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士豐許久未出聲,於翠霜不由喚了他一聲:“官人!”
“你別胡思亂想,柒姐兒也是出自於孝心,才會這般做,你莫要拈酸吃醋。”
聞言,於翠霜一惱,語氣尖銳:“官人難道你不怕此事傳了出去,讓眾人笑話嗎?嫁出去的姑娘,居然還插手管起父親的床榻之事。即便官人可以不顧顧家的聲譽,難道她徐國公府就不怕人戳脊梁骨嗎?”
顧士豐勃然作色:“不過是兩個女使的事,值得你跟潑婦一般,說三道四?這些年我為顧家,那是戰戰兢兢,從未有過半分損了家中聲譽,況且我已從官場退下來多年,真收了女兒送來的女使,又何妨?誰還能說我的不是?顧家的聲譽也不會被辱沒,倒是你,於氏,不壹而三說柒姐兒的不是,你是不是將你的身份忘了?”
他的話猶如一巴掌,重重的摑打了於翠霜的臉上,麵容慘白。
脊背一涼。
身子不受控製哆嗦。
這些年的寵愛,讓她忘了出身便是個妾室,而今日顧士豐此言,正是再次提醒了她。
讓她深刻知曉,主母與郎主倘若不歡喜她了,那也可以一棒子打發出去賣了。
“這些年我便是看在你為顧家生了明榮的份上,我便給你幾分薄麵,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說完,顧士豐憤怒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於翠霜杵在原地,潸然淚下。
隨後舉了帕子抹淨了臉頰的淚珠。
眼中迸發出狠意。
男兒郎喜新厭舊,她也不是今日才知曉的。
有什麽好哭的。
竟然你對我不仁,那別怪我不義。
這個顧家須得落入她兒手中,誰都不能沾染半分。
即便是顧柒柒也不例外。
……
顧士豐前腳一離了於翠霜的院中,下一刻便婆子迅速向韓麗娘與顧心瑤稟告了。
韓麗娘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示意婆子退下。
低首譏諷:“你父親喜新厭舊,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如今你姐姐總算是抓住了他的弱點,正好也可以讓於氏知曉,顧家誰才是當家主母,別以為生了個兒子,就可以逾越了我。”
如今她家官人有了不喜於翠霜的心思,日後隻增不減。
“其實大姐姐這般,也是為母親出出氣,父親冷落母親不說,還訓斥母親的不是,這其中有不少出自於於小娘之手。如今她失寵了,而母親身邊又有貌美如花的妾室為你固寵,父親日後定是不會再像昔日那般待母親了。”
韓麗娘沉默。
這些時日,她反反複複在思索。
這些年她為顧家付出諸多,即便是沒功勞也有苦勞,她雖沒給她家官人生了哥兒,可到底也是有一位出色的女兒。
她家官人卻不看在這些的份上,對她出言訓斥,完全便是將她當了管家婆子一般對待,從未有過好臉色。
即便是有,那也是有利可圖之時。
想想,她便不禁感到心寒。
如今聽到小女兒這般說,她心底半分波瀾未有。
丁點便不在意,她家官人是否和顏悅色相待。
她隻想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去為了旁的事,而心煩。
“母親你為何不出聲?難道我說錯話了?”
韓麗娘輕輕搖首:“並未是你說錯話,而是我對你父親已死了心,眼下我都已是這般歲數了,隻要你父親不尋我的不是,我便已是慶幸了。”
“母親……”顧心瑤心緒複雜。
依她母親的性子,是不可能會與她父親和離。
當然,一和離,顧家的一切,都要拱手讓給旁人。
她母親也不想這般。
瞬息間,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勸說她母親了。
韓麗娘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啊,不必擔心我,好好待在譚家。你好好待言哥兒,日後他會把你視為親生母親一般,孝敬你。”
“言哥兒是個聽話的孩子。”顧心瑤忍不住誇讚。
“嗯,他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最少比你明榮要好上許多。”
“母親真要是不想應付父親,那便將今日的兩個女使挪出湘怡院。”
“不必如此麻煩,有她們在,能將於氏氣個半死,就連失寵了的方氏,也氣得咬牙切齒。”她現在一思及她們憤怒的麵孔,她便感到欣忭不已。
“那便隨母親的意!”
