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節 暗戰

巨大的攻城木似乎突兀而來,從未想過帝都會有這樣的東西,撞門的聲音幾乎令整個皇宮都在顫抖,姬無塵手持長劍,站在迎陽宮前,冷月孤星,寒冷的月光灑落在朱紅色的宮殿頂端,將黃色的琉璃瓦映射得一片雪亮,迎陽宮三丈範圍,如同雪窟一般。

不知為什麽,這一刻沒有感到恐懼,反而那些刻意忘記的往事紛紛湧上心頭,強行將那些雜亂的往事壓下,可是那隻柔若無骨的手卻橫亙在眼前,慌忙搖頭,把一切的情緒都付與此時的月光。

“皇上,宮門破了。”

沉澱了心情,揮去了麵上所有的情緒,在旁人眼中,又是一個神秘莫測的皇帝,這世間的帝王心術,其實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任天下一個最平凡的普通人,也會,因為,那就是讓人看不懂、看不清、看不明自己的想法。

“皇上……。”

“怕什麽?”七歲的姬無塵圓睜著雙目,一臉的不屑與信心,“不過是幾個宵小,便妄圖覬覦皇位,朕,才是真龍天子,安楚的天下,是朕的,誰都搶不走,宮門破了又如何?朕,還在這兒!”

四周的躁動莫明的平複,姬無塵手中的長劍輕輕一挽,劍光閃爍,心中突然熱血沸騰,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喊殺聲,信心如同正在漲潮的水,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能夠給予的,不僅僅是威嚴,還有無比的信心與氣勢,“鍾山峰。”

年輕的金甲將軍,遠遠的跌倒在地,氣勢如虹,連應聲都聲震屋宇,“臣在。”

第一次感到那種激動,那種令人臣服的激動,姬無塵一時感慨得無法說話,他覺得這種感覺美妙得超越了世間所有的其他情感,“朕命你統率此處所有侍衛,包括朕,上陣殺敵,朕聽你的。”

清晰的看見鍾山峰激動的眉目,他一定沒有想到向來冷口冷麵的皇帝對這一眾侍衛有這般的信心,“臣,一定誓死保護皇上的安全。”

來不及得意,已遠遠看見佘鼇渾身是血,帶著四五個人突破了幾層防線,直奔迎陽宮,他身上的紫袍在激戰中隻餘幾條碎布片,露出內裏從暹天國購入的金絲軟甲,鮮血滿麵,冷月下,一臉的猙獰。

“佘鼇。”雖然心因為恐懼不停地顫抖。可是姬無塵地聲音真鎮定如恒。身體如同磐石一般地穩定。“你可知罪?”

“老夫順應天時。”佘鼇看見姬無塵。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可是言語仍然囂張跋扈。“何罪之有?”

“何罪?”姬無塵尖厲地聲音恰到好處地昭示他內心地震怒。這震怒令人覺得他是那麽地信任和倚重佘鼇。可是佘鼇卻辜負了他。“你如此欺君犯上。你竟然不知道你所犯何罪?自先帝仙遊。你結黨營私、亂施政令。此刻私自帶兵入宮。簡直十惡不赦!”

“哈哈。”佘鼇仰天大笑。“待老夫起義成功。這世間還有誰敢說老夫此舉十惡不赦?”

說完。佘鼇手中地青陽刀朝天舉起。眾侍衛熟知他地武功。大喝一聲。一同揉身向前。將佘鼇團團圍住。鍾山峰手中水火槍站在眾人之前向佘鼇發動攻擊。手中地槍使得如同遊龍出海。佘鼇冷笑一聲。卻不閃避。反而迎上前去。手中地青陽刀帶著寒風。從空中落下。就像斬裂了空氣一般。眾人竟然能聽到清脆地斬冰聲。

