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榷走在後麵, 一路死寂。
他和賀欲誰都沒說話，賀欲朝前走，大長腿一下一下邁著, 薑榷隻看著他背影, 他們之間的距離大概兩步路遠。
這種詭異的氣氛從電梯上開始就逐漸蔓延在兩人周圍。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麵。
薑榷被冷風吹得有些凍鼻子，他吸了吸，前頭的人腳步突然頓住, 回頭看他：“冷？”
賀欲好像在和誰聊天, 手機時不時震動。
“不冷。”薑榷搖頭，示意賀欲繼續走。
“打車嗎？”兩人到了小區門口, 薑榷問。
賀欲下巴抬了抬：“你站在這兒等我吧。”
薑榷點頭。賀欲快步離開，他去地下停車場開車, 剛拉開車門, 夏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說。”賀欲跨步進了駕駛座。
“過兩天就要走了, 我們在台球室玩兒, 你來不來？”夏灼吹了聲口哨，和旁邊的人打招呼，一邊忙著寒暄一邊捂著手機問賀欲。
“都有誰？”賀欲倒車出了車位。
夏灼報了一堆名字，賀欲聽著，點到誰誰還給他隔空來了句“到”。夏灼在電話那頭笑得花枝亂顫：“賀欲你可以啊，這麽有排麵。”
賀欲懶得理他，慢慢開著車出了停車場, 他想了想：“你們先玩兒, 等會我再來。”
“大概什麽時候？”夏灼聲音小, 周圍的環境音亂糟糟的。
“半小時吧, 吃個飯。”賀欲淡淡。
“吃飯？？”夏灼看了看時間, “你沒吃晚飯？這個點都可以吃夜宵了。”
“陪人吃個飯。”賀欲重複了一遍, 多了個強調的前綴。
夏灼倒吸一口涼氣：“不會是朱姨又叫你回家吧。”
賀欲但笑不語，掛了電話。
他跟這種單身的人沒什麽話好說的。
賀欲開著車到了小區門口，停在路邊那抹人影的身邊，他降下車窗：“上來。”
賀欲給薑榷解了車門鎖，薑榷拉開車門，一股溫暖的空氣撲麵而來。
是賀欲開了暖氣，車內異常溫暖。
“是不是坐錯位置了？”賀欲這時候突然開口。
他手指無意識點著方向盤，語調揚起，帶著笑意，眼底閃過一絲光。
薑榷拉開車門的手都僵了僵。他順著賀欲的眼神看過去。
然後他讀懂了賀欲的眼神。賀欲讓薑榷去坐副駕駛位。
薑榷：............
他係好安全帶，正襟危坐。
賀欲手把著方向盤，餘光裏，薑榷繃著臉一動不動，眼神筆直望著前方，好像多歪一點就是對馬路的不尊重。
“想去哪吃？”賀欲啟動車子，慢悠悠在道上滑著。
“我發定位給你吧。”薑榷低頭看手機，他本來想用Q/Q發給lust的，結果後知後覺想起來，他有賀欲微信。
於是薑榷切到微信去，劃了下聊天記錄，找到賀欲的頭像，點進聊天框，給他分享了那家餐廳的位置。
賀欲開著車，餘光一直瞄著薑榷，正好看見他給自己微信發消息。
他勾唇，連上車載藍牙，跟著定位一路開著車到了那家店門口。
“等等。”薑榷剛解開安全帶要推門下車，賀欲喊住了他。
薑榷回頭，眼裏帶著不解，隻見賀欲遞給他一條圍巾。
“戴上？”賀欲伸手過來，薑榷下意識去接，腦子轉的彎還沒身上動作來得快。
毛茸茸暖呼呼的圍巾搭在他掌心，薑榷麵無表情地繞了兩圈在自己脖子上，悶聲：“謝謝。”
也沒多推辭。
賀欲眉毛一揚。
外頭風真的很大，薑榷的頭發被吹得東倒西歪，額前的劉海給風掀上去就沒下來過，直到推開店門進去後才終於感覺活了過來，渾身經脈都活絡。
薑榷隻是點了份蓋飯和兩樣小菜，還有杯飲料。這家店離他們小區不遠，賀欲停好車後跟了進來。
薑榷隱隱約約能聞到圍巾上傳來的氣味，是賀欲身上帶有的香，類似於薰衣草，若有若無縈繞在他鼻尖。
菜上的很快，薑榷屁股都還沒坐熱，老板娘就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到他麵前，賀欲走到前台去，不知道跟老板聊了什麽，過了會兒才回來。
“錢我付了。”賀欲拉開椅子坐下，“等會兒有空嗎？”
薑榷正認真扒拉飯，聞言抬頭看，沒想到賀欲和他距離這麽近，兩人鼻尖差點撞在一起。
“......啊。”薑榷一縮，“有空。要幹什麽？”
“帶你去玩兒。去嗎？”賀欲單手撐著下巴，白皙的手腕上青筋蔓延到小臂，眼睛盯著薑榷，“過兩天就要出發，一期的幾個在聚會。”
薑榷手上動作一頓：“帶我去？這不好吧。我和前輩們不熟，而且也是第一次見麵，我怕我去了他們玩不開。”
“不會。”賀欲笑，“你都認識。”
薑榷：？
薑榷露出懷疑的表情。
不過他仔細一想，既然決定要跟著去國外和bone聯動，他遲早也是要和一期幾個前輩打交道的。
之前薑榷和幾個人都玩過遊戲，感受還不錯，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會帶著他融入集體，也會照顧他的感受。
雖然多半有給賀欲一點的麵子的成分在。
“那....行吧。”薑榷扒拉一口飯，加快速度。
這麽好說話？賀欲意外地打量了一下薑榷，明目張膽地開始盯著人看。
看著薑榷吃飯吃得很香，賀欲確認他是真餓了，頗有點狼吞虎咽的意味。
看他吃得差不多，賀欲給夏灼發了下微信。
“我帶個人來。”
夏灼回得很快：“臥槽？帶誰？？你他嗎的沒事吧賀欲，我這兒全是v圈的，你帶誰來？？？”
“你認識的人。”賀欲言簡意賅。
夏灼：“哦。。啊？？誰啊？？？”
賀欲不搭理他了，賣了個關子。等兩人上車後，賀欲看著薑榷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緊張嗎？”賀欲瞥一眼右側的人。
薑榷說不上來現在什麽感覺，他本來以為跟賀欲見麵已經夠離譜了，結果等會兒還要見好幾個。
已經不想跟沒和網友麵基過的人說話了。
“沒事。”薑榷玩手機，“我扛得住。”
小場麵。
薑榷給自己做著心理安慰。
賀欲有點想笑，但他還得忍著，不然右邊的人估計得發毛。
“你別緊張。真都是你認識的。”賀欲把話說滿。
..........
