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應一聲好,背上巧星巧月遞來的包袱,跟著謝天雲出了院子,

一躍跳上馬車,進了車廂。

李珩端坐在馬車上,見她上來,略帶詫異地挑挑眉。

柳希月卻沒發覺,自顧自地坐在他邊上,問道:“殿下,這麽遠的路,咱們坐馬車去?怕是等我們到了合源鎮,十四早進玉蘭國境內了。”

“不會。”李珩麵無表情地搖搖頭,“聖上已下了密令,在合源鎮邊界設防,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從合源鎮出界,還將十四的畫像快馬加急送了過去。”

柳希月眼皮跳了跳,覺得奇怪:“那我們幹嘛還過去?直接邊防官兵抓到人送回來不就好了?”

李珩抬起眼皮,慢悠悠看她一眼,答道:“此番過去,除了抓捕十四,還有別的案子要查。”

說著,又加重了語氣:“是你的案子。”

柳希月麵露疑惑。

她的案子?

“可暗探所的並未叫我去領任務格錄。”柳希月問出心中疑惑。

照暗探所的規矩,每次派發案子,會派專人傳話,請接任務的暗探到暗探所領任務格錄。

任務格錄中包含了需查案子的概要,接頭人身份以及暗探需要扮演的身份和對應的用品,如衣服、腰牌等物。

但她成為十六到現在,並沒有見到傳話人,怎麽就有案子了?

李珩神色淡淡地理了理衣擺,打開身旁案幾的暗格,抽出一本卷軸遞給柳希月。

“十四這次出城確實是有任務在身,不過這任務原不是他的,是十八的。”

“十四領了十八的任務?”柳希月震驚。

李珩嗯了一聲:“這個任務會派發給十八,就是看重十八身手好,在暗探中最佳,隻有他能勝任。十八死亡當天,十四自告奮勇到暗探所接下這一任務,甚至簽下生死狀。”

柳希月眼皮跳了跳,心中覺得不妙,低頭展開任務格錄。

第一篇隻簡單寫了一句:“合源鎮殺人案頻發,死者屍體有異,狀似被野獸啃咬。”

再往後翻便是各受害者的驗屍格錄,其中重點介紹了屍體的慘狀,有些甚至還貼心地配了圖畫,其畫工精妙,好似一具具慘不忍睹地屍體就擺在柳希月麵前。

柳希月泛泛掃一眼,直看得頭皮發麻。

她合上任務格錄,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問道:“野獸襲人什麽時候也歸暗探所管了?”

李珩瞥她一眼:“不是野獸。”

疆北位置雖是偏遠,但所在處皆是平原,再加上氣候嚴寒,又常年有軍隊駐紮,因此疆北地界幾乎沒有野獸出沒。

“不是野獸,難道是疆北人吃人的傳聞是真的?”

大齊建國以來一直風調雨順,民生富足,就算偶有災疫,也從未出現過前朝人吃樹皮,人吃人的慘狀。

但民間關於疆北,一直有一傳聞,說是吃了疆北巫師炮製的人肉,可以吃哪補哪,比如跛足之人吃人的大腿肉可治腿疾,失明之人吃人目可重見光明,甚至還可以長命百歲。

李珩皺了皺眉:“受害者皆為押運軍糧的押運兵。”

柳希月聞言愣了一下,重新打開任務格錄,果然見受害人資料處身份清一色都是押運兵。

“有人專挑押運兵下手,再偽裝成他們被野獸襲擊的假象?”

李珩點頭:“最近玉蘭突襲頻率明顯增多,且從抓來的俘虜身上搜出了大齊軍糧,恐怕是軍營裏出了內鬼。”

柳希月明白最開始為何會派十八去辦這個差了。

合源鎮由於最近玉蘭的襲擊,新派的軍隊全是訓練有素的精英軍,還有幾支衝鋒隊,這些人是經過專業訓練,尋常暗探雖是功夫上佳,但對上這些訓練有素的精英軍,最多隻能算三腳貓功夫,毫無勝算,也就十八能與之一戰。

但十四不同,十四的功夫在暗探內都算不上好,不然也不會在上一次任務中受重傷,險些丟了性命。

他冒死接這個任務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與殺害自己有關?

可自己的死怎麽會與疆北軍營的內鬼扯上關係?

“等等,要我去抓內鬼?”

“聖上的意思,順便一同辦了。十四離開時並不知道自己已然暴露,那麽他到了合源鎮,一定會到軍營與接頭人匯合,抓他,並非難事。”

“……”

柳希月想罵人。

抓十四是不難,難得的是抓軍營內鬼啊!

查些奇案,憑借原主腦內的記憶和自己的見識,勉強還能勝任,這到軍營裏去,先不說查案,軍營那個艱苦條件,光是吃住都夠她喝一壺了,更別說她現在身上還有傷。

柳希月強壓下罵人的衝動,目光看向李珩:“那殿下去是?”

“犒賞三軍。”李珩瞟一眼她微微抽搐的麵龐,嘴角難得勾起一抹笑,“你不必用暗探所安排的身份,做我的貼身校尉即可。”

柳希月看著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迅速將任務格錄翻到最後一頁,隻見在任務身份一欄寫著“隨軍太仆”。

柳希月嘴角抽了抽:“我記得本朝太仆都是……太監吧?”

李珩此時麵色已恢複如常,淡淡掃她一眼,並未回答,而是轉頭撩開了車廂簾幕。

窗外天已黑透,夜色深濃,天際烏雲密布,黑壓壓得一片,好似一隻蟄伏的猛獸,趴在燕京城上方,虎視眈眈地盯著燕京城內的每一個人,暗自醞釀著一場風雨,沒人知道他會何時出動,又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李珩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放下簾幕,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

“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