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太爺去世後,老夫人就搬到了鬆鶴院住了,雖說不是正院但更精美不少,其中五步一景,鬆柏常青,就連牆上也雕刻了鬆鶴延年的浮雕。
畢竟是累世官家,又是京城裏的官自然是比孟家泥腿子裏出來的外放官要富貴許多。
孟家兩姐妹這原本就是高嫁,如今沈家又出了沈謙這個禦前紅人當然更是高攀了。
鬆鶴院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就坐滿了人,沈循早已站在院裏等候,孟麗娘看著他臉色一紅。
兩人進了屋子按著鬆鶴院陳嬤嬤的指引,先敬了老夫人的茶,窈娘也跟著跪在了他們身後。
“孫媳孟氏請祖母安。”
沈老夫人已是六十有餘,如今見自己寶貝著的長孫已為人夫,自然是歡喜。象征性的抿了口茶就拿起手邊的紅封交給孟麗娘道:“今後要孝敬公婆,照顧郎君,早日為我沈家開枝散葉。”
“是,謝祖母。”
她接下紅封交給了窈娘收起,又端了茶走到左下首的位置。
沈循跪在地上喚了聲父親,孟麗娘忙舉著茶道:“兒媳孟氏請父親安。”
沈誠頷首接過茶盞,孟麗娘又端起另一盞道:“請母親安。”
“嗯。”王氏喝過茶便讓身旁伺候的嬤嬤將手上的木盒呈給她道:“這裏麵是給沈家媳婦的手鐲,我進門那日婆母給了我,如今我就交給你了。往後做了我們沈家的媳婦,萬事需以郎君為先。”
“是。”孟麗娘恭順答道。
窈娘忙小心翼翼接過孟麗娘手中的木盒。
沈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個兒子,沈家二老爺如今外放福建,隻留了二夫人鄭氏在家中,平時裏是吃齋念佛的性子,便賞了孟麗娘一串檀香手串。
正見完禮,隻聽一聲清洌的嗓音道:“請母親安。”
窈娘不覺身子一顫,屋裏眾人見來人忙招呼他進去落座,鄭氏忙要往後挪位置。
“二嫂好坐。”說罷坐在最尾端的位置,正巧與窈娘在一個水平線上。
“這是你們三叔,快去請安。”沈夫人親自介紹道。
雖沈循隻比他小五歲,可沈謙七歲就送去了江南老家族學,二人自小不親近,如今沈謙又身居高位,他在國子監讀書,隻有害怕敬仰的份。
“請三叔安。”
孟麗娘跟著轉了身過來,窈娘忙理了理衣裙挪到了她身後,跟著跪在地上,一點也不敢抬頭觀望。
“嗯。”
他隨意應了一聲,就從隨從手中接過兩個紅封,口吻如長輩般慈愛:“大郎好福氣,這兩個紅封是我給你這兩個媳婦的見麵禮,還望你們早日為沈家開枝散葉。”
堂上的人多少有些訕訕,雖說窈娘是媵但說到底也還是妾,他們便都按著妾室來對待,哪裏準備了禮。
“多謝三叔。”
“多謝三老爺。”窈娘忙跟著麗娘一同謝道。
沈謙神色從容的淺飲了一口茶道:“起來吧。”
沈老夫人坐在上首笑道:“如今你侄兒都娶妻了,你如今二十有五也該……”
還未等老夫人說話,沈謙便撣了撣衣袖道:“兒子還要進宮議事,就先走一步了。”
天大地大,到底是皇家的事最大,沈老夫人見他這般眼神暗了暗隨後笑道:“去吧。”
沈謙走後,眾人談笑幾句就見老夫人臉上露了疲色,忙跟著告辭離去。
沈誠帶著沈循去了前院,孟麗娘依舊如來時那般扶著沈夫人回了正院。
“昨夜大郎歇在了書房?”待落了座王氏才問道。
這話自然是孟麗娘回答了:“是,昨夜郎君在書房。”
王氏看了她眉眼間的落寞,皺了皺眉道:“新婚之夜籠不住郎君,說出去也不怕被笑話。”
孟麗娘忙跪到地上,窈娘見此也跟著下跪。
“書房裏伺候的是大郎身邊的子衿,先前是通房,如今你既然來了也合該給她一個名份,如此大郎想必也會高興。”王氏沒有忽略她眼裏的不情願:“你們房裏的事我也本不願插手,隻是子衿這事大郎求到我麵前了,我也不好抹了他的麵子。”
“是,媳婦回去就認了子衿姑娘。”孟麗娘不覺心頭一酸。
之後的事窈娘就沒參與了,回了屋子她打開沈謙給的紅封,裏麵疊了十張一百兩的銀票愣了愣,出手竟這般闊綽。
不過半日的功夫,沈循的房裏就多了一個妾,子衿本名姓青,當初也是因著這個姓才被沈循親自取了名。
青小娘敲開窈娘的門是在未時,剛好是窈娘午睡醒來的時候。
“妾見過如夫人。”她眉眼之間皆是嬌媚之色,與孟麗娘麵上的端莊和窈娘的清冷不同,窈娘一見她的模樣就知道了為何沈循會喜歡她了。
容貌嬌媚,聲音婉轉,一顰一笑雖是刻意收斂了媚態,但不難想象她在郎君麵前是如何模樣。
“我與青小娘一樣都是妾室,還請小娘莫要折煞我了。”窈娘忙福了福身道。
青小娘見她如此自然是嬌笑道:“聽說孟小娘今年十五,我今年十七了,不如今後你我就以姐妹相稱如何?”
窈娘臉色一滯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笑著婉拒道:“我在家時叫少夫人姐姐,若是這樣稱呼青小娘倒是冒犯少夫人了。”
“原是我不配了。”青小娘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道:“還有一事特來給孟小娘賠不是,雖說因緣在郎君,隻是少夫人和你的洞房花燭夜到底是我對不住你們,還請你恕罪了。”
說罷像模像樣的起了身要福禮,窈娘忙止住她道:“青小娘言重了,不過是小事,今後日久天長的相處倒是不必如此見外客氣。”
“如此我也安心了。”說罷便扭著水蛇似的腰身轉身離去。
窈娘看了看大門緊閉的正屋就知道孟麗娘此刻必然也窩著火,深深吐納一口氣才走了過去。
果然孟麗娘見她來便挪揄道:“郎君心尖尖上的人給你這個如夫人請安,這滋味如何?”
窈娘忙惶恐的跪在地上道:“妾來沈府隻為侍奉少夫人,旁的一概不敢肖想,少夫人莫打趣妾了。”
孟麗娘哪裏不知道窈娘是個泥人的性子,隻是欺負了她十多年,如今也成了習慣,正好今日受了青小娘的氣,這便悉數都撒在了窈娘身上,冷聲道:“你既然說是來侍奉我的,那便去垂花門等著郎君,無論如何讓郎君今日到正屋來。”
“是,妾盡力而為。”
孟麗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冷了冷,既然已經給了青小娘臉麵,那這喜事自然要自己親口告訴郎君才能顯得自己賢惠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