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聞言稍有猶豫,便被豔娘怒叱,頓時嚇的一溜煙的走了。此時豔娘正欲與空中群鴉訓話,卻見月奴也已是飄身而至,不由心頭火起,再又叱聲道:“你還回來做什麽?難道還嫌害的這傻瓜不夠,非得要取了他的性命不可。”說完兩眼含嗔,目光中大顯異彩。

月奴本就極害怕豔娘,此時再見她生怒卻了火性,心上更是驚懼,忙跪下身子欲待哀告。未想豔娘已是罵道:“不用再假惺惺的做這許多張智,你快些給我滾!沒的讓我看了心煩!”

月奴見豔娘因張入雲受傷,牽怒自己,雖有些委屈,但終究是自己遺禍給救命恩人,為此滿臉羞愧又鎮重拜了幾拜,方才立身退了下去。

不料本是伏在豔娘懷中的張入雲忽然倒過一旁,撲跌在地,豔娘不知他到了這時竟還能有餘力掙紮,心裏甚喜,但又想到張入雲急於從自己懷中脫出,又是大怒。她本性傲,一時以為張入雲輕賤自己,殺氣旋即大漲,直充抵的周遭哀勞鴉一陣驚惶。月奴見了也是一陣的心驚肉跳。

誰知張入雲一撲在地麵,便是掙紮著將中毒的右臂往地上使勁砸去,無奈他中毒甚深,雖有心卻是無力,豔娘見狀不解,正待上前喝止,不想於陡然間張入雲卻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憑空生了一股內力,再次掄拳砸下時,竟得重重一擊,瞬時地上出現一方三五尺方圓徑深的孔穴。而臂上為毒龍牙匕首重創的傷口內,也是隨之激濺出好些烏血。

豔娘見此一喜,但口中仍是罵道:“你倒是內力精深,神魂堅固,竟能在這種境地下還能將毒血逼出,隻是有這樣的修為確不知道用來對付敵人,反而是用在了療傷上,活該你是一生受罪的命!”

張入雲將體內毒血逼出大半,一身乏累頓時去了不少,隻仍感覺天地旋轉,行走不得,但口中說話卻是無妨,當下隻對月奴道:“月奴姑娘,你且暫避一時,雖極少可能,但那妖屍許有可能還要再來,我此時受傷也要先做防備也要覓地躲避一番。”

月奴見張入雲一句話功夫,額頭便已是布滿了汗水,心上關切忙問道:“張…恩公!您身體還好吧!”

張入雲勉強笑了一笑道:“無妨,我當日受過異人**,體內又有異人所贈的法寶,能解百毒,死不了的!”

豔娘在一旁譏笑道:“什麽異人的法寶,還不是一件用來害你的凶物,隻是今回誤打誤撞揀回了一條性命罷了!”

張入雲連日來與豔娘鬥氣,都是占了上風,可如今身軟如泥,略一開口便是金星亂濺,實無力氣與她打熬,當下也隻得由豔娘喝罵!

月奴至此,隻得上前又作一禮,便欲隱身退去,不料豔娘忽然大聲將她喝止,急問她道:“你是此地花神,這方圓四地適宜躲避存身的地方總能想起幾個,也好稍贖你害了這傻瓜的罪責。”說著又手指前時升起綠光的北方道:“記住,卻不要指點那個方向的存身處!”

月奴也正為自己眼見張入雲重傷,卻出不得一絲力自責,當下聞豔娘命,忙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一會兒功夫,卻是略有欣慰的手指西南方道:“前路三十裏處是昔日桐柏老人舊居,上一年才剛搬走,倒是適宜恩公養傷,而且聽說桐柏老人走時有一道靈泉不及帶走,幸許能為恩公療傷有些益處。”說完便欲行前帶路。

不料豔娘卻阻止她道:“還是不必了!你飛行太慢,張入雲身上傷重經不起這樣的耽擱。而且你毫無法力,也該快些回轉你的居處,不要在外招搖,露了我與張入雲的行蹤。”

說完便對空中群鴉一番呼喝,命其分成四隊,一種隊前往探路,兩隊於豔娘二人身旁護持,留下的一隊卻在原地等候白猿以做策應。當下豔娘自己卻懷抱著張入雲,也不與月奴作別便已是臨空飛走!

豔娘攜了張入雲飛行不過四五裏的路程,便覺懷中人氣息混濁,一副身子越來越重,隻讓自己好生不耐,不由罵道:“你怎麽這般重法?這樣要飛到哪一年?”說話間又將張入雲頭頸上的青筋已是因身體不時的顫抖暴起,心中一窒,牙尖作癢,便欲當頭咬落。不料張入雲卻於此一刻忽地抬起頭來與其說道:“你若是不嫌棄我體內的毒血,便將我受用了吧!”

豔娘見他迷離之際,心上竟還有這一點清明,為其將自己方才一番醜態窺破,惱羞成怒,不由罵道:“隻那一點毒,本夫人還不放在心上,你要是再這樣和我逞動口舌,小心我不但喝了你的血,連你身上的皮肉都一寸寸嚼食了!”

張入雲笑道:“哦!是嗎?”說話音,周身毛孔一個收縮,陡然間全身便是密布了一層細汗。豔娘不知張入雲忽然間會有這番動作,當下胸前腰際,盡都沾染了張入雲的汗臭,不由大怒,正要喝罵,卻又覺張入雲身體與這刹那之間,竟然輕了好些,當眼之下,知他用平日秘法,又強自將餘毒清出一些,一時呼吸順暢,清氣提動,濁鬱消解,身體自然變輕了!

