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得正好，難得曹氏在家中，之前我去江南時，她宅院之事皆是她一人打理，她如今回了家中，便索性將庶務交由她打理。”顧柒柒勾著餘笑，目光投落在祝芙蓉麵容：“這些時日你看賬簿也累了，歇息吧！”
祝芙蓉微怔：“母親之意……”是日後家中的庶務都交由曹氏打理了？
顧柒柒言簡意賅：“我所言，便是我之意。”
聞言，祝芙蓉心底的失落漸漸匯集越來越多。
麵上也難以掩飾。
莊曉瑤一直瞧著，卻默不作聲。
心底著實不解。
婆母這般，這不是又激發大嫂嫂與二嫂嫂之見的矛盾嗎？
婆母向來深明大義，依理的話，不該有此舉才對。
思索了許久。
她還是沒想明白。
頭疼。
罷了，她要是能想明白了婆母的心思，估計那得她要當了人家婆母之後。
片刻不到。
素心來至。
“大娘子！”
顧柒柒與她言簡意賅提及曹穎香暫管家中庶務一事。
素心眉花眼笑：“那真的太好了！這幾日我正發愁，如何解決手中的賬簿難題，如今有曹娘子在，那便是事半功倍了。大娘子你此舉，正中了我的心，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有曹氏在，你也能輕鬆一些，早些打理完那些賬簿，你便也可以安心陪著惟之。”
“是的。”
聽著她們的對話，祝芙蓉心中掠過一抹異樣，麵容訕訕：“素心姨手中有如此多的賬簿，為何不與我說呢，我也是可以幫忙的。”
素心餘笑說道：“這些時日祝娘子喜與莊娘子待一塊，我也不好擾了你，所以被送到府上的賬簿，也就沒同你說。”
祝芙蓉：“……”
她這些時日，也是匆匆看了幾頁賬簿，便去了觀瀾院，同莊氏吃茶，要麽便讓成衣鋪的掌櫃到家中，二人看新款式的衣裙。
後續莊曉瑤的腳好了，二人便逐漸逛起了園子。
總之，她的心思並未在看賬簿之上。
但素心姨從未說過半句她的不是。
如今當著婆母的麵提起此事。
雖是有做了些修飾，可到底她家婆母都是心明眼亮之人，自然也什麽都懂。
顧柒柒淡笑：“之前也是我讓祝氏陪莊氏的。”她緩緩朝祝芙蓉看去，笑吟吟：“如今你也有諸多時辰陪莊氏了。”
祝芙蓉：“……”
她怎麽覺得她家婆母說這話，另有深意呢？
會不會是她會錯了意？
她嘴唇微動，欲要說話時，卻又看見了眾人都在，便隻好作罷。
顧柒柒淡淡斂回目光，似乎未看見她的神情一般，嘴角勾著淺笑，瑩眸落在曹穎香身上：“待會兒你便隨素心去吧！”
“是！”曹穎香恭順頷首。
素心待不了片刻，屈膝行禮，提出了告辭。
曹穎香也隨之。
直至看見曹穎香的身影後，祝芙蓉目光朝顧柒柒看去，“婆母是不是怪我擅自做主多陪妯娌，而忽略了打理家中庶務以及賬簿？”
“怎會呢！”顧柒柒明麵上笑吟吟。
心中暗忖：還算是意識到了這些不妥，看來還不算是過於愚不可及。
莊曉瑤連忙插話：“婆母，勿要怪大嫂嫂，都是因我傷及腳腕，才……”
說著，她在觸及顧柒柒朝她投來的目光時，不知為何，她卻莫名感到心虛。
“我並非責怪她與你作伴，隻是，她協助素心姨打理家中庶務，她直至你傷好了之後，她也未做到，更未有放於心上，既然如此，那便由曹氏管著便好，日後再無須祝氏打理家中一切了。”
“母親，我錯了！”祝芙蓉深刻意識到自己錯處，忙不迭與顧柒柒認錯，“我日後再也不敢了。”
“你是徐家的嫡長媳，是不可能與莊氏一般，這話，我之前也是與你說過，你自己未有放於心上，許是你對於嫡長媳這個身份，未有在意吧！”
越聽心中越是感到愧疚，祝芙蓉：“母親，我不是不在意，而是我……”她貪戀休閑愜意，便無有管家中庶務的心思。
但身為徐國公府的嫡長媳，她必須要親力親為，將中饋打理好，這也是身為嫡長媳的責任。
如今這個責任落於次嫡媳身上，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罷了，你的心思，我還是知曉的，管中饋一事，還是讓曹氏來吧！”
顧柒柒見祝芙蓉欲要說什麽，她便抬手打斷，“你們已給我請安，便回自己院中用早膳吧！”
祝芙蓉即便是不想離去，但在莊曉瑤催促的眼神之下，她還是一同與莊曉瑤離去。
看著空空的正堂，顧柒柒遽然一笑，眉眼間透著慵懶，她撐著下顎：“這兩日家中又會很熱鬧了。”
……
莊曉瑤與祝芙蓉二人離了坤華院，行走在小路上。