台球廳，一張桌上坐了三人，夏灼手裏還拎著瓶可樂。
“你們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跟我說要帶人來，也沒說是誰，還說是我認識的。”夏灼翻了個白眼，順了把自己的黑發，“等著就是唄。”
章櫟目光炯炯，匍匐在桌上，一杆進洞。
他收杆，往夏灼處看了眼：“賀欲不是說剛才陪人吃飯？”
“鬼知道他。”夏灼繼續翻白眼，“咱們繼續。”
夏灼技術很好，他從高中開始就苦練台球，章櫟打不過他，本來以為在場的各位都是菜雞，夏灼要好好裝一把，結果陳成讖實力居然不在他之下。
夏灼皺眉看著陳成讖幹淨利落的動作，臉色一黑。
“生氣？”陳成讖直起身子，好整以暇看著夏灼，眼睛裏帶著戲謔。
“打贏我唄。”陳成讖打了個響指。
夏灼氣得差點一蹦三尺高，一把搶過陳成讖手裏的杆，這時候外頭傳來點動靜，緊接著就有人推開門。
賀欲的長腿永遠第一時間進入眾人視線。
“老大。”簡習知從桌上跳下來，朝著賀欲擠眉弄眼。
“來了？”章櫟站在一旁，衝賀欲笑笑。
賀欲領著個人進來，薑榷的冰藍色頭發格外顯眼，衝擊著眾人的視覺。
“........這不是你的鄰居？？？”夏灼心想這他媽算哪門子的我認識啊？？
“嘿！你好。”夏灼對賀欲凶完，轉頭又溫柔乖巧地笑著跟薑榷打了聲招呼。
薑榷看著一屋子人，被震驚到了。
每一張臉他都見過。
特別是麵前這個叫夏灼的。
夏灼？灼....？
.......？
賀欲雙手插兜站在一旁，喊道：“來，排隊啊。認人了。”
他抬起下巴點了點夏灼：“這是burning，夏灼。”
然後他在夏灼震驚，不解，大跌眼鏡的眼神裏介紹薑榷：“這是cookie。”
夏灼：臥槽。
夏灼：臥槽？？？？
等等。
旁邊的簡習知和陳成讖對視一眼，兩人表情變幻莫測。
他們都見過薑榷，都知道薑榷是賀欲的鄰居，之前還在酒吧麻煩別人把賀欲送回家。
在場隻有章櫟雲淡風輕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奇怪地問：“你們怎麽了？”
他之前生病並沒有參加裴道裕的慶祝會，沒在酒吧見過薑榷。
簡習知一把拽走章櫟，在他耳邊嗡嗡地介紹起來。
“.......這是cookie，之前我們見過，他是賀欲鄰居。”
夏灼跟石化一樣，僵硬地回頭看著章櫟。
“這是yuly。”賀欲指著章櫟，給薑榷介紹。
一通人名報下來，薑榷腦子仿佛被漿糊糊住了。
空氣凝固，氣氛很微妙。還是陳成讖反應快，走到薑榷身邊伸手：“cookie你好。我是chenne，幸識。”
“....前輩好。”薑榷回握。
陳成讖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自己後背突然發涼，他回頭一看，和賀欲刀子一樣的眼神正巧對上。
陳成讖：？
陳成讖：我幹什麽了？我說錯什麽了？？
夏灼還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一層。
如果薑榷就是cookie，cookie就是薑餅人的話，那薑榷就是薑餅人，對吧？
那薑榷。。
餅餅類卿終究隻是他夏灼鬧出的笑話而已！！！
夏灼看著懵逼的陳成讖，做了最終解釋：“讖啊。”
“你不問我誰是卿嗎。”
“這就是卿。”
夏灼苦笑。
陳成讖跟過電似的馬上縮回了手，他覺得這手握得實在是有點發燙。
草。
這都什麽事兒。
關鍵是。
賀欲原本聚集在陳成讖身上的幽怨的目光，居然，真的，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