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不僅知道這玉簪和腰牌的主人是誰,也知道剛才包著斷指的帕子上為什麽會繡著竹字。
那是晉王李玄未過門王妃的閨名:陳竹倚。
說起這個王妃,倒是有一段傳奇故事。
陳竹倚並非大戶名門出身,是李玄在疆北從軍時遇見的女子,無父無母,沒人知道她的出身,卻都知道她有一身好功夫。
她不僅功夫極佳,還極有俠氣,每逢十五,便會在疆北府門外不遠開救濟粥鋪,救濟城內吃不起的流民。
李玄究竟是怎麽和她熟識起來的沒人知道,但李玄請求皇帝為他和陳竹倚賜婚的奏書卻是震驚了所有人。
包括李玄的母妃。
沒有人同意這門婚事,李玄的母妃甚至以死相逼,讓他歇了這個心思,說他身為王爺,不可能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但李玄不聽,請求賜婚的奏折遞了一封又一封,持續了整整一年,一直到陳竹倚失蹤。
陳竹倚失蹤得很突然。
一夜之間,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隻在她的住處留下了一根摔斷的羊脂玉簪子。
再找到她時,是在玉蘭軍營門口。
她被當作破布一般掛在了玉蘭軍營門口,身上滿是傷痕,十根手指隻剩了三根,剩下的全部不知所蹤。
有人說是她突襲玉蘭軍營失敗,被玉蘭人虐殺,也有人說是她愛上了玉蘭的將領,深夜爬床卻被虐殺。
李玄發現她的屍體後瘋了一般,第一次不等聖上的旨意,也不和其他副將商量,直接帶兵衝到了玉蘭軍營的門口,想要找玉蘭將領問個清楚。
那次的下場極其淒慘,隨他去的精兵全部死了,李玄自己也受了重傷,但他拚著一口氣,將陳竹倚的屍首帶了回來。
也是這件事,讓太子找到了理由,讓聖上下旨,將“狀若瘋癲”的李玄調回了燕京城。
回來後李玄消沉了一段日子,隨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突然看開一般,四處遊山玩水,變成了一個閑散王爺。
且一直到現在,也再未娶妻納妾。
這帕子裏的玉簪應該就是陳竹倚失蹤時留下的那根玉簪子,簪子的末端有一小節金箍,上麵刻著玄和竹字。
而這半截腰牌,是李玄在疆北營時的令牌,他從玉蘭軍營回來後,就突然丟失不見,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怎麽丟的。
考慮到了他回來時命都幾乎沒了,聖上便也沒追究這塊令牌的下落。
隻是,這些東西雖然都是晉王李玄的,可怎麽能與幻影閣聯係起來?
柳希月將帕子裏的東西看了又看,抬頭望向老婦人:“就這兩樣物件?”
老婦人點了點頭,慢悠悠地開口道:“是的,剩餘的,還是讓紅柳姑娘告訴你吧。”
說完,老婦人慢慢地向後退了兩步,關上了門,留下柳希月捏著兩個信物,站在原地。
在她和老婦人攀談的時候,中統局的人又挖出了幾個木匣子,有大有小,其中一個還裝著個小小的瓷瓶,看樣子應該是藥瓶。
柳希月實在不明白這些東西如何能將李玄和幻影閣聯係在一起。
她索性不再想,與李珩商量後,直接坐車回了中統局。
她剛到,正好遇到燕景煜安排的人正帶著紅柳和芸娘春鵑準備離開去安頓,見柳希月過來,連忙停下了腳步。
“郡主……”王虎剛開了個頭,就被柳希月伸手拂到一旁。
“這些東西,是什麽意思?”柳希月揚了揚手裏包著的帕子,直接問道,“這些東西可不能放到黑市上去賣,真正的信物在什麽地方?”
紅柳看了看柳希月那帕子,笑道:“大人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麽?”柳希月不明所以。
“重點並不在那簪子和令牌上,而是那方帕子。”紅柳笑著說道,“大人不妨仔細看看那帕子。”
柳希月一愣,將那帕子展開。
這帕子略略看起來就是一方普通的絲帕,但仔細一看確實有幾分玄機。
“大人,我可以走了嗎?”紅柳見柳希月麵色變了變,開口笑道。
柳希月沒有說話,隻是拿著帕子衝進了最近一間帶有水盆的房間,將帕子丟進了水盆中。
剛一丟進,就聽見燕景煜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謝謝你們的支持,我會將你們的名字記下的,我們必定會比謝天雲他們更快破案,必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破費。”
柳希月聽到著聲音,瞬間明白過來最近燕景煜的反常,甚至連麵前的帕子都顧不上了,一下子衝到門口,一把奪過燕景煜手裏的銀票。
“燕景煜!”柳希月氣得聲音幾乎變調,“你居然拿人命做賭局!”
燕景煜不知道柳希月究竟是從哪裏出現的,被嚇得幾乎跳起來。
那兩名想要參加賭局的差吏見狀不妙,抬腳就準備溜,被柳希月大聲喊住:“你們兩個!跑什麽!跑了我就不知道你們要去哪了嗎!”
那兩人立馬停了腳步,愁眉苦臉地轉頭看向燕景煜。
燕景煜支支吾吾地說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一句話,好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十六,我們這是為流民巷籌款呢。”
“籌款?我剛才聽得清清楚楚的,你當我是傻子呢!”柳希月越說越氣,“好哇你們,還有誰參與了,你原原本本都跟我說清楚!”
“沒沒沒,十六你聽我解釋。”
燕景煜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餘光卻突然瞥到不遠處水盆內的變化。
“十六!”
燕景煜大喊,“你快看!”
“你少給我轉移話題!”柳希月怒衝衝地喊道,但目光還是隨著燕景煜的聲音轉了過去,待看清水盆內的變化後,她陡然轉頭,問道:“你們賭了多少銀子?”
“我們……”燕景煜還想辯解。
“我出雙倍,押我們贏!”
柳希月說著,將手裏的銀票拍到燕景煜手裏,轉身回到了水盆邊,將手帕從水中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