陡然，祝芙蓉頓足，思索著說道：“不行，我還是再回去，懇求婆母，讓我再管家中的庶務。”
她一個嫡長媳的責任，就這麽讓曹氏給搶走了，家中下人們，定是又會傳她不得婆母喜歡了，失寵了。
“大嫂嫂！”莊曉瑤喚住了她，欲言又止。
怎麽說呢，婆母都已是定了二嫂嫂管家，自然大嫂嫂再去說，也是無濟於事。
還不如回去思索婆母的心思，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走。
但這樣的話，她該怎麽與大嫂嫂說呢。
而且，她瞧著祝芙蓉一心想著回去尋婆母的架勢，隻怕她說什麽，祝芙蓉也是聽不進去。
“你先回吧！”
說完，祝芙蓉轉身，三步並作兩步，朝坤華院走去。
正堂之中。
顧柒柒再次見到祝芙蓉，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反而是故作不解問祝芙蓉，有何事嗎？
祝芙蓉不假思索，與她提及自己再接手管中饋，還說道：“曹氏剛回汴京，舟車勞頓的，也怪累的，何不如讓她再歇息幾日。”
等她再次接管中饋，那她定不會讓曹氏有機可乘。
不然真讓曹氏討得婆母的歡喜，日後這個家，她哪還有什麽位置啊！
都讓曹氏搶走了。
不行，她必須要穩了自己在婆母心目中的地位。
“哦！”顧柒柒尾音微微拖著，仿佛是在如同她所言一般。
祝芙蓉繼續大膽舉例子，包括說萬一過一些時日，曹氏又會再回到江南，那家中的事，不是又無人幫素心姨等。
最後說了半晌，直至覺得口幹，她家婆母仍未發聲。
莫名感到心酸與委屈，巴巴的望著顧柒柒：“婆母……”
過了良久。
顧柒柒緩緩出聲：“你所言也是有理。”
聞言，祝芙蓉巴巴的眼神，當即仿佛被注入了星光一般，閃閃發亮，歡喜看著她。
見狀，顧柒柒險些便要笑出聲了。
何時她家大兒媳這般憨憨了，簡直是與徐少寧偶爾流露出的萌態，有的一比。
她是壓了又壓唇角，才將笑意忍住了。
麵上仍然是從容自若：“那今日你便去賬房尋素心吧！你與曹氏一同打理家中庶務。”
“是！”祝芙蓉眉開眼笑的應承，“母親，我這便去。”
說完，連屈膝告辭都未有，當即便走了。
見她走遠了，顧柒柒終於忍不住，噗嗤一笑。
這笑聲直至許久，才勉強停止。
侍候她的微雨與紫煙，二人麵麵相窺，不由失笑。
紫煙：“大娘子你這般，若是讓祝娘子瞧著了，隻怕會惱了你。”
“她不會。”顧柒柒嘴角勾著淺笑，搖首。
紫煙微怔，似乎不解的看著她。
顧柒柒心緒好，便很快解答：“因為我是她婆母，在這個家中除了你們主君，便是我最為尊貴，後宅之事你們主君更不會過問，隻有我管著，祝氏聰慧，怎會與我生氣呢？”
聞言，紫煙恍然大悟。“家中婆母最為尊貴，兒媳們都得聽從，敬著，侍候著。”是不能與婆母置氣。
“所以啊，你眼下日子最為好過了，你想啊，素心家中還有婆母，公爹，眼下是移出徐國公府了，但是，她還須得時不時回外宅探視，這回去一趟，都得要花銀子不說，還得要恭恭敬敬。”
“也是，我如今沒婆母，婆母也不會時不時在我麵前，擺那婆婆的款。”紫煙笑道。
“是啊！不過啊，你生子之時，身邊無親人照料你，也是不妥。”顧柒柒隨即又安慰她：“不過你也別憂心，有我在呢，你生子之時，我便會為你請一位極好的奶娘，為你照顧孩兒，讓你安安心心養好身子。”
“我並未擔心過這些，我知曉有大娘子在，大娘子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聞言，顧柒柒莞爾一笑，目光一直盯著紫煙的腹部看。
“大娘子，我還未滿三月，你這般瞧著我，隻怕我腹中的孩子，他（她）也不能快快長大。”
“你今日也站了許久，你尋一處坐下吧！我不用你時時刻刻侍候。”
“是！”
紫煙也不拘著，往顧柒柒下側的椅子走去。
待她坐下之後，顧柒柒便囑咐微雨去廚房尋些點心，讓紫煙吃。
紫煙連忙搖手：“大娘子不必了，我起身之時，我家官人遞了一塊點心，我吃了。”
“一塊點心怎麽行呢！你如今可不是一人了，腹中還有孩兒呢。”見她仍是拒之，顧柒柒又改口：“我今早也未用早膳，正好我也要用些點心，你與我一同。”
“是！”紫煙知曉她用意，便不再拒之，微笑頷首，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