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後妃

薛蟠進宮的時候甚至沒有被搜查詢問,雖說是以往也是如此,但直到這時候,薛蟠才意識到這是多麽不正常的現象,哪有外臣可以自由進出後宮的,以往自己還傻傻的沒有察覺,不過那時候就是發現了,也隻以為姬栐重視他們的情誼特意吩咐的,而不是……一想到那聲聲告白,薛蟠原本風風火火的腳步緩了下來,這時候進宮,他要怎麽麵對皇帝!

一想到即將要麵對的人,薛蟠很想一個轉身就出去,但萬萬沒有大臣進宮還沒麵見皇帝就出去的,這跟進宮轉一圈有什麽區別,誰知道能出來什麽風言風語,薛蟠隻要硬著頭皮在宮人的帶領下往裏走。

一會兒,陸河就聽見風聲匆匆忙忙的趕來了,自從昨天薛大人出了宮,那皇上就坐立不安陰晴不定的,一會兒眉眼兒都帶著笑意,一會兒就冰冷的似乎要大開殺戒,真不知道薛大人做了什麽,能硬生生把皇帝變成了冰火兩重天,所以一聽見救星來了,陸公公忙不迭地趕來了。

看見陸河笑臉盈盈的迎上來,薛蟠忍不住眉角**了一下,真是不注意就沒發現,這皇帝身邊的首席大公公親自接待的莊重,能有幾個人享受的,更何況那一次他進宮不是陸河親自帶領的,甚至從未等待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因為心知肚明這位皇帝禦用的大公公一定知道些什麽,好,可能都已經知道了,薛蟠看著他的笑臉,心中有些別扭,開始揣測這位公公莫非一開始,在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才事事這樣殷勤?薛蟠不知道的是,這位聰明伶俐的人精在皇帝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猜到了,隻是前幾天終於確定了這兩位的上下,覺得有些驚悚罷了。

兩人各懷心思,但又都不敢表現出來,薛蟠是臉皮子薄,覺得無法麵對這位知情者,待會兒還要見到本人,一路上走得是磨磨蹭蹭的,陸河是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將薛蟠打包送到皇上的**,讓那位能消消火,省得啥啥不滿憋出什麽事情來,隻可惜他非得照顧薛蟠的教程,隻能按捺著自己別表現的太急切。

一路走到了殿門口,陸河大公公隻覺得嘴角都笑僵了,這位大人卻還是優哉遊哉的慢慢踱步,難道他就不想早點兒見到皇上,哎呦喂,這兩位這幾天也都沒見著,難道是又有什麽不好了,不應該啊!

無論薛蟠怎麽蹉跎,從宮門口過來也就這樣一段路,怎麽都不會變成四萬五千裏的長城,等看見那扇大門,陸河大公公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對著薛蟠彎腰說道:“薛大人,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奴才這就進去稟告皇上。”

薛蟠一臉尷尬的站在宮門口,忽然覺得外麵站著的兩個侍衛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對勁,透著一股發現啥啥的不純潔,再次回頭看過去,卻隻見兩柱子挺得直直的,可以去評選最佳門衛了,不由唾棄自己想的太多,真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在意他那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了!

陸河果然很快就出來了,笑容滿麵的請他進去,其實這也就是一流程,要不是宮中故規矩比天大,皇帝不想讓人抓住把柄,那還用得著這些虛禮,走進裏頭的兩人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身後兩個門柱子般的侍衛飛快的對視了一眼,那目光中是洞悉一切的了然八卦。

薛蟠一走進大殿,隻覺得那一聲聲腳步聲是踏在自己心尖兒上的,暗暗悔恨不就是報備一聲嗎,直接讓趙懷過來其實也行啊,皇帝難道會計較這些,還是說,他的潛意識裏其實是盼望著見到皇帝的,隻是理智告訴他不應該進宮,今天才找著理由就進來了。

而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看上去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連手上的奏章都沒有放下,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陸河公公看了眼那拿倒了的奏章,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再看見皇帝大筆一揮寫下一竅不通的字眼,心中為那位倒黴的大臣悲哀,這事兒其實不怪你,誰倒拿著奏章都讀不通啊。

給薛蟠上了座,端來茶水點心,雖然很想在這兒看著事情發展,但陸河還是很明白要聽八卦就要丟性命,到底還是性命重要一些,所以他一咬牙踏出了殿門,讓這兩位能單獨說說話,隻希望不要進展的太激烈,他還沒在書房放那啥啥,薛大人肯定不知道用什麽代替的。

且不說外邊眾人的內心猜測,心如貓抓,裏頭的薛蟠也是坐立難安,偏偏皇帝這次打定主意不先開口,隻慢悠悠的批改著奏章,隻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看清裏麵的內容,薛蟠喝了口茶,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姬栐像是這才發現書房裏多了一個人似的,頭也不抬的說道:“怎麽了,你喉嚨不舒服,莫不是病了,要招太醫給你看看嗎?”