鍾山峰向後急退。手中地長槍碰到青陽刀。立刻被斬成兩斷。圍站在一旁地侍衛大喝一聲。一同向前。站在一旁。姬無塵見佘鼇力敵十數人。絲毫沒有落到下風。不由心生佩服。手中長劍一挽。正要上前。卻見鍾山峰一聲呼嘯。眾侍衛無論受傷與否。齊齊向後退去。不待佘鼇省過神。兩個手提黑色大風地侍衛如打漁一般將手中地網撒了出去。佘鼇急急蹲下身。手中地青陽刀向天衝去。沒想到那網極堅韌。青陽刀竟然沒有穿破。反而連刀帶人被團團罩住。眾侍衛後身上前。將佘鼇撲倒。然後手忙腳亂地將佘鼇捆綁在網中。

眼看佘鼇被擒,姬無塵在心中長出一口氣,麵上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緩和了,抬起頭,這才發現九門府的守兵已將佘鼇的部下分個擊破,手持長刀,將他們分別團團圍住,由高處看下去,就像一朵一朵盛開的血花。

慢慢的走下迎陽宮外的高台,姬無塵踏著鮮血鋪就的道路走到血花之間,緩緩的舉起手,手中的長劍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那道光震懾得在場眾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懼,“眾位愛卿柱香的時辰就平定了叛亂,朕心甚慰,朕有了你們,朕有了你們這樣的勇士,朕將永不畏懼,朕相信,你們就是安楚的未來,是朕的基石。”

眼看得九門府和宮中的侍衛跪了一地,口中高呼萬歲,姬無塵滿麵笑容的轉身,倨傲而堅定的走向迎陽宮,清冷的月光將他的身影越拉越長,如同一個巨人一般,即使隻是感到他們敬畏的目光,姬無塵也明白,今天的一切將永遠永遠的銘記在他們心中。

坐在宮中,強弩破空的聲音不時傳入耳中,姬問風安然坐在太後對麵,他突然覺得,安楚的危機也許不在宮門外,而在這宮門內,在此刻笑意盈盈麵對著自己的女子手指間,她的笑容那麽的溫暖而美麗,她的聲音那麽的清脆而迷人,她的手指在皇城圖上輕輕的畫圈,一個又一個,直到將所有的一切都圈在她的指掌聲。

“問風,看見了嗎?隻要你意願,”太後慢慢的抬首,枯澀的眼眸中發射出璀璨的光輝,那道光輝如此的淩厲,似乎在逼迫姬問風,逼迫他答應太後一切的要求,“隻要你願意,安楚的萬裏關山、錦繡山河通通都是你的。”

“太後,二皇子,閹貨們已經要突破第一道防線,”門的聲音無比的惶急,“臣請太後、二皇子速速離宮……。”

“不妨事,”姬問風瞪大眼睛,將太後的目光一點一點的擊散,“他們絕對威脅不了咱們,你們盡力吧。”

雜亂的腳步聲瞬間離去,安靜,天地間安靜得如同死去了一般,在擊潰太後的目光前一瞬,姬問風慢慢垂下眼簾,“太後,這江山是皇兄的,問風不稀罕。”

“問風,”那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映入姬問風的眼簾,隻覺莫明的心驚,“你真的不稀罕嗎?假如無塵有一天,要奪去你所有的東西,你還不稀罕嗎?”

假如?不過是假如而已,固然皇權爭奪殘酷,可是皇兄畢竟是自己的大哥,若自己不要,難道他還要提防?還要斬盡殺絕?

“太後,問風自問德薄行淺,”姬問風再次抬首直視太後的眼眸,“這一生隻願風花雪月的過完,與這世間一切的爭鬥無緣,太後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吧。”

“假如你的敵人打上門來,難道你還能做縮頭烏龜嗎?”

“太後,”姬問風緩緩起身,伸手將宮門打開,外間的戰事已然平息,姬問風目光如水,“這世間之所以存有爭鬥,不外乎兩個字——嫉妒,容貌醜的,嫉妒容貌美的,容貌美的,嫉妒有權力的,有權力的,又嫉妒自由自在的,問風自問沒有超脫世人的能力,唯一能做的,隻能超脫自己出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