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節 反戈一擊

一時間禦書房寂靜無聲,楚韻歌微笑不語,繼善假裝矜持,微仰著頭,目光卻在楚韻歌麵上來回掃視,袁維朗興奮得滿麵紅光,目光灼熱得幾乎將要燃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楚韻歌,似乎害怕漏過他說的每一個字。

沉默了片刻,楚韻歌淡然道:“值此‘亂’世,總希望能有一些力量保護自己的家人,隱龍嶺地處窮山惡水之地,盜風之盛,實為邊越之冠,那些上山的人,也隻不過是為了正正當當、體體麵麵的活下去,皇上,袁大人,假如是你們生活在那樣的一個地方,我想上隱龍嶺的人不會比草民的人少吧!”

繼善‘陰’沉了臉,惡狠狠的瞪了瞪袁維朗,袁維朗麵上lou出一絲懼‘色’,楚韻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東湖的茶棚見到袁維朗時的情景,他那個時候,不畏權貴,敢於直言,一身崢崢的傲骨,沒想到不過數年,他竟然也變成一個畏首畏尾,貪戀富貴之徒。

“楚先生,既然隱龍嶺地處窮山惡水,又盜搶成風,以楚先生的智慧和身價,為何不離開隱龍嶺?”袁維朗雖然在笑,但笑容中卻有隱藏不了恐懼與猶豫,“為何楚先生一定要居於隱龍嶺?而且隱龍嶺天高地遠,皇權難已到達,正便於另有圖謀。”

好厲害,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推到了謀反的邊緣,自己的確是存了謀反之心,但現在時機還未成熟,自己絕對不能和繼善翻臉,楚韻歌凝神盯著繼善,他至今麵無表情,適才求教的神情早已一掃而空,此刻的空白,說明繼善已存有殺心,自己能否安全走出皇宮,就看此時自己如何應對了。

“草民能有什麽樣的圖謀,”楚.韻歌安然坐在椅中,麵不改‘色’,“草民的父親到隱龍嶺不久,便因故身亡,家中再無主事之人,草民幸得兄弟信任,主持家務,草民一家上下共七十三口,其中有四十七口為‘女’眷,剩餘的三十三口,年不過十歲的有一十一口,年老體弱者,九口,剩餘的‘精’壯男丁不過十三口,十三口要照顧這麽一大家子的人,著實力有不逮,因此,草民不得不廣招家人,以策安全。”

“以策安全?”袁維朗輕薄的笑聲在.殿中快速回響,“如果袁某記得不錯,楚先生的大哥楚韻清乃邊越第一武將,即使麾下隻有十三人,其能力也足夠保全楚家一家人的安全,何來的廣招家人,以策安全之說?”

“袁大人此言差矣,”楚韻歌針鋒.相對道:“假若大哥是邊越第一武將,為何他離開邊越之後,邊越軍中‘波’瀾不驚,事實證明有他,無他對邊越毫無任何影響,他甚至沒有任何的威懾之力,敢問袁大人可聽說草民一家在居隱龍嶺不遠之處遭人截殺,當時大哥也在,若非有人施以援手,草民一家早就葬身荒野……。”

“是誰?誰施以援手?他們如何知曉你中途會被截殺?”

這般的步步緊‘逼’,事又涉及當日的截殺,直到現在,.自己都不知道派出截殺的人是誰,楚韻歌目光閃動,心下猜測此事定與他二人有關,靜心細細查看繼善和他的神情,總覺得袁維朗的興奮不太尋常,而繼善卻顯得很驚愕,顯然並不知情,楚韻歌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是誰中途截殺草民,草民可不知道,草民唯一知曉的是那些人訓練有素,早有準備,施以援手的,是韓坤國的侯青雲侯王爺,他聽聞草民辭官,感念相識一場,特意趕到隱龍嶺與草民話別,沒承想竟然救了草民一家,也算是天道昭昭,庇佑好人。”

“天道昭昭?”袁維郎冷笑著,“楚先生在任邊越宰相之.時,做了何等的虧心之事,隻有楚先生自己心下明白,還需在在下提示嗎?”

“當然是天道昭昭,”楚韻歌傲然道:“草民雖然愚頓,.但草民也知道忠君報國,草民任邊越宰相十一年,在任上自問從未出過大錯,袁大人既然說草民做了虧心之事,還望袁大人指教?若果真有負邊越百姓之事,那麽草民自願以死謝罪。”

一時間殿內重.又寂靜下來,站在一旁的太監滿麵焦急,趁繼善和袁維朗不在意,頻頻的施以眼‘色’,楚韻歌見那太監眼生,心中微動,隻是含笑而坐,目光澄澄,緊盯著繼善。

“楚先生強令沿海漁民內遷五裏,”袁維朗冷了麵孔,大義凜然道:“沿海的漁民不能打漁,便是斷了漁民的生計,他們以何為生?”

