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難眠,黎清霧頭腦昏昏沉沉,強撐著起來去劇組準備。
在她的勸說和強烈要求下,周崢帶著歲歲趕早班飛機回到了海城。
她答應他們,等到劇組殺青一定趕快回去團聚。
好在今天的拍攝任務隻有遠景的吊威亞,倒也算不得困難。
很奇怪,沒有羅珊的戲份,她也來了,女人消停了幾天又恢複了真麵目,那架勢倒像是興師問罪。
“黎清霧,我警告你,明珠姐姐才是我們羅家認準的兒媳婦!”
“你那天讓她那麽下不來台,就是在打我們羅家的臉麵!”
黎清霧稍微思索了一番就弄清楚了,原來沈明珠的陰謀在這裏等著她呢。
“羅小姐,我不知道沈明珠跟你說了什麽,但是你這麽大了,借刀殺人的道理應該懂的吧?”
“有人利用你,你察覺不出來,反而傻乎乎上鉤了?”
羅珊臉上立馬一陣紅一陣紫,“你閉嘴!”
“明珠姐姐才不會害我,她對我如同親妹妹,你這種人不配跟她相提並論?”
“不要臉的賤人!你就這麽喜歡勾引男人?”
黎清霧冷冷地看著她,表情沒有絲毫起伏,甚至為她的愚蠢感到可笑,“罵夠了嗎?”
“這麽有本事,怎麽不去找你的霽北哥哥問個清楚啊?”
“欺軟怕硬,你們這群大小姐天天就知道圍著男人轉,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劇組那邊準備拍攝裏,女人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抬腳離開。
羅珊看著黎清霧的背影,氣得將桌上的東西劈裏啪啦拂落,眼底陰沉得發暗。
這場戲吊威亞,非常高難度,黎清霧憑借著出色的舞蹈功底,親自上場。
半空中,女人腰肢擰轉,以腳尖為支撐點,配合歌聲舞蹈,動作絲毫沒有半步差池。
副導演露出滿意的表情,在即將喊哢的瞬間,笑容凝結在臉上。
“小心——”
感受到繩索鬆動時,黎清霧心跳如鼓,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驀地往下跌。
墜落的那一刻,黎清霧看到了朝她飛奔而來的蘇霽北。
……
痛,好痛。
沉重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眼皮卻有千斤重。
有人將她擁在懷裏,沙啞呢喃,滾燙的淚,一顆一顆滴落在她的臉上。
一陣混亂中,她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醒醒,快醒醒!”
“蘇霽北——”
黎清霧猛地睜開眼,醫院消毒水的氣息湧入鼻腔,醫生正站在病床前,交代著注意事項。
“骨折,需要長期的康複訓練,否則會留下後遺症。”
“勞煩了醫生,”蘇霽北的聲音低沉,“一定要用最好的藥,錢不是問題。”
聽到黎清霧的咳嗽聲,他才慌忙轉身,倒了杯溫水,喂她喝下。
男人眉眼間盡是疲憊,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怎麽樣,有好一點嗎?”
黎清霧抿了抿皸裂的嘴唇,聲音沙啞,“我……昏迷了幾天?”
“兩天一夜,”蘇霽北的聲音難得溫柔起來,他用手捋順黎清霧鬢角的發絲,小心翼翼。
過了很久才猶豫著開口,“等你養好病,我們結婚,好不好。”
那一瞬間,黎清霧忽然有些茫然,又在下一秒徹底清醒過來。
“你說,什麽——”
“蘇霽北,你是瘋了嗎?你別忘了,我是周崢的太太!我還有個女兒!”
蘇霽北的指腹按上黎清霧泛紅的眼尾,嗓音酸澀,“黎清霧,別再騙我了。”
“我找人問清楚了,你跟周崢隻是舉辦了婚宴,並沒有領證。”
“你們騙得了別人,唯獨騙不了我。”
黎清霧頓了頓,下意識想要反駁,又被蘇霽北的下一句話給定住了。
“至於歲歲,我很喜歡,就算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我也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
蘇霽北想起女人從高處墜落的場麵,心中感到一陣後怕,接下來就是失而複得的擔憂。
“這麽多年了,還不打算對我負責嗎?”