薛蟠連忙搖頭,挪了挪身子拱手說道:“皇上,今日進宮是有事稟告,皇上可還記得那兩位被押送進京的前朝舊臣?”

姬栐手中的狼毫驀地一頓,抬頭看向彎著腰的薛蟠,冷冷問道:“你今日進宮就是為了這事?”

薛蟠有些莫名的看著皇帝,訥訥說道:“正是,臣今日巧遇了那少年,才得知那些奴才居然敢欺上瞞下,仗勢欺人,那老人病倒在床也沒有人照料,少年還是靠著乞討過活,實在可憐,臣進宮之前,那老人已經重病不治去了,隻留下那個不知事的孩子。”

皇帝的聲音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帶著一種隱隱的怒氣:“死了便死了,倒是省了麻煩。”該死的,原以為過了幾天,薛蟠是想通了才會進宮,卻原來是為了旁的事情,莫不是沒有這件事情,他還要一直避著自己不成,皇帝的耐心已經被消損殆盡,那壓抑的占有欲一湧而出,隻想永遠將他禁錮,再也不受所謂相思的煎熬。

薛蟠卻不知皇帝的想法,隻以為他並不重視那兩個人,便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臣見那少年無依無靠,而且還是個傻兒,以後若是無人照料,怕性命難久,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若是就這樣死了,怕是有損我天朝的聲譽,臣……”

“哼,你還要為他求情不成,別忘了,那是前朝餘孽,朕留下他一條狗命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你莫不是還要見他帶回家當兒子養不成!”講到兒子,姬栐更為憤怒,即使那件事是自己促成的,但一想到薛蟠對那小不點的寵溺,心中就更加惱怒。

薛蟠心中一跳,皇帝聲音中的怒氣讓他不知所以然,明明隻是小事,曾經他提起過那對主仆,皇帝也是抱著寬容的心態,怎麽今天突然發難,似乎還有斬草除根的意思,薛蟠連忙說道:“臣怎麽會這樣想,隻是覺得那少年無人照料可憐,才想派一人過去照看著。”

薛蟠心中一急,也顧不得回避皇帝的視線,猛的抬頭望向那人,直直看進那深潭似地眼睛,那雙眸似有魔力似地將他糾纏,姬栐隻覺得臉上一熱,又猛地低下頭,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差異,再看薛蟠的耳朵根都紅彤彤的,才知道他一進來就低著頭卻是因為害羞,頓時心中怒氣散了大半,淡淡說道:“罷了,既然這樣,你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看管就好了,省得整天惦記著勞心勞力。”皇帝對那人占據了心上人的注意力還是有些怨氣。

聽出皇帝語氣中的縱容,薛蟠更是把頭低下了幾分,臉上一陣陣燥熱,隻得謝了恩做鴕鳥狀,暗恨自己的不對勁,明明並不想跟皇帝發生什麽事情,卻為什麽做出這副小女兒情狀!還是說他的內心帶著不可告人的情感。

皇帝看著薛蟠幾乎把腦袋低到地上去,心情大好,既然這人害羞的情難自禁,即使不是中意自己,也肯定心有異樣,隻要他再加一把勁就不怕他逃出五指山,最重要的是,沒有耐性的皇帝已經決定,這次要是再出現情敵,他不介意善用皇帝的特權,哼,要是薛蟠身邊那隻小蟲子不識相,他也不介意讓那個人消失。

薛蟠當然不知道皇帝已經將他的身邊過濾了一遍,劉延還能活得平平安安還是得益於他沉悶的個性和實打實的忠心,不然皇帝怎麽會留他下來礙眼,當然,薛蟠對劉延的重視也是皇帝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皇帝見他隻低著頭不說話,便放下紙筆走到了他身邊,半彎□子挑起他的下顎,勾起唇瓣問道:“怎麽,朕讓你覺得麵目可憎,連看一眼都覺得厭煩了。”

“別這樣……”薛蟠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隨即掙紮起來,但皇帝的手勁極大,那是他容易掙開的,倒是弄得自己漲紅了臉,皇帝卻沉下了臉色,陰測測的說道,“莫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心中厭惡了朕,所以連日來從未抬頭看我一眼。”

薛蟠心中明白,即使要拒絕皇帝,也不能用這樣強硬的借口,多年的相處,他還是明白這位君王其實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隻得停止了掙紮,紅著臉頰說道:“我怎麽會,隻是……隻是恭謹一些罷了,你放開,都說不是了。”

