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榷是從睡夢中驚醒的。睡醒第一件事是看了看手機, 發現才早上九點多,他起來給自己簡單做了個早餐。
他又夢到了過去的事情,睡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陽台有水池, 薑榷搬了條凳子放在正中間, 墊了個團子在座位上,他頭發亂成雞窩,隻隨便抄起洗手池旁的梳子順了兩把, 泡好的麥片放在小茶幾上, 散發著熱騰騰的水汽。
薑榷很喜歡坐在陽台上發呆,陽光照在身上很暖, 他沒拿手機,就幹坐著放空能坐半個小時, 以前薑榷在小縣城裏也這麽坐, 一坐就是一上午, 那時候他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起了床能幹什麽。
這個小區的樓房都是三戶一層, 薑榷從陽台可以看到隔壁的陽台,他是最右邊這戶,往左看去能看到隔壁林清清栽種的滿陽台的花,還有再隔壁賀欲的......釣魚竿?
薑榷移開目光,他無意看別人的東西,於是起身想收衣服。
昨天夜裏刮了很大的風,估計是冷鋒過境, 吹得薑榷半夜都能聽到窗外的呼呼聲。陽台上還有幾片從隔壁吹過來的樹葉, 薑榷掃幹淨, 他個子高, 收衣服的時候都不需要杆子, 伸手就能拿到。
薑榷一件一件把衣服收好, 就跟摘蘋果似的,摘完他發現不對。
他昨天曬了條灰色的毛毯,沒了。晾衣杆上有個空衣架。
薑榷四處看了看,發現林清清陽台的角落裏有一抹熟悉的灰。
毛毯不大,也不厚,甚至有點輕飄飄。在開著暖氣的房間裏蓋著,跟夏天空調房蓋空調被一個道理。
薑榷手腳冰冷,趿著拖鞋摸摸鼻子。思想鬥爭一番,薑榷還是叩響了林清清的房門。
對方開門很快,開門前似乎還通過貓眼看了看來人是誰,防範意識很強。
“咦,你是住在我隔壁的鄰居?”林清清瞪著水靈靈的眼睛,她腳底下竄出來一團白色毛球,直往薑榷腳底蹭。
“小羊回來!每次你都這樣!”林清清假裝生氣,把小狗給抱進屋裏後,她笑問,“怎麽啦?”
薑榷入住快兩個月,和林清清說的話不超過兩句。
“可能是昨晚風大把我的毯子給吹走了,我看見好像在你陽台上。”薑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哦!”林清清笑,“那我去給你找找!”
薑榷點頭,他就站在門外,側過身子,林清清進去時沒帶上門,但沒有人家邀請和準許薑榷不想私自打探別人家,所以目光空空看著電梯門。
賀欲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薑榷都還沒反應過來。
四目相對,薑榷回神。
賀欲穿了件黑色棉服,下半身搭著工裝褲,打扮格外潮,手上拎著個袋子,看模樣是午飯。
他臉上還帶著冷氣,鼻尖被凍得有點紅,呼吸間吐出一團白霧,看起來風塵仆仆。
賀欲一出電梯門就看到鄰居直勾勾盯著自己,他納悶:“站別人家門口幹什麽?”
他本來低著頭朝前走,瞧見薑榷發愣的模樣,倒退幾步,走到他身邊。
賀欲個子高,莫名給薑榷一種壓迫感。
“噢。”薑榷移開目光,“拿個東西。”
林清清是在這時候出來的,手裏拿著薑榷灰色的毛毯,賀欲一瞧。
喲。這東西眼熟兒啊。
他目光悠悠然停頓在林清清握在手裏的那對了折的毛毯,伸出沒拎東西的手:“這個給我吧。”
薑榷:?
林清清:??
林清清看一眼薑榷又看一眼賀欲,猶豫:“這.......給你嗎?”她極其不確定。
“你拿去做什麽?”薑榷正眼看他,不解。
在薑榷提問的時候,賀欲繼續把手往前一探,林清清自然而然地就給他把毯子遞了過去。
林清清:對不起,我對帥哥沒有抵抗力。
“不是被風吹落在別人家?”賀欲問都不用問就弄清楚來龍去脈,“我洗幹淨了還你。”
“為什麽要你洗?”薑榷皺眉,他這人平時不說話就一副凶凶冷冷的模樣,皺起眉來反而有了溫度。
本來賀欲是想說,因為答謝你雨天深夜的留宿之恩,結果看到薑榷這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有意開玩笑,於是剛衝出起跑線的話換了條跑道:
“我弄髒的,我洗,不是天經地義?”
林清清:???
她再次不確定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你們難道......?"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薑榷及時摁住了她的想法:“他之前沒帶鑰匙,我讓他住了一晚,蓋了這個毛毯。”
言簡意賅,敘述清晰,有理有據。
林清清點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對兩人笑笑:“那沒什麽事啦?我進屋了。”
等林清清關上門,裏頭小羊的叫聲漸遠,賀欲和薑榷站著人家門口,同一時間轉身,背道而馳。
兩人各回各屋,摁指紋的時候,薑榷回頭喊了賀欲。
“換指紋或者密碼鎖很方便,你可以考慮下。”薑榷想了想,“忘記帶鑰匙還是挺麻煩的。”
這話聽著好像還算順耳,賀欲掂了掂自己手裏的毛毯,目光揶揄:“你是怕我又麻煩你?”
