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閣主雖然被控製住了,但臉上絲毫看不出緊張的情緒,反而像似發現了什麽秘密,開心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烈王若是不怕,為何要殺人滅口啊?你敢讓我把話說完嗎?”
姬千燮冷冷的望著她,眉宇間那隱藏的火焰,好似一把殺氣騰騰即將破鞘而出的利劍。
這樣的神情讓偃師師心中一凜,心想他不會要把紅葉閣主殺了吧!那自己作為目擊者會不會也要被殺滅口呢?
紅葉閣主對姬千燮吃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依然笑得花枝招展道:“當初你可是跟我說過,她將會成為你的傀儡人。然而……”
紅葉閣主頓了頓,看了偃師師一眼,又接著道:“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她沒有成為你的傀儡人,反而被你保護得很好,毫發未傷,而這兩年,紅葉榜上的殺手倒是更新換代了不少人。”
偃師師下意識看向姬千燮,成為他的傀儡人,這樣的話姬千燮從未對她說過,不過就算是姬千燮說的,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他這人不就是這樣‘口無遮攔’嗎?至於紅葉榜上追殺她的殺手,偃師師一直都知道,不過到世子府之後,那些殺手倒是很少出現了,難道都被姬千燮殺了?
姬千燮沒有說話,眸光冷漠,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一隻刀鋒蝶圍繞著他飛舞,鋒利的蝶翼在月光下閃著冷冰冰的鋒芒。
紅葉閣主見他不說話,便當他默認了,突然轉頭對偃師師道:“偃姑娘,你聽說過七殺孤星嗎?”
偃師師雖然對玄學算命之術一竅不通,但對七殺孤星這個名詞卻不陌生。
七殺星在貪狼星和破軍星之間,位屬紫薇北鬥,主殺伐,傳說這是一顆生來注定孤獨終老的天煞孤星,有七殺星命的人,終會殺父殺母、殺師殺友、殺妻殺子,直到最後殺死自己。
七殺命格極其罕見,在天洛大陸長達萬年的曆史當中,也不過才出現過十三位,然而這些人無一不是命途坎坷,不得善終。
偃師師不知道紅葉閣主突然問她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所以隻微微點了下頭。
紅葉閣主道:“烈王自小是孤兒,父母因為他,死在了周昭王的手裏。在七殺命星裏預示的前兩殺已經完成。”
偃師師無意間握緊雙手,她突然想起在世子府那個笑容溫柔的女子,她是那樣的美麗,歲月都無法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總是溫柔地笑著,溫柔地說:“母親會一直陪著千兒,像蝴蝶一樣……”
那是姬千燮的母親,一具人骨製成的傀儡。
姬千燮是孤兒,若是加上七殺孤星的命格,偃師師覺得心髒好似被人捏著,喘不上氣來,這樣的事若換在自己身上,她會感到害怕,這就像一個詛咒,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害死身邊的人。
偃師師從沒見姬千燮害怕過什麽,他的冷漠和強大無懈可擊,他似乎在刻意的把自己封閉成一個孤獨的靈魂,難道就是因為七殺命格嗎?
“說完了嗎?”姬千燮終於開口了,平靜無波,聽不出是喜是怒。
紅葉閣主似乎被困得有些不舒服,扭了扭身子,有些忿忿道:“還沒……殿下,我幫你說了這麽多好話,你就這麽對我,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姬千燮冷笑道:“驚鴻一葉,你確定是在幫我?不是在幫你自己?你對我那位皇兄真沒什麽想法?”
