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榷從回家到晚上六七點, 一直在吐血，牙齦跟火山噴發似的出不完血。
他抽完了兩包抽紙，滿垃圾桶都是包著血和唾液的紙巾。
賀欲硬逼著他在中途吃了藥。其實隻是小病, 忍著痛過幾個小時就沒什麽事了, 薑榷看到賀欲一直在坐在身邊，時不時抬頭看他幾眼，突然有一瞬間理解了夏靜舒。
原來有哥哥的感覺是這樣的。
等薑榷逐漸感覺嘴巴是自己的了, 賀欲站起身跟他揮手, 薑榷關上門後，屋子裏又隻剩他一個人, 他躺在**，手指無意識戳著腫起來的半邊臉。
他這個樣子大概兩三天沒辦法直播, 說話都漏氣兒。
於是薑榷上了微博, 掛了張請假條說明情況。
不一會兒粉絲們的回應就接踵而來：
“餅是生病了嗎？照顧好自己！！等你康複！！！”
“身體最重要啊！cookie先好好休息吧！”
薑榷看著這些評論, 覺得溫暖, 挨個給她們點了讚。折騰了一天，薑榷有些累，盡管牙齒還是痛，但他迷迷糊糊間躺在**，眼皮開始昏沉，不一會兒沒了意識。
等他醒來以後，自己微博底下評論區翻了個天。
【lust】：？
熱評第一是lust發的問號。
也就隻有他能在cookie評論區底下憑借一個問號登頂第一了。
薑榷點進去看粉絲們的回複：
【我來！lust潛台詞：怎麽生病了？】
【潛台詞：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
【潛台詞應該是我很擔心你！！！】
【既然lust問不出口我幫他問了, cookie, 你能不能別讓我這麽擔心？】
薑榷看著評論區插科打諢狂嗑cp, 想象了一下如果對方真的私下裏這麽問自己的場景........他難得勾唇笑了笑, 不勾還好, 一勾牙又疼了。
他用清水漱口後, 小心翼翼刷牙，至今不敢去看口腔內右下側到底是什麽情形。
一個晚上過去他臉消了點腫，薑榷用外賣點了份粥。
薑榷不知道要回對方什麽好，不回又好像顯得他很高冷，於是幾分鍾後薑榷這條請假的微博下方評論數又翻了個倍。
因為他回了賀欲一個句號。
賀欲微博消息提醒很多，他是隔一段時間會去薑榷主頁看看的性子。湊巧，薑榷回複完沒多久，賀欲收到了那個句號。
他看著屏幕，笑得很無奈，切屏，指腹摩挲著手機，想了想，還是點開Q/Q給置頂的人發送消息。
【lust】：怎麽了？
【lust】：哪裏不舒服？感冒嗎
賀欲盯著自己發過去的消息看了好一會兒，聊天界麵有了動靜。
“我沒事前輩，隻是牙疼，過兩天就會好了。”
牙疼？
賀欲鬆了口氣，垂眸，長睫毛在光下落了層陰影，眼瞼處情緒不明。
他前兩天在遊戲賬號上收到bone的聯動邀請，說是他想和AS公司合作。不過這事隻是有個粗略的想法，兩人稍微聊了聊，沒什麽後續，賀欲把消息告訴了顧寒，顧寒很重視，連夜給領導擬定了具體策劃，還開了幾場會。
據說是公司有在認真考慮這個策劃的可行性。
這幾天包括四期在內的所有主播都接收到消息，說是公司有意向讓他們和外v搞聯動。具體方案還沒出來，負責海外渠道運營的部門在嚐試和相關人員聯係。
賀欲的意思是聯動可以有，但不著急。
他們先開了場季度評估大會。
賀欲又是卡點進入會議室，他一推開門，幾十雙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
會議室內氣氛很蘿卜緊張，當然主要還是四期生在緊張。
“來了？”夏灼特地給他留了個空位，是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每次開會大家都給一期推到最前排，後輩們依次再往後頭坐。
賀欲掃了眼座位，沒說什麽。
顧寒戴著眼鏡，一臉神清氣爽。他雖然專屬一期，但統管公司上下主播，好幾個後輩戲稱顧寒顧媽，什麽事都能找他聊幾句的那種。
平時顧寒沒少給這些小兔崽子擦屁股收拾爛攤子，隻有在正兒八經的評估大會上，他能找回點威嚴。
“想必大家也知道我們評估大會的流程，你們表現好的，成績好的，我會獎勵會表揚，同樣，在直播上有失誤和不足的，我也會批評。”顧寒一改往日的好脾氣和笑臉，嚴肅又認真。
會議廳裏鴉雀無聲。
“一期幾個是老前輩，直播經驗比你們豐富，臨場發揮能力也比你們強，大家跟著一期學習肯定沒錯，但是別學lust。”顧寒提提眼鏡，“他比較欠揍。”
會議室內有低低的笑聲傳來，幾個後輩偷偷打量賀欲，夏灼胳膊肘抬了抬，碰了碰賀欲問：“今天顧哥有沒有叫你準備演講稿？”
老慣例了，賀欲總是要上去發言下，作為一期隊長，作為前輩，作為國內主播金字塔內的頂尖人氣。
“沒叫。”賀欲淡淡道，目光一直看著手機，夏灼不會刻意去看別人手機屏幕，幹脆問：“大爺，從進門到現在快十分鍾了，你到底在看些什麽，你能不能抬下頭？”
“你看臣妾一眼啊皇上！”夏灼小聲怪叫。
陳成讖涼颼颼：“你不是說最近不要在老虎身上拔毛？”
夏灼扭頭瞪他。
賀欲聞言倒是掀了掀眼皮，“在想要給人發什麽消息。”
“給誰？”夏灼精準捕捉他話裏的關鍵信息。
賀欲：“cookie。”
他這話一出，一期的另外四雙眼睛齊刷刷朝他看去。
章櫟震驚：“你們私底下經常聯係嗎？”
“經常。”賀欲不假思索。
夏灼：...........