母女二人再繼續閑談家常之事。
半個時辰之後,顧心瑤離了娘家,回到譚家。
不過,她還是差人去了一趟徐國公府,將顧家的事,都告知了顧柒柒。
……
徐國公府,坤華院。
顧柒柒聽完之後,朝素心看了一眼。
素心立即明白了她之意,將對方帶下去,再塞了一些賞錢。
由手底下的婆子,將人送出去。
素心步入廂房,便看見顧柒柒慵懶撐了下顎,淡淡與她說道:“於氏從天上掉到了地上,隻怕心不甘,你暗地裏安排在顧家的人,盯著點,稍有動靜便回來稟告我。”
“是。”
申時三刻。
徐瑾坤下值歸家。
與顧柒柒說閑話,無意間透露了一句,他們家三郎要去剿匪。
顧柒柒蛾眉輕蹙,“平日裏在兵營之中操練士兵也就罷了,現在還要去剿匪,我的心……”之前小兒子未有官職在身,去外頭拚,身邊也有護著,她麵上無甚,可心裏也是擔憂的。
如今又要去剿匪。
徐瑾坤:“……”
他不敢告知她家娘子,其實他們家三郎並非花拳繡腿之人。
早在他家娘子不知情之下,外出抓拿賊人無數。
倘若他現在便告知他家娘子,那他家娘子絕對會惱了他。
“男兒若想爭功名利祿,須得敢去拚,娘子放心,晟奕身邊有我安排的人,在暗中護著他。”
“刀槍無眼,我還是擔心他。”
“那好吧!我上奏官家,將咱們家晟奕換下來。”
顧柒柒連忙製止:“罷了罷了,眼下已是定了他,再將他換下,隻怕他會惱了我,怪我幹涉太多了。”
“怎會!此事是我上奏的。”
顧柒柒瞥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晟奕又不是傻子,原先要不是有了你應承,他能去剿匪嗎?如今又將他撤下,他不用想便知曉是我不應承。”
“可你擔心他……”
顧柒柒抬手輕捶他兩下,嬌嗔:“你還在裝,你以為我不知,你這一招是以進為退,你便是有意為之,好讓我心生內疚,繼而,便不會再阻攔他去剿匪。”
徐瑾坤諂笑,握住了她的柔荑,“可覺得疼了?”說完,他便低首輕啄了她柔荑。
顧柒柒惱羞抽回柔荑,嬌嗔瞪了他一眼。
他繼續說道:“朝中之上,對武將皆不看重,唯獨咱們家晟奕還算是入官家的眼,如今有他用武之地,便應當讓他去,不然便是埋沒他一身功夫與才華了。”
“你都這般說了,我還能阻攔不成?”顧柒柒不願理會他,便轉首看別處。
“娘子……”
“你所言,我心中都明白,我便是擔心他罷了。”她也就嘴上說說,事實上她不會阻攔她兒去建功立業,為徐家爭光。
徐瑾坤何嚐不知她的性子,溫和笑著,低聲哄道:“你不放心晟奕,那我再多派幾個人跟著,暗中保護他。”
“你此舉,萬一讓他知曉了,會不會惱了你?”派多了人暗中保護,這無疑便是有些質疑小兒子的武力。
“他不敢。”徐瑾坤緊盯著她。
仿佛是在詢問她之意。
顧柒柒思索了片刻,頷首應承了他所言。
次日,莊曉瑤心緒低落出現在坤華院。
顧柒柒瞧著,便什麽都明白了。
但她實在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莊曉瑤。
婆媳二人幹坐了許久。
顧柒柒不得不打破眼下的局麵:“晟奕的事,他都與你說了?”
“嗯!”莊曉瑤手中的帕子擰了又擰,“婆母莫惱了我才好,我與官人極少分開過,如今他要去小幾個月,這剿匪刀槍無眼,我隻能再三囑咐他,要小心,旁的,我也不好多說。”
“你是要我去說嗎?”顧柒柒反問她。
莊曉瑤沉默思索。
片刻後,她搖首:“不了,官人有大誌,便是一心為官家效力,為了徐家爭光,我若是讓婆母去攔著,隻怕也是於事無補。”
聞言,顧柒柒輕歎一聲,不得不將她與徐瑾坤說的話,簡潔提及幾句。
與莊曉瑤表明了,自己也不願徐晟奕去剿匪。
莊曉瑤聽她說完後,餘笑勸說顧柒柒:“母親要信公爹,他都派人暗中保護官人,那官人定是能平安歸來。”
“嗯!我信你公爹,也信晟奕。”顧柒柒笑道:“那咱們婆媳便不用這般愁眉苦臉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這是怎麽了。”
莊曉瑤靦腆笑著。
再陪顧柒柒說了一會兒話,她便要提出告辭了。
顧柒柒知曉她賢惠,回去之後,肯定是給晟奕備好外出的衣著以及鞋子。
她便也不留莊曉瑤,還讓素心從庫房之中尋出幾匹好料子,讓莊曉瑤帶回去。
莊曉瑤笑道:“多謝婆母。”
“去吧!”顧柒柒淡笑,頷首示意她。
等她離去之後,素心便說道:“要不我也為三公子做一件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