薑榷麵無表情搖頭:“也不算麻煩。我隻是給你個建議。”
賀欲正色:“行。我考慮考慮。謝謝了。”
“啊對。”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賀欲隔空指了指薑榷的嘴唇處,“那個,打的話疼嗎?”
那個?
哪個?
薑榷下意識摸了摸,指腹敷上一層冰涼,他這才明白賀欲指的是自己下嘴唇的唇釘。
“還好。每個人情況不一樣。現在已經習慣了就沒感覺了。”薑榷看他,“你想打?”
兩人隔著這麽遠在聊天也是有夠奇怪,賀欲也不好冒然走過去。
“我不想打。”賀欲捏著毛毯的手指緊了緊,“以前有個人說他想打,我就很好奇,打這個是單純為了好看還是別的什麽。”
薑榷靠著牆,摁指紋解鎖,家裏門滴一下開了,他握著把手:“有人覺得很酷吧。我打隻是為了做個告別。”
“還有事嗎?你.....那毯子可以不著急還我。”薑榷記得手機天氣預報裏顯示過兩天都下雨,想曬幹沒那麽容易。
“行。”賀欲擺擺手,也開了鎖進門,“你放心,我肯定洗得幹幹淨淨。之前的事確實麻煩你了。感恩有你。”
薑榷腦中自動開始播放“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他嘴角一抽:“其實沒什麽的,要不然你給我吧,我再用水搓搓就行了。”
比起他之前出道首秀狼狽地跑到人家家裏借用電腦來說,借宿真的隻是個小忙。如果那天沒有賀欲幫忙,薑榷還不知道能不能有今天。
“那不行。得我洗。”賀欲揚眉,“帥哥都是惺惺相惜的,給你留個好印象。”
薑榷聽完,毫不留情“砰”一下關上了門。
賀欲這話表麵上是在誇薑榷,實際上還吹了把自己。
賀欲見著緊閉的大門,啼笑皆非,拎著毛毯走入玄關拖鞋。
換鎖啊。確實該換了。賀欲捏捏手腕,沒過多久就聯係了換鎖的師傅。
......
兩日後,AS總部大樓,顧寒一拍桌案:“不行。你不能拒絕。”
賀欲黑臉:“我拒絕。”
顧寒:“拒絕駁回。”
賀欲臉更黑:“我拒絕你的拒絕駁回。”
夏灼:........你們兩是什麽小學雞吵架。
夏灼趕緊插入兩人之間站著,打岔:“別吵!停!”
他一手一個,將兩人推開,然後夏灼指著顧寒:“你!顧哥!你好好跟他說,你又不是不知道賀欲這脾氣!”
“還有你!”夏灼又看賀欲,操碎一顆赤子之心,“擅自聯動的事情這麽快就忘了??你不會真以為公司次次都能饒過你吧。咱們是簽了合同的!”
於是兩位爺都不吭聲了。賀欲又被抓去頂樓挨訓,高層軟硬兼施,又罵又誇,最後敲定,這次賀欲必須帶四期生聯動。
雙人聯動,對象是裴道裕。
顧寒原話:“你和個人勢打的熱火朝天沒關係,但是你作為公司勢有責任和義務在,扶持社內同事才是正道。你不幫著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你覺得上麵的人能同意?公司已經給了你很多自由了,別人都沒有你過得這麽活色生香。”
想請假?可以,批。和個人勢聯動?可以,成績夠好,不罰。
不簽到?可以,每個月直播時長達標,公司一個屁都不會放。
就這樣,帶個公司內頗有潛力,苗頭正盛的四期後背還不同意?公司不可能坐得住。
句句在理。可是賀欲怎麽就是這麽不情願呢。
他臭著臉從頂樓坐電梯到一樓,臭著臉坐在大堂裏玩手機,路過的工作人員遠遠望見他,一步都不敢靠近。
“我覺得他身上好像有煞氣。”陳成讖拽著夏灼小聲道。
世界逐漸玄幻了起來。
夏灼皮笑肉不笑:“習慣就好。最近記得別在老虎身上拔毛。”他拍拍陳成讖肩膀,忠告道。
兩人要聯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全網,原先還在嗑cookie與lust的cp粉們似乎有些怨言,但看直播的粉絲都很遵守直播間規則,也知道主播不會固定和誰營業,有糖時自然好,無糖時就當個樂子人,不能太較真。
倒是裴道裕的許多個人粉活躍起來,在各大榜單開始刷數據,進行一波預熱。
全網都知道lust和paydo要聯動的事情,在網裏的薑榷當然也知道了。
他手指劃著屏幕,看著評論區和超話裏的人在激烈討論,大家似乎都很期待兩人的合作。
從薑榷看賀欲直播以來,見過賀欲大大小小的名場麵,其中一大半都是跟cp相關,他和一期隊友的,和二期三期後輩的,薑榷都看過。
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
薑榷不慌。
但是他不慌,有人慌了。
薑榷又睡到下午三點多才醒,打開手機時眼睛突然瞪大。
他□□的特別關心有消息提示。
【lust】:早。
發送時間是上午十點十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