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多次打來電話，說黎清霧母親的病情加重，需要的治療費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剛打完電話，準備進門的時候，就聽見民宿房間傳來的聲響。
女人的高跟鞋踩出的咚咚聲，夾雜著溫柔的聲線，說的內容卻讓她眉心一跳。
“你叫歲歲是吧？好可愛的小女孩。”
“可是你又很可憐呢，你媽媽為了錢在勾引我的男人，可真是下賤呢。”
歲歲捧著手裏的畫冊，小臉漲得通紅，她年紀尚小，卻也能分辨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
“你胡說!我不允許你那樣說媽媽!”
沈明珠麵容柔美，一雙烏亮的眼睛暗光流轉，她一把拽過歲歲手中的畫冊。
畫中，是一家三口，男人的眉眼更是與蘇霽北如出一轍。
沈明珠指著畫中的男人，臉上顯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好孩子，告訴我，他是不是你的爸爸？”
歲歲撇了撇嘴，語氣帶了幾分哽咽，“你是壞人，我不想跟你說話。”
女人得逞地笑了一聲，“嗬，還真是讓我猜對了。”
“不過沒關係，等我和你爸爸結婚了，你也可以喊我一聲媽媽。”
“哦對了，你知道私生女是什麽意思嗎？”
沈明珠話還沒說完，黎清霧就奪門而入，她整個人都在發抖，氣得腦子發懵。
黎清霧二話沒說，扯著沈明珠的頭發，高高揚起手，狠狠扇了她兩巴掌。
歲歲看見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聲，到底是四五歲的小女孩，經不起驚嚇。
女性為母則剛，黎清霧一點也冷靜不下來，她一手捂住歲歲的耳朵，輕輕安撫，一邊麵色嚴肅地盯著沈明珠。
“沈小姐，我自問與你無冤無仇，你在孩子麵前說這些做什麽？”
沈明珠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頰，眼底沉得發暗，“你這個瘋女人，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我告訴霽北!”
黎清霧頓時笑了，她一點一點湊了過去，聲音壓低到僅僅兩人能聽到的地步。
“如果讓蘇霽北知道，歲歲是他的女兒，你猜他會不會為了歲歲、為了我，而毀掉婚約不要你了呢？”
“沈小姐，不要挑戰一個母親的底線，否則你不知道我會做到什麽程度。”
沈明珠猛地抬起臉，以往溫順的臉色消失不見，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黎清霧衝她笑，眼神很冷，“我不要的男人，你倒是喜歡的很。”
“蘇霽北這人心狠手辣，倒還算是帥氣多金，那就送給你了，不用客氣。”
蘇霽北就是在這個關節點上出現的，他麵色鐵青，漠著一張臉把沈明珠扯到自己身後。
“嗬，原來我在黎小姐心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要了就可以隨意扔進垃圾桶裏。”
“黎清霧，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黎清霧頓了頓，卻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也許借著這個機會能讓兩人徹底決裂。
下一秒，剛才還窩在她懷裏的歲歲鬆開了手，擦幹眼淚，伸出手擋在黎清霧的麵前，小小的臉上很警惕。
“壞叔叔，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蘇霽北喉間一哽，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他陷入了沉思。
可他又不會哄孩子，蘇霽北吞咽了口水，剛想開口，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歲歲一把衝過去抱住周崢的大腿，嗚咽了起來，“嗚嗚爸爸，我好害怕!”
周崢一頓，黎清霧也是一頓，緊接著蘇霽北的臉色更難看了。
沈明珠從背後探了出來，臉上的紅腫襯得她格外柔弱可欺。
“周總，黎小姐這樣的人，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啊？”
“我隻不過是見歲歲可愛，多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被你太太扇了兩耳光。”
“周家與我沈家向來都有合作，周總也不想為了一個女人，攪散了大局吧？”
周崢聞言很淡定，不緊不慢地把黎清霧往身後護了護，他嗤笑了聲，眼神透著一股清傲。
“沈家算什麽？一個即將破產，隻能靠著聯姻來維持現狀的家族還不配被我放在眼裏。”
“我倒是挺好奇，不知道沈小姐究竟是做了什麽，連我太太這種文靜性格的人都忍不住扇你。”
“這走廊裏都有監控，攝像頭拍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不如我找人去調過來，咱們一起欣賞一下？”
沈明珠明顯愣住了，一臉不甘心，她的手拽了拽蘇霽北的衣袖，後者連眼光都沒有給她一個。
蘇霽北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清霧，這才帶著沈明珠離開。
兩人走後，歲歲鬆開周崢的手，低下頭又忍不住抹眼淚，“媽媽，我不要爸爸了。”
黎清霧摟著女兒，安慰地拍了拍，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
她知道歲歲一直想要和蘇霽北相認，也在背地裏畫了很多他們一家三口的畫，她是最想要一家團圓的。
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他們隻能決裂，隻能互不相認，隻能分道揚鑣。
終究是她對女兒有虧欠。
歲歲仰起臉，主動抱住黎清霧的腰身，聲音稚嫩卻透著堅定。
“媽媽，如果他對你不好，那他就不配做我的爸爸!”
蘇霽北走出了很遠，想起小女孩臉上的眼淚，他的心陡然一疼。
深秋裏刺骨的冰渣，像箭矢一樣刺進他的身體，寒風刮刀子般甩在臉上，刺痛難耐。
他回頭，麵容在黑暗中變得晦暗不明。
“沈明珠，我們解除婚約吧。”
“等回到海城，我會親自代表羅家跟沈家交涉。”
女人明顯愣住了，瞬間擰緊眉心，“不行，我不同意!”
“蘇霽北，那個女人已經結婚生子了，你為什麽還不肯放下!”
是啊，為什麽還不肯放下，蘇霽北也在心底這麽問自己。
可是感情的事，誰能說的明白。
路燈下，沈明珠咬了咬牙，半低著頭，眼底凝結著壓抑的恨意。
她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對黎清霧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