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菜式雖然豐富,但味道和柳希月慣常吃的卻差了不少。
粥太清淡,湯太油膩,饅頭太硬實,油條卻又很軟爛,時蔬小菜看著不新鮮,鹹菜卻又太新鮮,醃得時間不夠久,沒滋沒味,讓人很難下口。
柳希月一樣吃了一口,癟了癟嘴,興致缺缺地放下了筷子。
李珩坐在她對麵,慢條斯理地低頭吃飯,倒是吃得很香,像在品嚐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雖已不是第一次和李珩同桌吃飯,但柳希月每次都不得不感歎,李珩吃飯動作極是斯文秀雅,每個動作都賞心悅目。
光是看著就讓人極有食欲。
“本王碗裏的更好吃?”李珩突然抬頭看她。
“沒有。”柳希月偷看被抓個現行,卻麵不改色,淡笑道,“隻是驚詫殿下居然不嫌棄這飯菜。”
“不合口味?”李珩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鹹菜,“此處的吃食已算不錯,再往北走,人煙稀少,條件恐怕還不如這裏。”
說罷將鹹菜放入嘴裏細細咀嚼,似乎對味道很滿意,眉頭都未皺一下。
“我們不去奉天?”柳希月詫異地挑眉,“奉天的條件應當比這裏好上不少,我曾聽聞奉天有不少美食,可以順帶多打包一些在路上吃。”
“不順路。”李珩喝了口粥,一句話打破了她的幻想。
柳希月聽了,眉頭皺得更緊,照這麽看來,前途不妙,還是忍耐著填飽肚子吧。
她準備再湊合著吃一點,但一看到麵前擺著的飯菜,回想起剛才入口的味道,怎麽也下不去筷子。
“算了,不吃了。”柳希月泄了氣,幹脆撂了筷子,“我還有巧雲巧星準備的糕點,路上也可以對付一下。”
李珩不再勸她,低頭繼續專注地用起自己的早膳。
柳希月百無聊賴地坐在他對麵,單手撐頭,盯著虛空發呆。
“實在無聊就去找謝天雲。”李恒抬起眼,抿唇看著她,“本王讓他去請了鎮上的大夫,給你傷口換藥。”
“是。”
得了李珩令,柳希月如蒙大赦一般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她便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
坐了一夜的馬車,能這樣活動一下身體,柳希月是極開心,她似乎都聽到了四肢骨頭在舒服地歎氣。
在李珩跟前,柳希月總是放不開,生怕自己做得多了,說得多了,讓李珩覺察出異樣,懷疑自己的身份。
謝天雲所在的屋子就在他們隔壁,幾名貼身侍衛都在這裏用膳。
“殿下讓我來問問,大夫到了嗎?”柳希月打開門,見幾人圍坐在飯桌前吃得正香,便倚在門框邊問。
“到了,就在樓下大堂呢。”謝天雲抹了抹嘴,站起身,“我帶你下去。”
“不用了。”柳希月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你吃你的,我自己可以下去。”
說罷,她轉身下了樓。
大夫在樓下大堂正中候著,這是個年逾古稀的老者,白發鶴顏,提著藥箱,很好辯認。
見柳希月過來,他忙起身施禮。
柳希月在他麵前坐下,撈起袖子,讓大夫檢查傷口。
大夫熟練地替柳希月卸了繃帶,細細撒上藥,又叮囑她別沾水,注意忌口等注意事項。
一些較為隱蔽不太方便的地方,他給柳希月留了藥,讓她自己上藥。
趁著大夫重新纏繃帶的功夫,柳希月向他打聽鎮上的吃食。
“大夫,你們鎮上可有什麽美味的特色吃食?”
