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兩箭,三箭……

濃重的血腥味道讓林安月從昏迷中轉醒:“你怎麽了?”

此刻的林安月虛弱的一句話說不完整,腹部劇烈的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身體裏剝離。

“林安月,回去吧,至少能活下來……我好像要食言了,咳~~~”大口大口的血噴湧而出,弩箭幾乎刺穿了蕭錦言的身體。

“回去?”虛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笑容,林安月抓住韁繩調轉了方向。

看到朝著自己走來的林安月,蕭雲昭卸下了臉上全部的殺意,唯有溫柔,朝著妻子伸出手:“娘子,和為夫回家,到時會是打是罵都隨你。”

“蕭雲昭。”千裏馬走到蕭雲昭十米外停了下來:“我知道,我是愛過你的,你的出現就像是陽光一樣,你刻意扮演的樣子,還是真實的你,都在我心中留下了影子。”

“那時候我想著,一個能為我付出生命的男人,一個甘願拋棄世界也要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我有什麽理由不去拚了命的愛他呢。”

“所以,我把我所有的愛毫不保留的給你了,把自己不加遮掩的交付與你。”

“原以為,你也是如此吧,可終究是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蕭雲昭,如果我們來賭一把如何?”

“不賭,娘子你想要什麽為夫都給你,回來,我們回家!”

“回不去了。”搖著頭。

從爹爹死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徹徹底底的回不去了。

“看見那道冰川裂縫了麽,拿命做賭,若是我死了便死了,若是我活著……我會來找你。”

話音落下,林安月抓住韁繩轉身朝著冰川裂縫的方向狂奔去。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身後是蕭雲昭撕心裂肺的喊聲。

“你不怕麽?”蕭錦言虛弱的聲音響起。

“或許怕吧,人人都說命運如何如何,我便也任由命運抉擇一次。”

“死了怎麽辦?”

“死了就死了吧,誰叫我的人生一敗塗地呢。”

“誰說的,你在我眼中是那般光輝奕奕……能和你死在一起,我知足了。”

馬縱身一躍,卻沒有跨過冰川裂縫,墜落下黑暗一片的深淵中。

“娘子!!!!”

“聖上,拉住聖上,快拉住聖上!”流峰,邗江程建十幾個人拚命地拉著蕭雲昭。

“你們下去找皇後娘娘。”

“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蕭雲昭雙膝跪地:“娘子,回來,回來!!!”

半個月後。

“聖上……”流峰站在一旁,開口想說什麽話還是咽了下去。

程建給流峰使了個眼色,從身後拿出了一件染血的衣物。

“這是?”

“在冰川外三十裏的地方找到的,人……”程建的聲音哽咽著,看了一眼坐在冰川裂縫邊緣隨時都要跳下去的主子,心下一橫。

“聖上,聖上,您看這是皇後娘娘的衣物……皇後娘娘一定還活著。”程建裝作激動連跑帶爬的回到了蕭雲昭身邊,將沾了血的衣物呈到蕭雲昭麵前。

“娘子。”看著沾了血的衣物,蕭雲昭茫然的眸光中有了點滴的光芒。

“皇後娘娘一定還活著,娘娘說她若活著一定回來找聖上的。”

“對,娘子說過一定會來找我,一定會來的!!”眼窩深深凹陷的蕭雲昭趔趄的站起身,單薄的身形似乎風一吹就會飄走:“娘子……你一定要來殺為夫,為夫等著你!!!”

蕭雲昭的嘶吼聲回**在天地之間,隨風飄向遠方。

此時,距離冰川裂縫三十裏外的一處峽穀中。

林安月躺在木**,站在一旁的男人擰著眉,又是搖頭又是晃腦。

“女施主,你當真要如此?”

“嗯。”

“可貧道從未做過這種事情。”

“我怎麽說你怎麽做。”

“貧道……”

“我要我的孩子活著,我也要活著!”

“好吧。”張璀嵐拿起刀,在林安月的指揮下一步步破開了她的腹部。

疼麽?

不知道,她沒有任何知覺,感受不到疼痛。

可心裏的疼卻痛入骨髓。

聽著耳邊刀劃破皮膚的聲音,感受著身體裏有東西被取出來的冰冷,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道,林安月笑著。

蕭雲昭。

我活了下來。

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一場剖腹產手術,張璀嵐成功的將雙胞胎兒從林安月的身體裏取出。

許是上蒼憐憫,也是蕭錦言拚了最後一口氣救了他們母子三人。

當馬墜落冰川深淵之時,蕭錦言抓住了任何可能抓住的東西,來減緩二人下落的速度。

萬幸,在冰川深淵下是湍急的河流,蕭錦言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衝擊力,將林安月死死的護在懷中。

蕭錦言死了,身中數箭,箭刺穿了五髒六腑,回天乏術。

張璀嵐說,蕭錦言是笑著死去的,想來是護住了林安月也無憾了。

隨水漂流的二人被張璀嵐所救,將二人暫且安置在了山穀之中。

“以後有什麽打算?”張璀嵐左右兩手抱著嬰兒,滿臉老媽子的慈愛:“長得可真好看,以前瞧著人家剛出生的孩子醜不拉幾的,你生的孩子當真是隨了……”

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張璀嵐連忙收住了嘴。

“養傷。”林安月很虛也很困,緩緩吐出養傷兩個字後,便閉上雙眼。

夢裏。

林安月夢見了阿爹。

阿爹滿眼慈愛的走來,踮著腳看著她懷中的雙胞胎:“瞧瞧,不愧是我林秉承的外孫外孫女,就是好看。”

“滾滾滾,讓老夫也悄悄。”不知何時出現的秦老也湊上前:“哎呀,小玩意長得真可人心疼,想抱抱。”

“抱個屁,別把你一身的鬼氣傳染給我外孫外孫女。“

“說得好像你不是個鬼似的。”秦老和林秉承鬥著嘴,站在一旁的林安月笑著笑著就哭了。

“別哭,阿爹現在過得好著呢,還在下麵遇見了秦老哥。”林秉承想給閨女擦眼淚,手卻穿過了林安月的身體,急的他心疼壞了。

“阿爹,秦老。”

“丫頭,別給你爹和老夫報仇,好好過你的日子,人不能活在仇恨中。”秦老知道林安月想什麽,並不需要,他們隻求林丫頭能安安穩穩的過著生活,一切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