭看向她,抬手就要摸上她的額頭,“唐豆腐,你腦袋被門夾了嗎?”前一刻還要與他房錢,後一刻就拿身子來抵債,是**未消嗎?還是他的男人技巧實在太高超,讓她著迷上癮回心轉意留戀忘返了?
“真沒想到齊世子除了在朝堂裏翻雲覆雨外,還有這等嗜好---送上門去給人家當泄欲工具?”
這種討人厭又三八的熟悉口氣讓齊天笙皺緊了眉頭,麵色越來越黑.
好魚腥色的員外爺發起脾氣來可不得了,她急忙抬手撇清,“咦?咦咦.不…不是我說的呀.”是誰在她身後說什麽身體抵債,翻雲覆雨的邪惡話?
唐三好回過身去,隻見角落的木桌邊坐著一位帶著薄紗鬥笠的華服女人,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見她手舉著茶盞,摸著小杯沿輕幽幽地開了口.
“嘖嘖嘖,一回來就讓我撞見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笙兒,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