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回憶著小丫鬟說的話,想著春風酒樓掌櫃在紅柳慘死中起到什麽作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幹脆拿了張紙,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紅柳的死亡時間:綠怡用膳時間之後。

而春風酒樓掌櫃的到綠怡院子,正是這個時間。

她在紙上畫了兩個美人頭像,又畫了個錢多寶的頭像。

也就是說,紅柳和掌櫃的這個時候在綠怡的房裏碰了麵。

若紅柳確實是死在綠怡的院子中,那就說明紅柳死亡時,春風酒樓的掌櫃就在現場。

紅柳慘死的可能性有兩種。

一是與幻影閣有關。

她偷了,並且賣掉了會暴露幻影閣背後人物身份的信物。

幻影閣的人為了追回信物,抓住紅柳拷打,逼問信物的去向,不惜用盡手段折磨紅柳,想要撬開她的嘴,最後令她慘死。

春風酒樓的掌櫃在現場,他會幹嘛?

阻止?參與?勸說?

不管他做了什麽,紅柳慘死,掌櫃和綠怡全身而退。

照此看來,參與的可能性比較大。

或者春風酒樓與幻影閣本身就有瓜葛?

春風酒樓的那位金大人能接觸到幻影閣的殺手,還將他安排給何墨書,托他將殺手介紹給康王李玨。

他是不是與幻影閣牽扯太深了?

這是他私人行為還是春風酒樓背後之人的授予?

紅柳慘死的第二個可能性與幻影閣信物無關。

是綠怡所為。

她不想離開春風酒樓,可是紅柳堅持要走,兩人起了爭執,綠怡一氣之下,動了殺心。

而因為妹妹的離去將會給自己未來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甚至可能令她不能再做頭牌,沒法繼續享受這富足生活。

她痛恨紅柳,卻又不能令她改變主意,便將孿生妹妹活活折磨致死,以此泄憤。

那春風酒樓的掌櫃看到綠怡折磨紅柳為何不阻止?

就連何墨書都知道幻影閣在尋找紅柳,想讓她交待出信物的下落,春風酒樓的掌櫃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也絕對不可能不攔住綠怡對紅柳痛下殺手。

所以這第二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還是第一種可能更接近事實真相。

那就是紅柳的死和幻影閣有關,紅柳受折磨被拷打時,春風酒樓的掌櫃就在現場!

就算不參與,至少目睹了整個過程。

一個是有皇家參與的酒樓,一個是令大齊朝廷頭痛的殺手組織,兩者之間為何有如此之深的牽扯?

等等……

柳希月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麽,回頭與燕景煜對望一眼。

兩人在對方的眼裏都看到一模一樣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柳希月就知道燕景煜跟自己想到一起了。

春風酒樓會不會本身就是幻影閣?

或者說幻影閣就是春風酒樓那許多見不得光的業務之一?

官府之所以想盡辦法都查不出幻影閣的一點痕跡,其實是因為,幻影閣的背後本身就有大齊皇室的參與。

官府所謂的盤查追捕,都是做做樣子,想要堵住幽幽之口?

可之前晉王抓住過幻影閣的殺手......

柳希月之前的古怪猜想不自覺地又冒了出來,她甩甩腦袋,不再往下想。

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不可以僅憑自己的猜想來判斷。

否則先入為主,就會如同疑人偷斧,會覺得懷疑對象哪哪都有問題。

甚至會把不相幹的事都扯到一起。

而且,她打內心裏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她強迫自己停止下來。

柳希月看著被自己畫得一團汙糟的宣紙,想了想,轉頭看向春鵑。

春鵑見麵前的兩位大人,一位雙目無神,仰著脖子,看著對麵牆上的一點,仿佛老僧入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另一位則埋著頭在紙上胡亂塗畫,嘴裏念念有詞,時不時皺眉不悅,又頻頻搖頭。

這兩位大人各忙各的,偏就沒人理她,她心裏早就七上八下,驚慌得手腳都不曉得該往哪裏放。

她如小鹿般的烏黑眼珠骨碌碌直轉,一會兒看看燕景煜,一會兒看看柳希月,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見柳希月抬頭望向自己。

她忙坐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小心翼翼地探頭問:“大人?”

柳希月略一頷首,沉吟著道:“你可知,昨日到綠怡院子裏的掌櫃是誰?”

春鵑回想了下,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奴婢並不知曉。奴婢回來就被綠怡姑娘責罰,後來又關在後院柴房裏,除了紅柳姑娘,沒見過其他人。”

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麽,眼睛一亮。

“對了,奴婢想起一件事。”

“何事?”

聽她這麽說,不止柳希月心裏一動,就連神遊天外的燕景煜都回了神,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春鵑被他們的陣勢嚇了一跳,搓著衣角,囁嚅道:“好像,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你盡管說,重不重要,我們知道判斷。”燕景煜耐著性子道。

春鵑這才道:“奴婢被關在柴房,心裏很委屈,靠在柴火上一直哭,希望綠怡姑娘氣消了,能把奴婢放出去。後來聽到隱隱約約有女人慘叫的聲音。”

“女人的慘叫聲?”

柳希月和燕景煜對視一眼。

“對,奴婢嚇壞了,就扯了棉花把耳朵堵住,後麵就睡著了,其餘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被芸娘推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說完,她又急急說道:“芸娘還罵奴婢來著,說把奴婢關在柴房是讓奴婢受罰思過,奴婢一點不知悔改,居然還睡得安穩,實在該死,又罰了奴婢一個月的月奉……”

春鵑說著又委屈上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奴婢已經被罰去了幾個月的月奉……”

柳希月打斷她的哭訴。

“你是說昨天你一直聽到女人的慘叫聲?可能分清那慘叫聲是誰的?”

春鵑點了點頭又搖頭:“那聲音像是被人堵住了,奴婢並不能聽得很真切,而且那聲音很小,很久才有一聲,因此奴婢也分辨不出具體是誰的慘叫。”

柳希月沉思著咬了咬下嘴唇。

這慘叫聲,很有可能是紅柳受刑時發出的慘叫。

也就是說,不管紅柳的死因如何,都與綠怡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