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玄關處換鞋鬧著要回去的時候,周湘芫和樂樂正好上完課回來,婆婆罵罵咧咧:“你現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沒找好下家,就敢辭職?真是一腦袋漿糊。樂樂的興趣班,還有這房貸,車貸,寅吃卯糧,全是饑荒,以為我不知道?好不容易等到發工資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手裏存不住一點錢。……”
母親的數落,把成年人光鮮生活的最後一點遮羞布扯下了,李隱曜在母親的氣焰下,已偃旗息鼓,沒有了剛才的理直氣壯,隻能唯唯諾諾地勸阻:“下午再走吧!下午我送你。”
周湘芫見狀,馬上心裏了然,忙上前親熱地挽住了婆婆,將她拉到了一旁,諱莫如深地說:“媽,您聽我說……”
如此這般地耳語了一番,婆媳倆時不時抬頭看看李隱曜。
李隱曜被看得一頭霧水,不知妻子對母親說了什麽,母親先是驚訝,然後皺眉,憂心忡忡,目光轉而又滿含心疼和柔情,妻子又對母親耳語了一句,母親連連點頭,小聲說:“不說不說。”
李隱曜再試探性地勸了一句:“下午再走吧!我剛才態度不好,對不起!”
母親寬容地笑笑,擺擺手:“沒事,我還能和自己孩子計較嘛!曜,你中午想吃什麽?我來做,我給你做蝦吧?吃海鮮好,韭菜炒雞蛋吃不吃?”
隻要母親不這樣生氣走掉就好,他吃什麽無所謂:“隨便吧!都行。”
母親不走了,鑽進廚房忙碌起來,午飯很豐盛,白灼蝦,炒牛肉,韭菜炒蛋,還有一道甜品,白糖西紅柿,吃飯的時候,母親殷勤地給他夾菜:“多吃點,多吃點。”
李隱曜不喜歡吃韭菜,嫌惡地挑了出去:“我不吃韭菜。”
母親也不生氣:“那你吃這個,西紅柿,西紅柿也好。”
正要去夾番茄,發現那道白糖西紅柿已經被樂樂吃掉了大半,母親慍怒地敲了敲樂樂的勺子:“不許吃獨食,給爸爸留著。”
樂樂冷不丁被奶奶一嗬斥,委屈地看了看父母,隻有周湘芫知道婆婆此刻在作什麽妖,也配合她,教育孩子:“每樣菜都要吃一點,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吃一種菜,就一直夾,也要照顧到一起吃飯的人。”
李隱要覺得無所謂:“幾個西紅柿而已,小孩子嘛!喜歡吃就吃吧!”
樂樂聽了爸爸的話,得到鼓勵,衝奶奶挑挑眉,大膽夾西紅柿,奶奶瞪眼,虎口奪食,搶著夾,夾到了兒子的碗裏。李隱曜哭笑不得。
下午,母親手寫了一份一周食譜,貼在了冰箱上,並叮囑兒媳,要嚴格按照食譜買菜做飯,她會時不時視頻抽查的。周湘芫滿口答應。
安排好一切,母親要回去了,李隱要開車送母親到汽車站,路上,母親仍殷殷囑咐他好好休息,好好吃飯,並安慰他:“別壓力太大,不是什麽大問題。”
母親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他有點意外,也給母親寬心道:“嗯!放心吧!我也在找工作了。”
“找工作不急,健康最重要。”
他一愣,“哦對!健康也很重要。”
“我讓你爸去鎮上的那個屠宰廠去看看,給你買點那個,嗯……,就是那個,……”母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買點金錢肉,給你寄來。”
李隱曜不懂就問:“金錢肉是什麽肉?”
母親被問得不好意思起來,尷尬地笑著,敷衍道:“就是,那個,肉嘛!反正是好吃的,對身體好。”
晚上臨睡前,李隱曜想起母親的異樣,問妻子:“你今天對我媽到底說什麽了?本來還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忽然態度大變,噓寒問暖的。”
“沒說什麽啊!就說我們人到中年,壓力很大,需要關心。”周湘芫剛從浴室出來,頭發剛剛吹幹,蓬鬆慵懶,穿一件吊帶睡裙,後裙擺沒注意被掖在**邊裏,露出白雪的右腿和臀部。他看到了,繃住偷笑,伸手替她扯出裙子拉平,順手摸了一把大腿。
大腿根似乎**了一下,她躲了一下,順勢用手裏的毛巾打了他的手。
“她走的時候,還說要給我買金錢肉寄來,那是什麽肉?我怎麽沒聽說過,你吃過嗎?”
李隱曜問得很認真,她聽完,忽然“噗嗤”笑了。
“笑什麽啊?到底是什麽啊?”
她俯身,附耳悄悄告訴他,說完又笑了,笑丈夫的單純,笑婆婆的愚昧中的那點可愛。
他反應過來,臉灼燒起來,有點生氣:“驢鞭?買那玩意兒什麽意思?你給我媽到底說什麽了?你到底說什麽了?”
見他追問得緊,她索性坦白了:“我也是為了幫你,看你被媽罵得那麽慘,我替你辭職找了個借口,說我們打算生二胎的,無奈一直懷不上,查了一下,說你弱精,和長時間電腦工作,電腦輻射有一定關係,所以……”
話音剛落,她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他一把拉到**,他一翻身壓上來,像傾倒的牆體迫近,她瞬間呼吸停滯 ,身體像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似的,動彈不得。她推了推他,帶一絲慍怒:“幹什麽啊?”
從那絲慍怒裏,他卻聽出了嬌嗔。他重息粗喘,聲音低沉壓抑又一絲蠱惑:“你說幹什麽?我讓你看看,我弱不弱?”
月亮很大,夜色深沉,整個世界像一床鬆軟黑甜的大棉被,她換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心裏的潮汐起伏起來,湧動起來,緊繃的身體也皮筋一樣鬆弛下來。
他們有多久沒有夫妻生活了?一星期,兩星期,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甚至更久了,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親吻是什麽滋味,擁抱也變得僵硬,但身體異常敏感,他的手指觸過皮膚,如同帶了火種,燎原千裏,他的鼻息拂掃過她的脖頸,那裏卷積起一場小小的**。
歡愛的餘溫未散,他伸出一隻手臂,墊到她脖頸後,兩人對視了一眼。清醒過來,他為自己剛才的粗魯感到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說:“詆毀他人要付出代價的。”
好的**就像小熨鬥一樣,把她平日的火氣鬱氣怨氣全熨平了,現在她一點沒脾氣,湊近他耳朵,調侃道:“那看來我要多詆毀你幾次了。”這話無疑是對他最好的嘉獎。
他朗聲笑著躺下來,是男人那種得意洋洋虛榮的笑,把她摟得更緊了,說:“那我希望下次早點到來。”
汗落下去以後,他的身體有一種濡濕後的暖意,胸膛寬厚溫暖,她伏在臂彎,靜靜地聽他心跳,沉穩有力,覺得安心,此刻,不管世界多麽紛繁複雜,什麽都不需去想,就像如洪流中顛簸的舟船緩緩浮出水麵,河流變寬了,兩邊堤岸遠去了,河水緩慢流動,陽光普照,整個世界溫暖明亮起來,舟漂啊漂,一直漂啊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