到此刻豔娘也不得不佩服張入雲一身修行當真可觀,如他這一般精純且又至陽的真力,便是豔娘自己也是生平僅見,如此一來卻激得豔娘心中一陣波瀾,心頭起伏,雖是一腔的躍躍欲試,卻總又有一絲猶豫在腦海中泛起。

此時張入雲驅毒身輕,三十餘裏路,轉瞬即至。那前往探路的哀勞鴉不負主人所望,雖是神人匿藏的洞穴甚是隱秘,但也已被其找到,隻是洞外有些禁製,群鴉不能再進。待豔娘到得洞外,見有前人法術封閉,心裏不耐,也不妥善解救,卻是用修羅刀將洞穴半壁削塌,從容繞過禁法入得洞內。

至洞內,果是仙人遺跡,一應器物甚是齊備,但卻太過多年狹小,隻有裏外兩間,至於月奴所說的靈泉也在,隻是泉水稀少,隻留有一徑如雨滴般的水源,無怪前人沒有行法帶走。豔娘見泉水稀缺,不由又是發了怒,一時上一起腳卻把張入雲踢入泉下映成的小潭內,形狀甚是猛惡。群鴉見了不知二人又鬧些什麽,一時又是一陣鼓噪。

豔娘聽了心煩,連聲叱罵,將群鴉都趕出洞外。隻是被她扔入水中的張入雲卻不氣惱,反倒是將身整了整臥正於水中,眼角還有一些笑意。豔娘見此,知張入雲將自己心意窺破,更是惱火,本想打他一頓出氣,但不知怎地心上竟又有些羞愧。

正在不好自處的時候,白猿於剩下的一隊哀勞鴉已是尋蹤而至,一時老猿手捧了好些異果,與一枚青色的蓮子奉上給豔娘,本還當自己好不容易覓得這枚可清毒的蓮子可獲主人褒獎,未知豔娘正在氣頭上,除劈手奪過那蓮子,其餘瓜果卻悉數被豔娘扔出洞外,且還叱責它道:“隻取了這點東西竟還敢回來!快再給我去找,不尋遍方圓三百裏內一草一木,不許給我回來。”

老白猿耳聽洞外一陣群鴉爭食異果的吵鬧聲,兩道長眉更是苦了七分,它往返百裏,好不容易才求來這些東西,自己為主,口幹舌燥之下,連個異果上的嫩葉都沒舍得入腹,卻被這群烏鴉王八吃大麥一樣的將自己半日辛勞,吞嚼了個幹淨,好不讓它痛心。隻是它臉上苦色才剛顯露,豔娘怒火即已是衝天而起,眼看著修羅刀起,直嚇得它吱的一聲尖叫已是飛身遁走。

豔娘見白猿被自己神刀威力嚇跳,心上暢意,這才稍稍止了怒火,但回頭再看,卻見張入雲正舒舒服服躺在池水中靜養,而自己滿身卻是沾滿張入雲的汗臭,不由又是氣惱,上前便欲給其一番教訓,待握緊雙拳時,又見掌中多了一枚蓮子,心上計較,卻是蓮皮也不剝,隻一指將其捏碎了,便生生塞入張入雲口中。果然那那蓮芯極苦,張入雲頓時被口中味道激苦了一張臉,而蓮皮生澀,更是加重了其間苦處。

豔娘本見張入雲苦了臉,心上有些得意,不料對方隻一稍做為難,便又換了一臉的輕鬆,她不知張入雲當日與隱娘賭鬥,曾受了隱娘四十餘日折磨,日日不同的享受,卻哪裏是豔娘這粒青蓮子能相比較的,雖是一時口中苦澀,但旋即已是不入在心上。

但那青蓮子果是有祛毒神效,蓮子一經入腹,張入雲四肢百竅內的毒質便為其**提拔,緩緩與腹中凝煉。張入雲此時功行已近仙流,隻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將毒血逼出,一時口裏噴出一枚紫血凝聚的血氣打在石壁上,竟是直透石中一尺徑深。

經此一役,張入雲體內劇毒雖然祛除幹淨,但體力已被耗盡,身體虛弱,險些一頭栽倒在潭水中。直過了半日才累力掙聲與豔娘謝道:“今日多謝你了!若不是有你在,我一條小命已是被那屍妖取去了!”

豔娘聞言一聲冷哼,卻是故意不去理他。

張入雲見此一笑,也不再作聲,隻竭力想從潭中爬出。但他手腳無力,連用了幾番勁,也隻顫巍巍的緩緩站起。

豔娘見此不解,不由疑聲道:“你起來做什麽?有這泉水滋養洗滌,你到底好的快些!”

張入雲笑道:“還是不要了!我知我占了你本想用來洗淨身體的泉水,如今毒已拔淨,我也該出來了!”

豔娘冷笑道:“這池水被你弄髒了,你當我還會再用嗎?”

張入雲又笑道:“這是自然,隻是我若還躺在水裏,到底礙眼,你即救了我性命,我又已脫得大難,何苦再來惹你生氣呢!”

豔娘聞言一驚,不想張入雲心思竟是如此細致,但又想到他屢屢遭人暗算,如此細心還是為人算計,正想開口喝罵他,但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兩眼迷茫,竟不知怎生應對,一時在洞內來回一番移走,隻不時拿眼色狠狠的盯著對方,但到底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