“這六年以來,但凡你回頭看我一眼,我就立馬原諒你。”
“我就像條狗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被你拋棄了還要留守在原地!”
“黎清霧,”他的聲音冰涼入骨,提起了過去,“愛馬仕、高定禮服、高奢品牌……”
“現在這些我都有,還差什麽?”
“我養你和歲歲,”蘇霽北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聲音帶了幾分哽咽。
“周崢一定不會有我養得好!”
心髒恍如墜落深淵,溺水求生般極速跳動,黎清霧的理智和冷靜慢慢顯現。
母親不正常的病情以及天壤有別的家世,現在的蘇霽北,讓她望塵莫及、高攀不起。
沒等黎清霧回話,男人眼圈泛紅,聲音低緩,“阿霧,隻要你應聲,我們就兩清。”
要怎樣才能兩清?
黎清霧不明白。
可無論哪種後果,她都承擔不起。
黎清霧張了張嘴,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了孔,“蘇霽北,放過我吧。”
他緊緊盯著黎清霧,喉結輕滾,閉了閉眼,卻什麽話都沒說。
病房外,兩個人闖了進來,羅珊的臉上沒有以往的趾高氣昂反而帶著幾分慌亂。
“哥,我都說了不是我!為了這個女人,你連我們羅家的顏麵都不顧了嗎?”
蘇霽北起身,聲音不鹹不淡,難辨喜怒,“證據在我手裏,還不承認嗎。”
“我現在就能以故意傷害罪,把你送到獄裏蹲幾天!在繩索上動手腳,你是瘋了嗎!”
沈明珠故作善解人意,溫聲勸和,“霽北,你怎麽能為了外人這麽對自己的妹妹呢?”
“就算是珊珊做的,你也不能讓人小姑娘在這麽多人麵前下不來台。”
“霽北,珊珊還小,難免會做錯事,你就原諒她吧!”
羅珊聽到這幾句話,猛地抬頭看向沈明珠,眼中透露著複雜的情緒。
“明珠姐姐,你怎麽……”
沈明珠急忙拉住羅珊的手,給她使了個眼色,“珊珊,快向你哥認個錯,聽話啊。”
這時候,就算羅珊再傻也能反應過來,她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一抹極其難堪的神色。
黎清霧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心裏發出陣陣冷笑。
果然,狗咬狗才是最精彩的。
蘇霽北再也不想聽她們的嘮叨,臉色徹底暗沉了下來,“夠了!”
“羅珊,我再放任你這樣瘋下去,就無顏麵對義父!”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安分守己一點,等到戲拍完,立馬滾回海城關禁閉!”
羅珊在斥責中臉色變了又變,當即扯起唇角,麵容變得諷刺。
“蘇霽北,我看你才是瘋了!我羅家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憑什麽?黎清霧這個負心女憑什麽?”
“我追在你的身後整整十年!我的整個青春都獻給你了啊!”
沈明珠裝作有點著急的樣子,“珊珊,我們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不要耍小情緒。”
“羅珊,你鬧夠了沒有!”
蘇霽北徹底不耐煩,強壓怒火,眉心蹙起,沉聲道。
“十年前,我就告訴過你,你對我來說,就隻是義父家的妹妹,僅此而已。”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羅珊忽地笑了,眼裏的所有情緒灰飛煙滅,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結實地罵了一句。
“蘇霽北,你真是個混蛋!”
“這麽多年,我對你的感情都喂狗了!”
嗬,誰的感情不是在喂狗?
男人充耳不聞,自嘲地笑了聲。
羅珊摔門而去的時候,黎清霧看向沈明珠,目光陡然從迷茫變得鋒利。
女人微微垂下眸子,眼神裏的得意與竊喜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