薛蟠因為又急又羞,這動作跟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姿勢沒什麽兩樣,現在對他這樣做的還是一國之君,前幾天向他示愛的好友,怎麽能覺得不別扭,直恨得不找一個地洞躲起來,從此再也不出現,卻不知自己羞紅了臉說話,透著一絲示弱的撒嬌,倒是顯得更加可口了。

皇帝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即使不能完完全全占據這個人,但利息還是可以收取一些的,皇帝自然而然的低下頭,印在那被咬得打敗的唇瓣上,感覺身下的人僵硬起來,皇帝氣息不穩的收斂了動作,倒是沒有深入下去,他可不想在一切未明朗化之前逼急了這人,兔子急了咬人也是會疼的。

薛蟠隻僵直著身體,拚命的往後靠在椅背上,皇帝也不逼近,隻用拇指撫摸著那被滋潤過的唇瓣,直到那白印消失,變成可口的嬌豔,薛蟠隻木愣愣的任由他動作著,滿心緊張卻帶著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你也有感覺的,是不是……不要害怕,我從來都不會傷害你。”皇帝放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的魅惑,薛蟠隻是斂著眉不說話,心緒卻越加煩亂起來,那平穩的心髒不甘寂寞的亂動著,帶壞了沉穩的呼吸。

驀地,一個尖利的聲音打破一室的曖昧,陸河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麽這些個主子每次都挑著時候來啊,這不是自己找抽嗎!這薛大人還在裏麵呢,這位娘娘就不能換一個時間!“娘娘,娘娘,皇上正在議事,請您稍候再來,娘娘,你這是做什麽,請你不要為難了奴才……”

陸河的聲音明顯的拔高,帶著一絲昭然的提醒,他還真怕這位娘娘闖進去遇見那啥啥個場麵,到時候可一發難以收拾了,但這位賢妃是大家族裏出來的,自小備受寵愛,進宮之後也頗合皇帝的眼緣,雖然不是寵冠六宮,但也算是難得受寵的那幾位,這幾年明顯的感覺了皇帝的疏遠,現在更是連她的宮門都不再踏入,這位娘娘才真的急了,趁著獨生女兒生了病就鬧上門來。

被那聲音一驚,薛蟠猛的推開皇帝,也顧不得君臣之禮,慘白了臉色站立在一旁,該死的,他怎麽會忘記眼前的人是皇帝啊,即使自己心中真的有什麽心思,也得硬生生壓下去,難道他要重複那些皇帝寵臣的後塵不是!

姬栐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殺氣,見那原本掙紮迷惑的臉頰變得堅定,捏緊了雙手,冷下聯朝外走去,那賢妃觸不及防,差點沒衝撞了皇帝,但一看見長久不見的皇帝,立刻擺出一副淒然欲泣的沒有,哀然說道:“皇上,臣妾並不是有意擅闖禁宮,隻是嫣兒得了重病,口口聲聲都是含著父皇,臣妾心中不忍,這才,這才……”

“哦,是嗎。”皇帝淡淡說道,話中不含喜怒,隻是冷冷看了一眼那賢妃,帶著痛徹人心的了然,賢妃不由打了個哆嗦,暗暗責怪自己行事魯莽,但想想皇帝即使看在女兒的份上也不會遷怒自己,便壯著膽子說道,“是啊皇上,嫣兒現在不肯吃藥,隻眼睜睜看著房門,臣妾實在不忍心,才會來了這邊,隻期望皇上能去看一眼嫣兒。”

姬栐卻冷冷一笑,淡淡說道:“九公主會生病,自然是你這個母妃沒有照顧好,傳朕旨意,賢妃隻顧爭寵,忽略親女,從今日起禁足與長亭宮,九公主送至淑妃處教養。”

“皇上,皇上,臣妾罪該萬死,但臣妾絕對沒有不盡心,嫣兒是我的親身女兒啊,我怎麽會,怎麽會……”賢妃還未說完,就有人上來堵了嘴巴拖出去,皇帝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奉送,轉身踏進殿門,就見薛蟠行禮說道,“皇上,臣請告退。”

姬栐明知今日是沒有後續了,隻得答應,看著那決然而去的身影,心中更加惱怒那女人,若不是知道薛蟠就在殿內,怕責罰太重冷了他的心,那個女人豈能留下一條命,憤怒中的皇帝卻不知道,隻他這般的處分,薛蟠已覺得心冷,多年的枕邊人都可以因為一件小事遷怒,更何況是他這樣不知名分之人,心中更加斷定要遠離君王,避開這個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