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漣把許狐背回去,可以想象許家人是怎樣的兵荒馬亂。
趙秀兒被嚇哭了,那三個哥哥則含著眼淚,不但喉嚨哽咽,還茫然無措。
蘇清漣提醒了一句:“我覺得你們還是應該先找大夫趕緊給狐妹妹治傷。”
趙秀文心急火燎的拍著自己的腦門,這才叫許武去找大夫。
前麵的動靜驚動了在後院養病的許旺,他杵著拐杖顫顫巍巍的出來了,一看許狐變成了這個樣子,嚇得連手裏的拐杖都扔了,三步並著兩步跑過來:“狐兒,誰打你了?”
怎麽感覺他突然精神了很多?連病都嚇沒了?
不能嚇著老爺子,他最近的身體一直不好。
身上的傷越發疼痛了,就像有無數的蟲蟻叮咬著她的整個身軀。腰椎骨更像是被人拆了一般,身體動彈不得,一動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但許狐還強忍著疼痛,甚至裂開嘴笑了一下:“爹,你別擔心,隻是一些皮外傷,離致命的地方還有十萬八千裏呢……”
這丫頭也太懂事了吧!
連蘇清漣也看不下去了,轉過身去默默流淚。
許狐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等大夫來了上完藥,大家都平靜了一些。這才說了一句:“這一回,我被徹底惹毛了!”
不但咬牙切齒,而且目光冷然而絕對,仿佛在她心裏已經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許氏三兄弟一臉擔憂的看著許狐,特別是許武,好像受傷的不是許狐是他。呲牙咧嘴的,眼睛裏還閃著眼淚花花。
“老妹兒,到底是哪個天殺的打你?”在許武的心裏現在的老妹兒簡直可愛到你看著她心裏都能甜甜的,怎麽會有人下得了手打她呢?
許狐咬了咬蒼白的嘴唇,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是魯無為!我現在才知道他死得慘才是天道輪回!是他自己活該!”
一聽是魯無為打了許家的寶貝疙瘩,這一家人都覺得痛苦而又無能為力,一個個不說話,隻是潸然淚下。
蘇清漣的悲傷表現得尤為更甚。從沒落家庭走出來的她,更知道權力能讓人上天堂,也能讓人入地獄。
背對著許狐站在那裏雖然沒有出聲,蘇清漣的肩膀卻一直在上上下下的聳動,早就哭成了淚人兒。
“哭什麽!都不許哭!”許狐咬著牙關,目光卻顯得少年老成:“據我推算,北秦的日子已經不久了……”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可說呀!”許旺趕緊阻止女兒。
畢竟他一直還在為朝廷效力,是個老實人,甚至有點盲目效忠。
“大街上有肆無忌憚的官兵魚肉百姓搶搶民女。老百姓命如草芥,朝不保夕。皇上殺人如麻,狂暴成性。重臣耳聾眼瞎,隻顧自己當官不為百姓考慮……這樣的朝廷我們為什麽要對他忠心耿耿?”許狐歪著頭勵聲反問父親。
許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其實他早就在心裏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我這是在效忠朝廷還是在助紂為虐?
隻是他不敢去尋找答案,不敢問自己的良心。
前段時間皇上下令叫他加重賦稅,還要他到村子裏去拉壯丁給給皇室的人修建規模很大的陵墓……
老百姓連飯都吃不起活不下去了,但皇上還想著死後的安逸,這又何嚐不讓徐旺覺得心寒心冷?
許旺不敢違背皇命,又不想昧著良心做這些事,所以一直“生病”在家。為了不讓人懷疑,他連自己的家人也瞞著。
此時被自己的女兒這樣質問,許旺覺得自己過去活得太糊塗了。
躲避能解決問題嗎?
顯然不能。
慢慢的站直了身體,許旺目光也變得非常堅定:“我覺得狐兒說的有道理!為了老百姓,我們應該有一點血性。”
許貝突然恍然大悟:“爹,這段時間你是裝病的吧?”
許武則一臉茫然:“三弟,你說話真好笑,爹這麽大個人了,怎麽可能裝病?病了又沒有人買糖給他吃……”
許文心裏已經有了答案,輕咬下唇,仿佛已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爹,無論你想怎樣,我們都會支持你。”
趙秀兒畢竟是婦道人家,還一臉茫然的看著大家:“……你,你們做了什麽打算?”
許旺則看著自己最小的女兒,目光充滿了信任:“你是先知,爹想聽你的意見。”
“從現在開始,表麵一切照舊。暗地裏招兵買馬,等時機成熟,帶著我們的士兵效忠新主!”許狐目光充滿了堅定。
在場的人目光看向的蘇清漣。
蘇清漣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趕緊走了過來,臉上雖然風平浪靜,但說的都是痛苦的現狀:“之前因為怕魏報報複,我帶著爹娘四處逃亡,在路上爹娘生病都死了。我現在孤身一人,無家可歸。也沒什麽人好被我連累的了,我相信狐妹妹的決定一定是正確的,所以我支持你們!”
趙秀兒趕緊一把拉著蘇清漣的手:“既然無處可去,不如就住在我們家吧。雖然粗茶淡飯,但好歹有這麽多人關心你。”
“可是我……”蘇清漣低著頭,嘴唇蠕動了半天,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話:“可是我是一個新寡,唯恐世人說我不吉,影響了你們……”
“誰敢說你不吉?你救了老妹兒的命,你就是我們一家人的吉星。”
沒想到首先不淡定的是許文,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魏報之死是他咎由自取,居然幫著北秦皇帝這個暴君去楚番王那裏搞軍事布陣圖!這個愚蠢至極的人是自己找死,關蘇姑娘什麽事?”
“……呃……”關於魏報的死,許狐還是多多少少覺得對蘇清漣有所虧欠。咧開嘴對她笑了一下:“他對你又不好,他死了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蘇姐姐莫胡思亂想,好好的待在我們家裏。你放心,許家個個都當你是家人,沒誰會對你有半點不好。”
許旺也點著頭:“蘇姑娘先後救了我四個孩子的性命,真的是我許家的大恩人。隻要蘇姑娘不嫌棄,我們就將你像觀音菩薩一樣供著。”
蘇清漣被感動的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