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希月突然改變了主意,幾名差吏立刻跟著柳希月急衝衝地走到了那水盆邊上,緊張地注視著從水盆裏撈出來的帕子。
那張帕子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點一點露出原本的樣子。
先是絲帕的顏色發生變化,慢慢變成了明黃的底色。
在場眾人見了,心頭都是一緊,默默地對視一眼。
明黃色是皇家專用顏色。
“這是...皇室的任務卷軸...”
一名年紀大點的差吏突然出聲,打破沉默。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絲帕,聲音顫抖,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柳希月扭頭看他一眼,衝差吏們揮揮手:“你們暫且退下,在外麵候命。”
差吏們如蒙大赦,立刻躬身應了,魚貫著出了屋門,沒人敢多停留。
皇室內幕,他們可沒膽子多打探。
燕景煜卻是不怕,他抬起眼,期待地望著柳希月。
“十六,我......”
“你留下吧。”
柳希月頭也不抬地回了句,把絲帕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仔細查看。
這張絲帕上用黑色絲線繡滿了字,兩種顏色對比鮮明,顯得沉穩而不失貴氣。
柳希月把絲帕上的內容讀了一遍,輕聲道:“這上麵是晉王殿下給下屬派發的任務。”
雖然是任務,可字裏行間卻透露出皇家的威嚴和不容置疑,落款還有李玄的皇子密令印。
這種傳達任務的方法是大齊皇室的秘技,除了皇室之外,無人知道怎麽製作這樣的卷軸。
也就變相保證了卷軸傳達的任務的真實性,而不是由其他假冒皇室傳令。
而柳希月和那名差吏之所以能認出這是皇室密令卷軸,是因為之前暗探所也是用這樣的辦法接收一些比較隱秘的任務。
雖然暗探所直接歸屬皇上領導,皇子們不能直接指揮暗探,但是每個暗探都需要認識皇子的密令。
不僅是防止突**況,也是為了查案時能夠找出皇子們見不得光的東西。
皇子密令的做工十分繁複複雜,每個皇子還有各自的特殊印記,沒有人能夠複刻。
想來李玄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向手下的殺手派發任務時,繼續使用他的皇子密令。
可能他就沒有想過,有人能夠懷疑到他的頭上。
柳希月捏了捏拳頭,她的預感沒有錯,幻影閣閣主就是晉王殿下李玄,大齊未來的皇上!
柳希月又輕聲把任務內容讀了一遍。
與他們調查得差不多,這上麵告訴那名殺手會安排他接近康王,接下來康王將他帶進秋狩圍場,讓他做好準備。
柳希月低下頭,眼光在絲帕上打轉。
這絲帕雖然能夠指明李玄是幻影閣閣主的身份,但還是不能解答她的疑惑。
這麽幾樣東西,真值得紅柳偷出來拿到黑市去賣?
黑市會有人膽大妄為到收皇室密令卷軸?
柳希月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扭頭吩咐身旁的燕景煜。
“去把紅柳找回來,這帕子雖然有用,但不可能是黑市會收的東西,她肯定還有什麽沒說。”
燕景煜正瞪大雙眼一遍遍讀著絲帕上的內容,聽了她的吩咐,馬上應道:“是,我立刻就去。”
話音剛落,就聽得李珩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不用麻煩了。”李珩聲音裏帶著徹骨的冷意,“我方才問過她,也派人去調查過,黑市中確實有人在收那斷了一截的玉簪子,價格不菲。”
“怎麽會?”柳希月直起身,看向李珩,不解地問道,“黑市怎麽會收殘破的物件?”
“確實是這樣。”謝天雲的聲音從李珩的背後傳了出來。
他邁前一步,站在李珩身旁,向柳希月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件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不會有錯。”
“這根玉簪是晉王殿下最寶貝的物件,三個月前突然丟失,怎麽找也找不到。”
“有知情人說這根玉簪出現在了燕京城,這也是晉王殿下為什麽會從蜀地趕回到燕京城的原因之一。”
“十六想必你也知道,燕京黑市的人心思玲瓏,何其狡猾,一聽說晉王殿下在找這根玉簪,立刻就有人掛出高價收購。”
“想必他們認為既然有人偷了,自然是要拿出來賣。”
“隻是他們沒想到偷這玉簪子的人竟然會是晉王殿下身邊的殺手。”
柳希月想了想,好像這麽說也確實說得過去。
大齊黑市幾乎什麽都賣,有人收斷截的玉簪子沒什麽稀奇,更何況那是李玄的心頭寶。
“紅柳怎麽知道黑市有人收這根玉簪子的?”
柳希月又有了新問題,不解地看向謝天雲。
“她經常到黑市去賣東西。”謝天雲立刻回答道。
“在這一點上,她倒是沒有欺騙我們。”
“她的手腳確實不太幹淨,偷了不少客人的東西拿到黑市變賣,這也是為什麽她能這麽快攢夠錢的原因。”
“她在賣東西的時候,無意間聽買家說起有人在收這根斷截的玉簪子,當下好奇,也聽了一耳朵,將那根玉簪子的模樣特征記了下來。”
“後來她在那名殺手身上發現後,趁那殺手睡著之際,連帶著把絲帕一起偷了出來,沒想到這一偷,卻是偷出了大問題。”
柳希月失笑道:“這麽看那名殺手也不忠心,傳達任務的密令不燒,還偷晉王殿下的玉簪子。這是在互相防備啊。倒給了我們查出幻影閣閣主是晉王殿下的突破口。”
燕景煜自從看見謝天雲出現,眉頭就皺了起來,可惜謝天雲一直說個不休,他沒能插進嘴。
現在終於找到機會問他:“你怎麽來了?不是在審問錢多寶嗎?”
“已經審出來了。”謝天雲驕傲地昂起頭,“錢多寶一聽我們問宴席的事,一點沒隱瞞,什麽都交待了。”
“什麽情況?”燕景煜立刻問道。
“那宴席是晉王殿下身邊的人來定的,說是要請客吃飯,最後晉王殿下和五皇子都沒有出現。”謝天雲立刻說道,“但是錢是正常付給了春風酒樓。”
“晉王訂的?”燕景煜嘖了一聲,“看起來五皇子遇刺的事,或許也與他有關。”
說著,柳希月看了眼手裏濕噠噠的帕子,冷笑道:“看來需要我進宮一趟,和晉王殿下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