紅葉閣主仿佛是被人戳中了心窩,臉紅了起來道:“烈王殿下,偃姑娘可是千機令上懸賞的人,你沒有殺她還一直護著她,我想不出什麽理由,比你喜歡她更有說服力。”
這句話仿佛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另外兩人頭上。
偃師師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壞掉了,才聽錯了紅葉閣主的話,要不然就是紅葉閣主說錯了,總而言之不是真的,姬千燮會把她揣進葬沙海裏喂魚,會逼她在毒液裏幫他取金沉木,會把她掛在樹上威脅她生命……這樣的人會是喜歡她?她情願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姬千燮為什麽不殺她,她不知道,但姬千燮為什麽會救她,她還是知道的。
兩年中,她冰琥珀之體爆發了三次,前兩次都是在世子府,姬千燮似乎有準備,所以她很順利的熬過來。但第三次,她在昆侖山,原本準備提前下山,卻因師父遭遇不測,她從山上逃下來時迷了路。
當冰琥珀之體爆發時,雪山的寒冷使身體的寒意翻倍增長,仿佛靈魂都被凍住了,在這生不如死的絕望煎熬中,姬千燮竟然找到她了。
機關蛇骨挖出了一個山洞,他們躲在洞中,他喂她喝東西,溫熱的血液有淡淡的腥味,她尚有的一絲理智告訴她那是姬千燮的血,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拚命的搖頭說,不喝,不好喝。其實是怕自己把他的血吸幹了,因為他的血就像源源不斷的熱量,能讓她的身體沒有那麽冷。
當時姬千燮說:“不喝會死,你想死嗎?”
偃師師搖頭,但還是倔強地閉著嘴。
姬千燮又說:“那你不喝我的血,我喝你的。”
於是他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輕輕地吸允著,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偃師師覺得身體的寒意好似也被他隨著血液一起吸掉了,後來他又喂她喝血,又吸她的血,就這樣熬過了那次的寒毒。
在不知道姬千燮就是謝千機前,她一直覺得姬千燮救她隻是出於俠義心腸,正義使然。可是當她知道他就是謝千機之後,他救她是為什麽,偃師師一直想不明白。
下昆侖之後,她問出了這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救我?”
姬千燮用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她,然後說:“你欠我的東西很多,在此之前,我姑且留你一命。”
於是偃師師覺得,她能活著,是因為債主還想收回債務,所以她才大難不死。
但這個債務似乎越欠越多了,已經到了無力償還的地步,尤其是那塊金沉木,每每想起,偃師師都覺得愧疚難安。
紅葉閣主一直注意著偃師師,見她仿佛一根木雕一樣站著不動,兩隻手緊緊地抓著衣擺,說明她此時內心極為不平靜,紅葉閣主覺得自己今夜來此,不虛此行。
她正想著,突然感覺身上的蝶甲又緊了幾分,困得她有些喘不上氣來,她忍不住‘哎呀’一聲叫了出來,轉頭盯著姬千燮,眉頭微微皺起。
卻見姬千燮俊美到妖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初春融化的冰雪,格外迷人,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又仿佛即將崩塌的雪山,極為駭人。
“驚鴻一葉,你真的在找死。”
一直圍繞在他身側的刀鋒蝶突然朝紅葉閣主飛去。
紅葉閣主目光一凝,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嚴肅,冷漠的姬千燮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笑了,那是他真的動了殺機。
刀鋒蝶快如閃電,在即將衝到紅葉閣主麵前時,突然噹的一聲,一道黑影掠過,寒芒一閃,攔住了刀鋒碟。
院中多了一名佝僂著腰的老人,穿著一件寬大的褐色長袍,手持一把芭蕉大扇子,正和刀鋒蝶打的難分難解。
這是紅葉閣主的傀儡人,不倒翁。
偃師師本不想勸架,但這兩人要是在這裏打,必然會產生很大的動靜,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想,偃師師道:“明日就是第二輪比賽,二位何必急在一時,或者……麻煩出去打吧!”
姬千燮看了她一眼,突然收回了所有的刀鋒蝶,紅葉閣主隻覺身上一鬆,立馬閃身躍至門邊,笑道:“那就明日再見了,晚安二位。”
紅葉閣主帶著傀儡人不倒翁離開了,姬千燮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偃師師站在原地進退兩難,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想讓我成為你的傀儡人?”
姬千燮沉默了一會,突然朝她走來,偃師師莫名想起紅葉閣主之前說過的話,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姬千燮來到她麵前,修長的手指越過帷帽的紗幔,捏住她的下巴,低頭隔著紗幔對她道:“有時間想這些廢話,不如想想明天怎麽進前五。”
偃師師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機械似的點了點頭。
姬千燮緩緩鬆開捏住她下巴的手,猶豫了一下,手指落在她的肩上,輕輕地劃了下,低聲道:“你已經是我的傀儡了。”
偃師師愣了愣,突然想起姬千燮劃過的那處肩上,紋著一朵暗夜葵花圖案。
那便是他給傀儡人做的標記?
偃師師剛想說什麽,抬起頭來,院中卻隻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