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沈從文幾人都愣了。

因為李鳶一直沒出來,卻也沒傳出喬勒盼的哭鬧聲。

看樣子,那孩子是接受李鳶了,這就代表是希望。

“沒想到啊,李鳶還真有兩下子。”

海納爾順勢抱起路過的羊羔,揉了揉它的耳朵說道:“她總是會給人驚喜,不是麽?”

沈從文忽然一頓,有些偃旗息鼓,不再說什麽。

麥麥悄悄湊到他身後,低聲感慨:“你不了解李鳶,甚至人家還是你誤打誤撞撮合的,以後還是減少判斷李鳶。”

“你懂個屁?”沈從文眉眼失落,但他藏住了,裝作沒好氣的樣子嘟囔道:“明明和她一起長大的人是我,但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他很了解李鳶似的。”

屋子裏,喬勒盼猶豫了。

眼前的這個姐姐是值得信任的,她聊起雪豹時眼睛裏是和自己一樣的歡喜,她的相機裏是很多和寶石一樣可愛的小雪豹。喬勒盼想讓寶石有孩子,有同伴,且擁有自由。

可是……

“可是,我舍不得。”

李鳶心中被什麽觸動了一下,她明白,人和天真的動物在一起時間久了都是會有感情的。她摸了摸寶石的頭,寶石此刻很乖巧,沒有半分凶狠。

“我明白,我更知道,寶石也舍不得你。”

言至於此,喬勒盼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隻是這一次,不再是虛張聲勢的大喊大叫,而是撇著嘴,眼淚像小珍珠一樣往下掉。

“是的,我舍不得寶石!”

李鳶的眼睛也紅了,小寶石無措的看著兩個人類,不明所以。

許久,李鳶從屋裏出來,和她一起出來的還有喬勒盼,身後跟著那隻早已經抱不動的小豹子。如此近距離的看見雪豹,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大家的目光或是震撼,或是驚訝,直到李鳶開口說話。

“喬勒盼同意我們接走雪豹。”

一刹那,眾人的心裏都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丁主任瞬間笑了,其他領導緊皺的沒有也綻開。

“但是目前寶石並沒有達到放生條件,需要在專業的環境下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才可以放歸自然。我答應喬勒盼,在這之前,喬勒盼可以隨時獲取寶石在機構裏的日常和動態,放歸它的那一天,喬勒盼也要親自去看。”

這是他們該承諾喬勒盼的,更是不可否認的,是喬勒盼救了寶石,否則寶石早就湮滅在了那場大雪中。

丁主任深思熟慮一番,點頭應允。

發現雪豹這件事情近來在昭蘇當地的融媒體上可是頭條,全縣人民都在關注這隻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發現的雪豹最後會何去何從,能否順利放生,關係著人民是否信任政府,自然是否信任人類。

如今,喬勒盼這個孩子的存在,則更代表,人類是否能信任人類。

不能傷害動物,更不能傷害人類。

喬勒盼不忍心,便隻有吾西肯大哥將寶石引誘到籠子裏帶走了。那天喬勒盼哭的很可憐,眼淚像水一般止不住的往出冒,寶石無助又恐懼的看著自己的主人,不停的攀咬著籠子,用爪子刨著外麵想要逃離,不停的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現場不少人都哭了。

因為這隻雪豹,李鳶暫時無法離開昭蘇了,這裏沒什麽專業的動物學家,隻能由李鳶親自製定喂養和訓練計劃,以此確保放生順利。

海納爾沒什麽意見,由沈從文對接野保協會,說明情況,羅布泊的行程要暫緩了。寶石至少要到兩歲才能被放歸自然,李鳶起碼也要在昭蘇待一個月才能離開,她要負責讓雪豹習慣這個模擬的野生環境。

幾個人住在了縣城的酒店。

昭蘇比伊犁的其他地方要冷的多,不能離開縣城太遠,但麥麥和沈從文都是閑不住的性子,晚上兩個人叫李鳶和海納爾一起出去玩。小縣城裏晚上能去的娛樂場所不多,除了酒吧就是台球廳。

最後,因為沈從文聽說海納爾台球打的很好,便將地點定在了台球廳。

麥麥說他是自不量力。

車子很快導航到了最近的台球廳,進去,掃碼,開台,找杆都很快。這裏麵大多都是一些當地的年輕男孩兒,李鳶和麥麥兩個女孩兒很快就吸引了注意力。隻是煙熏火燎,李鳶覺得有些嗆人,他坐在了窗邊透氣,看著海納爾和沈從文切磋。

“黑八?”

海納爾眯了眯眼,點頭:“黑八。”

麥麥擺球,一聲令下,沈從文先開球。他上前俯下身子,手指操控球杆,聚精會神,下一秒,球桌上發出清脆一響,球四散開來,進了兩個。

麥麥毫不吝嗇的起跳喝彩:“看不出來嘛!你還真有兩下子。”

沈從文擺了擺手,對海納爾說:“我小。”然後,行雲流水的又瞄準了洞口的另一個小號球。

李鳶詫異的看著沈從文,露出驚喜的表情,不知道他啥時候學會的這些,海納爾也是頗為欣賞他的擊球思路,一連進了五個。

第六個,麥麥皺起了眉頭,“你不會一杆都不讓海納爾打吧?”

沈從文慢條斯理的瞄準第六個球,他目光偷偷瞄了一眼李鳶,她卻在看海納爾,沈從文收回視線,有些沉悶的開口。

“那可不一定。”

可是,第六球沒進。

沈從文也愣了一下,麥麥都覺得有點可惜了,隻見沈從文起身,用巧克粉擦拭球杆,一邊說道:“都說了,不一定,或許小少爺我就讓他一次呢?”

海納爾笑著搖了搖頭,絲毫不在乎沈從文話裏的火藥味,沒有那麽多姿勢的講究,他隻是彎腰,瞄準,麥麥還沒看清,就聽見球猛烈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

一杆雙洞。

沈從文打起來是慢條斯理,且籌謀已久,那海納爾打起來就是格外隨意,也不去考量,每一擊都格外重,每一個進球都是響袋。

到第六個球的時候,李鳶和沈從文都站了起來,尤其是沈從文,他目光一動不動。

然後,又是一進。

海納爾贏了他一球。

沈從文卻覺得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