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希望看到這種能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的場麵。

“要殺人滅口嗎?”縱使心髒都要扭成麻花了,她還是強撐著最後的勇氣以“英勇就義”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琴瑟還站在院內,看到這邊的情形也暫時不敢上前,四人僵持在原地,仿佛誰先動一下,就能點燃導火索。

當然,這隻是秦商自己主觀的腦補。事實上,對方兩個人根本是毫無顧忌。

“趙妹妹說笑了,”璟妃伸出手搭在施錦的左手上,讓他鬆開她,然後兩人十指相扣,“本宮又何須先給了你被滅口的機會,再滅你的口呢。”

這兩個人真的是瘋了……在這個處處有凶險的古代,秦商一直認為自己足夠謹慎,凡事都三思再三思才敢去做,生怕一不小心惹來災禍。可是如今見麵前的這對男女,一個是榮寵不衰的寵妃,一個是權勢滔天的宦官,誰會想到他們兩個人竟然會有□□,而且顯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若是這件事情敗露了,她不相信他們不知道後果是什麽。

“娘娘,妹妹與您無冤無仇的,您又何必拖妹妹下水呢。”雖然已經被鬆開了脈門,她仍是不敢輕舉妄動,一麵說著話,一麵拚命的想著脫身的辦法。

隻是這種情況下又能如何安然逃脫?結果無非是兩種,被滅口或是淪為同謀。

“趙妹妹,本宮自第一次見了你起,就喜歡你喜歡得緊,總想著能與你真的做個姐妹就好了。而如今又讓你瞧見了這種事情,你我也算是把命係在一起了,倒是給了本宮跟你親近的機會。隻是不知趙妹妹你願不願意認本宮這個姐姐。”璟妃說的不可謂不真誠,倒像是真的想與她相親相愛一般。

雖不知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秦商知道自己隻有一種選擇了,“姐姐說笑了,您能看得起妹妹,是妹妹的福分啊。從今往後,姐姐您說什麽,妹妹就聽著什麽,絕不會違了姐姐的意思。”

“妹妹果然是個聰明人。”說著,璟妃心滿意足的靠在了施錦的懷裏,雙臂自然而然的環在他的腰間,嬌嗔道,“天色不早了,讓趙妹妹回她的宮裏吧,你以後也少嚇她。”

“她能自己走回去。天涼,還是你先回屋。”施錦看向懷中女子的眼神是秦商從未見過的柔情萬種,如果用深情似水來形容的話,大概可以淹死一屋子的人了。

原來這個人並不是不懂什麽是溫柔,也並不是不會笑,隻不過隻會對著一個人露出這樣的神情而已。

“他們是不是瘋了啊?”倉皇逃回梧棲宮的途中,同一個問題,秦商一連問了琴瑟十幾遍。她實在是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畢竟剛剛經曆的一切太讓她震驚了,比看到史書上寫自己與施錦有奸情時還要震驚。就算之前有過猜測,她也因為太荒謬而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又怎能想象到事實比想象的還要荒唐?

“比起這個,小姐,你還是想想這件事怎麽辦。”盡管也收到了不小的驚嚇,琴瑟到底還是比她沉穩的多,但說完之後仔細思考了一番,也覺得無能為力,“就算是告訴皇上,皇上信誰還不一定。若是信了璟妃……”

若是信了璟妃,就算慕容濟不處置她誣告之罪,璟妃和施錦又怎麽可能放過她們。

“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否決了很多種可能性之後,秦商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在進宮之前她便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設想過自己會遇到的諸多困境也想好了應對之法。現在這個雖然是在意料之外,但並不意味著無法解決。

看施錦和璟妃的感情深度,應該不是短時間能有的。那這兩人是在宮內相識還是宮外?施錦假充太監進宮,不會就是為了璟妃吧?