“袁大人是忘記了碧蘭蠶吧!”楚韻歌揚眉一笑,“當日漁民為了碧蘭蠶死了幾許人,皇上和袁大人不會忘記吧!草民下令將漁民內遷五裏,圈地而居,免去了他們風裏來雨裏去的苦楚,又免去了他們的‘性’命之憂,漁民們從此安居樂業,若這算負了邊越的百姓,草民隻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一時語塞,袁維朗垂下頭,楚韻歌明白適才的爭執隻是一個開始,眯了眼睛,心下卻不停的轉念,此時,袁維朗已抬首,眼中的光芒鋒利如刀,“楚先生,當日你竟然離開邊越宰相之位,不知實情之人,還覺得先生高義,甘願拋棄高位重權,放歌山林,但明白事理之人卻覺得先生無比的虛假,邊越外有龍皇,對六國虎視眈眈,烽煙四起,邊越國內,天災頻頻,百姓流離失所,在這等內憂外患之時,先生辭去相位,難道不是負了邊越的百姓嗎?”

好厲害的一招以退為進,在這樣的時刻,自己仍然顧念著主仆之情,多加忍讓,隻防守,不進攻,他卻頻頻的上前,此時已將自己迫到深淵邊緣,若再無不反擊,轉身便是萬丈深淵,楚韻歌並不立刻回擊,隻是轉首看了看繼善,又回頭看了看袁維朗。

等候良久,楚韻歌始終沉默不語,繼善心下一喜,轉首嘉許的看了看袁維朗,但一見袁維朗的臉,他又覺得討厭,袁維朗心機頗深、‘陰’險狡詐,無論如何楚韻歌待他有提攜之恩,他今日為了相位步步緊‘逼’,恨不能將其置之死地,如此的寡情薄義,此人斷不能重用,暗暗下定決心,待除去楚韻歌,定然要隨意找個罪名將他發配邊關。

“楚先生一向雄辯滔滔,為何此時張口結舌?”袁維朗得意洋洋,“楚先生適才說若果真負了邊越的百姓,願意以死謝罪!”

“袁大人可真是心急,”楚韻歌冷冷一笑,“草民一言不發,本意是想讓皇上好好兒的想一想適才袁大人所說的話,袁大人如此的急不可待,想必是怕皇上想出袁大人話裏的破綻吧!”

破綻!看著繼善和袁維朗麵上lou出的遲疑,楚韻歌暗自一笑,如此的做賊心虛,“袁大人適才說龍皇對六國虎視眈眈以至於六國烽煙四起,草民敢問皇上一句,這烽火已經燃到邊越的國境了嗎?沒有,草民離開朝堂已近兩載,龍皇的大軍此時仍在千裏之外,這也是否說明草民無論是否是邊越的宰相,都對龍皇是否會攻擊邊越沒有任何的影響?若這世間果真有人能夠改變龍皇的心意,那人也絕對不會是草民,既然草民的離開對邊越的外患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草民就不算背棄了皇上和邊越的百姓。

其二,袁大人說草民離任之後,邊越天災頻頻,百姓流離失所,草民再敢問一句皇上,在草民任邊越宰相之時,邊越是否有天災?皇上當然清楚,邊越境內有數條大江橫跨境內,治河的銀子如同流水,每一年不是魏河決堤,就是梅河泛濫,在草民任上,每一載都會發生一至兩次天災,既然草民在任上也有天災,那麽草民離任之後的天災,與草民又有何關係?難道袁大人話裏的意思,是指草民引起的這些天災?”

看著繼善和袁維朗麵上陣青陣紅,楚韻歌暗暗一笑,站起身對繼善深施一禮,“皇上,事實證明草民與邊越的內憂和外患無半點兒的關係,適才臣說過,草民任上天災頻頻,但草民離任兩年,邊越僅遭受一次天災,這是否是上天示警,覺得草民不再適合任邊越宰相之職?所以草民禦任之後,連上天都開始眷顧邊越。”

鐵青了臉,繼善幹咳一聲,“袁給朗,你在此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大失朝庭體統,楚卿在任十一年,邊越國的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楚卿勞苦功高,他的禦任對於朕而言,是莫大的損失,楚卿,此刻邊越果真是內憂外患,極需楚卿重回朝堂助朕一臂之力,楚卿,你意下如何?”

“草民謝皇上,”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看那絲驚慌在繼善眼中閃動,“但是草民放歸山野之後,深感閑雲野鶴之福,在下的心願是與家人在隱龍嶺上為父守孝之後,能夠放‘浪’形骸,風‘花’雪月的過完一生,草民再無他求。”

看著楚韻歌悠閑的走出宮‘門’,楚韻遠焦急萬分的迎上前去,“小弟……。”

“二哥,你來此做什麽?走吧,許久沒有回汴倉,咱們去為大嫂買些綢緞和古玩吧!”楚韻歌滿麵笑意的走過楚韻遠,在擦身而過的刹那,壓低了聲音,“今晚必須離開汴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