“我看過微博，cookie最近好像生病了。”簡習知插話進來，他摸著下巴思索，“不能直播的話大概就是感冒？天氣也確實很冷。”
“牙疼。”賀欲解釋。
簡習知幽怨的眼神在賀欲身上逡巡：“合著你這是什麽都打聽到了，現在在這想還能和人家聊什麽？”
賀欲挑眉：“差不多。”
夏灼剛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台上的顧寒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第一排幾個你們嘀嘀咕咕什麽，開會的時候安靜點！”
不得不說，顧媽生起氣來還是很恐怖的。
賀欲他們彼此互相對視幾眼，瞬間安分。
“lust。”顧寒指名道姓，“三個月以來的熱度穩居第一，直播人氣保持在一場幾十萬人觀看，最好的成績是和個人勢cookie聯動那天，實時在線人數首次突破三百萬，其中包括從海外引流而來的海外觀眾。”
“三個月內直播間收到打投金額是國內所有主播中最高的，單日收益最高達成是與個人勢cookie的聯動直播。”
“出道專輯和相關周邊銷售量均刷新國v的最高記錄。”
顧寒話鋒一轉，“這樣來看你的成績很好是吧？”
賀欲好死不死地點了點頭。
顧寒冷笑：“可是我今天還得批評你。”
底下突然唏噓一片，四期幾個新生麵麵相覷，有人嘀咕：“不會吧？lust前輩這樣的成績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啊......還有什麽好批評的？”
顧寒接著冷笑，甩出一張數據圖：
“你平時的直播實時觀看人數都穩定在一個水平線上，如果有聯動，會比這條線高出不少，cookie那次尤其明顯。但是你和四期paydo的第一次聯動，觀看人數，熱度，收益都與平時單人直播差不多。”
“你以為的正常水準，其實是史上新低。”顧寒一針見血。
幾道目光隨著這話轉到裴道裕身上，裴道裕麵色青一陣白一陣，咬著牙沒抬頭。
賀欲皺眉，還沒說話又被顧寒打斷。
“這是公司給的結論，相關數據也由專業的人士分析過。如果你的聯動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那為什麽還要選擇聯動？”
顧寒的話帶著鋒芒，“聯動是給雙方都能帶來好處的一種喜聞樂見的直播形式，如果你作為頂尖人氣都帶不動四期生，那你有什麽臉麵說自己是前輩？”
裴道裕這時候唰一下站起來，顧寒看他：“你坐下。我是在批評賀欲。”
顧寒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賀欲：“你知道我說的話是對的。那場直播你的狀態不好，甚至比帶病直播時的狀態還差。”
他毫不留情在眾人麵前調度了那場直播的幾個片段，顧寒指出：“好幾處本該你接話的地方，你沉默了。paydo的遊戲力也不差，懂的人都看得出，失誤在你。”
會議室內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眾人屏息凝神，連夏灼都梗著脖子，眼觀鼻鼻觀心。
顧寒緩解氣氛：“大家別這麽緊張，可能是我語氣重了點。lust作為我們公司的王牌，一直是大家的榜樣，這我知道。所以賀欲，你更應該做好本職工作，至少不要讓粉絲失望，也不要對不起後輩，他們也想成名，他們不是進來玩的。”
........
會議結束，夏灼追了出去。
“喂，你去哪兒？”夏灼跟在賀欲身邊。
賀欲拍拍他肩膀：“我去找裴道裕。”
洗手間內，裴道裕正在擦臉，鏡子裏突然多出來個人，他驚喜回頭，看到賀欲站在自己身後。
“前輩！那個，今天經紀人說的話你別太在意，是我表現不夠好，以後如果有機會和你聯動的話，我會更加努力的。”裴道裕緊張地搓著手。
賀欲看著他，沉默了幾秒鍾。
裴道裕以為對方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賀欲開口：“抱歉。”
“顧寒說的沒錯，是我的問題。”賀欲點頭，“下次如果有聯動，我會盡力帶動氣氛。”
裴道裕眼睛瞬間亮起來：“謝謝前輩！ 啊，沒關係的，沒關係，前輩你千萬別把經紀人的話放在心上。”
他一開始還很自責，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賀欲在大會上被當眾批評。
“但我希望以後聯動的時候，你。”賀欲想了想要怎麽說，“你不用刻意模仿什麽，也不用刻意按照cp人設來跟我互動。”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可是裴道裕臉霎時間紅了。
“為什麽？”裴道裕不甘心。
“因為我和你是前輩和後輩，或者是同事。”賀欲看他，漆黑的眼眸裏情緒淡淡。
裴道裕咬牙：“我....我們以前認識的，你忘記了嗎？”
賀欲靠在牆邊上，看他：“我知道啊。裴道裕，比我小兩級的學弟。我們高中在同一個學校。”
裴道裕猛地抬頭，意外地看著賀欲。
“你記得我？”他問。
賀欲沒什麽表情，也沒搭話。
“那為什麽cookie可以，我就不行？”裴道裕死死咬著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