“現在有早集,姑娘若是有意,可以去早集上逛逛,興許能有收獲。”大夫頭也不抬,低聲說道。
纏好繃帶,柳希月感覺傷口果然舒服多了,癢疼的感覺消散不少,忙向大夫道了謝。
送走大夫,柳希月跟門口把守的校尉說了一聲,就朝大夫口中的早集去了。
既然都來了,四處逛逛,感受一下鎮子上的風土人情也是極好的。
鎮子不大,主路就一條街,街的盡頭便是早集。
現在正是早集熱鬧的時候,剛才路上看見的那些挑著擔子的行人多是到此處擺攤,集市上空彌散著食物醉人的香氣,呼吸一口,就令人心情愉快。
柳希月許久沒有出過燕京城了,終日被困在柳相府學習規矩禮儀,此刻就如同被放飛的小鳥一般,看什麽都覺得新奇。
早集上好不熱鬧,每個攤子上都聚了不少人,最多的還屬一家賣豆腐腦的店家,挑子前圍滿了人,想必味道應當是很不錯的。
柳希月順著人流排了隊,準備來上一碗,若是真不錯,再買一碗打包路上吃。
剛一站定,就聽前麵兩位中年大嬸在在議論著什麽。
“老劉家的,你聽說了嗎?疆北又死人了!”略胖些的大嬸語氣激動。
“啊?又死了?這都這個月第幾起了?”被她喚作老劉家的大嬸驚訝道。
“聽說這次的更可怕,整個腦袋都沒了,身子也被扯成一半,血淋淋的丟在路中間,給發現的人直接嚇暈過去了。”那大嬸說的唾沫橫飛,“現在疆北都傳遍了,說是有吃人的野獸出沒,讓晚上都別出門。”
“這也太嚇人了!”老劉家的被嚇得不輕,拍拍胸口,“官府也不管管,萬一在疆北吃不到人,跑到咱們這兒可來怎麽辦?”
“哪能跑得到咱們這兒來,隔那麽遠呢。”大嬸拍拍老劉家的肩膀安慰她,“聽說平王殿下到了咱們鎮上,也不知是不是去疆北查這事兒。”
“平王殿下可是有本事的人,他一出馬,抓到這野獸就有希望了。”劉嬸歎口氣,“這事哪,真是一天比一天嚇人,我昨天還聽隔壁老吳家在說,邊疆守軍的糧隊,一整個隊都失蹤了,就在咱們這出去不遠那個觀月山穀裏。”
“還有這種事?”
“是啊,失蹤整整一月了,還是前頭一直沒收到軍糧,派了人一路問過來,除了咱們這兒,哪都沒有過蹤跡。再一打聽,才知道隊伍一月前就從咱們這出發了,根本沒在這裏滯留。那人覺得不對,帶了兵在附近找,才在觀月山穀裏找到一個車架子,旁的什麽都沒了,連一點屍骨都沒留下。”
柳希月原本沒當一回事,就當八卦樂子聽,但一聽到運糧軍隊失蹤一事,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
“大娘。”柳希月出聲喚她,“你說的這個失蹤案是真的嗎?”
“真真的!”那大嬸見柳希月感興趣,頓時勁頭更足,也不藏著掖著,篤定地點頭,“若是旁人跟我說還不信,咱們隔壁老吳家的兒子,可是在前頭奉天府裏做捕頭,她兒子給的消息,假不了!”
“難怪前兩天鎮上貼了公告,叫大家別去山觀月山穀,也不說緣由,原來這裏頭還有這樣的故事在,也太嚇人了。”
“這案子可查出結果了?”柳希月追問。
“哪裏查得出結果?”那大嬸擺擺手,“你說這也真稀奇,那觀月山穀,原是咱們這兒去奉天府的必經路,幾百年來就沒出過一樁事,偏偏就他們出事,現在咱也不敢從那條路走了,去奉天府得繞好長的路!”
柳希月心沉了沉,想起昨晚看的任務格物,合源鎮上受害就全是是押運軍糧士兵,而這又失蹤了一整隊押運軍。
這兩件事怎麽想,都不會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