“這個時辰了,你怎麽會在這兒?”困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皇上?”琴瑟先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身,“奴婢見過皇上。”

“臣妾見過皇上。”秦商連忙也跟著施禮,然後在抬起頭的時候,慕容濟已經走到了她眼前,頗為好奇的又問了一遍,“天色不早了,你現在應該在梧棲宮,而不是這裏……你為什麽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臣妾…臣妾隻是想見您一麵。”危機的情況遇得多了,秦商毫不費力的讓這句話脫口而出,“先前您說來看臣妾,臣妾卻怎麽也沒能等到您。臣妾無法,隻能出此下策。總想著能不能像璟妃娘娘那般好命剛好遇到您。”

她盡了最大的努力讓自己這番話聽起來真情實意,本以為慕容濟聽了之後就算不是很受用,也不至於為難她。但說完之後久久等不到回應,她隻能大著膽子抬眸瞄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目光完全不在她身上,而且滿眼都是心不在焉。直白點說,他可能連她剛剛說了什麽都沒聽到。

一個皇帝,在深更半夜的時候,不帶任何宮女太監孤身一人於宮中閑逛。而且,心不在焉。

“皇上,”秦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您並不是想去其他姐姐的宮裏吧。”

“什麽?”慕容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秦商先示意琴瑟退下,這才扭過頭湊近他輕聲說道,“您是念著殷姑娘才過來的嗎?”

這條路並不通向任何一個妃嬪的寢宮,就算是離得最近的鴛鸞殿也要拐上幾條路才能到達。但是在路的盡頭有一個僻靜的小院,被慕容濟以“陪伴皇後”為由強行帶回宮的殷阮就住在那裏。

被她這樣戳破心事,慕容濟卻如她所想的那般沒有動怒,反而有些頹然,“你倒是明白朕的心意,隻是朕念著她又有什麽用,她……唉。”

秦商敢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是知道以他的性格現在正需要一個能懂他心思的人。但沒想到的是,他說起這句話的時候,那副神情倒像是失戀了一般。說來也是奇怪,這位荒**無度的皇帝陛下一向隻顧著自己玩樂,什麽時候考慮過女人的感受,如今卻為一個女孩子而歎氣,甚至不惜紆尊降貴在深夜偷偷跑過來隻因為惦記著對方。

殷阮就這樣讓他著迷嗎?還是說,他竟然愛上殷阮了?

秦商為自己的又一次新發現而詫異不已,隻是表麵上仍是維持著溫婉的笑容,甚至勸慰他道,“皇上,那殷姐姐畢竟還有不得已的束縛在身上,不過也隻是一時罷了,時間長了,一定會如您所願的。您對她這份情意,臣妾相信她不會體會不到的。”

“若是像你說的這樣就好了。”慕容濟還是那副略帶困擾的表情,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小院,看起來一時半會也沒有想離開這裏的意思。

這種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打擾他。秦商又低眉順眼的陪著他站了一會兒,便隨意找了個理由退下了,留他一個人有足夠的空間思考。

“小姐,你沒事吧。”與她會合的琴瑟見她臉色不對,瞬間緊張了起來。

“我沒事,不過剛剛咱們也沒有遇到皇上,你懂嗎。”

“奴婢明白。”琴瑟很快了然於心。

“對了。”就在要接近梧棲宮大門的時候,秦商看了一眼四周,這才低聲說道,“你想辦法打聽一下,顏央何時才會再次進宮。”

“小姐?”琴瑟對她這種行為報以了不解和緊張。

“別擔心。”該如何解決今天經曆的一切?秦商的腦中隻有那本史書還有顏央的身影,“我隻是請他幫個忙。”

*

琴瑟想辦法打探來的消息很準確。在皇後病症加重的這段期間,顏央每隔七日便會進宮前來探望。這是自己發妻唯一的願望,慕容濟絕不會加以阻止,甚至下了旨意,無論顏央出了什麽事情都務必按時前來。

所以,即使顏央現在身陷囹圄,他也會來。

而正是因為他匆匆忙忙的來了,秦商才知道他真的進了禦史台大獄。

畢竟是個待審人犯,顏央就算是進宮,禦史台也有權利派人跟著他。而且,這一次是秦陵親自出馬。秦商踏進皇後的昭陽宮時,正好就撞見了院內兩人對峙的場景。

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顏央動怒的樣子,不至於像是其他人那般劍拔弩張紅了眼,但平靜自若的表情下,眼眸中殺意盡顯,“我最後告訴你一次,就算現在是在宮裏,隻要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也一樣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