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確實是被國公那架勢嚇得不輕,這句話也是脫口而出,可是說完之後她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然而沒等她思考過多,國公手裏那鞭子就直接丟到了地上,發出一陣悶響,沈焉知那顆心忽地就鬆了下來,誰知下一句說的就是讓她覺得聽不懂的話。

“這秦王未免沒將我國公府放在眼裏,這還沒離開皇都呢就敢食言,我還能信他離開之後會不會信守承諾?這次你哪也不許去,就給我安心待在國公府裏,我便不信我堂堂國公府的小姐還能找不到如意郎君。”

國公明顯是比之前還要生氣,而國公夫人也是蹙起了眉心,口中雖然是在勸著他消氣,也到底多了幾分不滿。

沈焉知看自家爹娘這反應,思索了半天才總算是明白過來。

“他就是去拜嫿樓辦些事情,爹娘錯怪他了。”沈焉知趕緊解釋道。

然而這話說出來還不如不說,國公還沒開口罵她呢,國公夫人先不讚同的開了口,“娘也知曉你對他算是一往情深,可你是什麽樣性子的人我最清楚不過,日後他若對你不好,你最過不去的,還是自己心裏這一關。”

沈焉知聽著也是心中焦急,偏偏怎麽也解釋不通,又不能告知他們秦長渙去拜嫿樓具體是查的什麽事情。

畢竟此事關係重大,若是告訴了國公,為了大央著想他肯定要摻和上一腳,並且會比秦長渙要更加仔細一些。他本來在朝堂上就是起到一個掣肘作用,如今多方針對於他,雖不至於讓他如履薄冰,卻也終究是進退兩難,不好再多什麽事情。

更何況事情還沒查清楚,她也不好妄下定論。

隻是之所以不說,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下的決定,而這一份猶豫看在了國公和國公夫人眼中,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委屈了自己。

沈焉知長那麽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使是闖下了那麽多的禍事,也被打過被罰過,可也到底是沒有受過多少委屈,如今為了一個旁人退讓到了這個地步,國公又怎麽能不生氣?當即就把這筆帳記在了秦長渙的頭上,打算從此以後再不往來。

於是等到秦長渙大致將事情查清楚,然後去宮中稟報皇帝的時候,就看見皇帝拿著一副意味深長的神情看著他。

“不知皇上還有什麽吩咐?”秦長渙問道。

“前兩天國公來找過朕了,你可知曉他和朕說的是什麽?”

提起了國公,秦長渙也多了幾分正色,誰知皇帝麵上的笑意卻更深,“朕記得給你們賜婚也有不短時日了,雖說之後因為你擅離職守的事情,朕將你罰去了虞江城那邊,也解除了你們的婚事,可朕以為她既然願意跟你走,還將自己的名聲敗壞成了那個樣子,應當是對你死心踏地了。卻沒想到直到現在這個時候,你卻還是沒能將人拿下。”

思及此處,秦長渙其實也是有些無奈的,可是他怕旁人覺得沈焉知又是答應又是不答應,未免有些太矯情,還是幫著解釋了一句:“臣確實是很久就認識她了,可她卻一直都沒見過臣,我們之間的交集甚少,哪怕求得皇上賜婚,她也實在是難以接受。再者說當年的事情皇上也知道是個什麽情形,她也是覺得臣替他父親頂了禍,心中愧疚才會說跟臣走,那個時候她對我可沒多少真情。”

皇帝自然是知道當初的事情是太子黨一手促成,然而他隻以為兩人是兩情相悅,想要悔婚的是疼愛女兒的國公,而沈焉知則是因為實在是放不下秦長渙,才會隨著他一同離開了皇都,哪裏知道他們當時才見過沒幾麵。

“這麽說來,你到現在還沒能將人給拿下了?”皇帝挑眉問道。

其實說起沈焉知,秦長渙的麵色就緩和了幾分,此時眉梢眼角之間更是帶著些許得意,“在虞江城我們就已經確定了情意,這次回來,臣原本也是準備將婚事給辦了。”

“聽你這麽說,朕才知道什麽叫做好事多磨。”

“隻要是好事,那臣就不在乎是多磨還是少磨,總歸如今都已經修成了正果,也不必在意之前的輾轉了。”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皇帝卻笑出了聲來,“你覺得已經修成正果了,可她那邊卻還沒這麽覺得。”

秦長渙聽到此處隻覺得有些不解,望著皇帝也沒說話。

“國公那邊過來問朕,可否將婚期暫緩,他嬌生慣養的一個獨女,總是不好跟你上戰場,再者說朕雖然已經決定再次賜婚了,可是聖旨一天沒下,就都不算是收回成命。朕尋思著國公的話總歸不能不聽,還想問一問你的想法,如今看你也被蒙在鼓中,朕就不摻和這些事情了。隻盼你們能說清楚,到時候再一起來找朕,是和是離,朕也不想替你們做決定了。”

秦長渙也知道皇帝夾在中間難做,畢竟兩邊都是他現在沒辦法割舍的存在,國公如果真的鐵了心不同意這門婚事,皇帝也得禮讓三分。所以他也隻能領命回去,卻沒回自己的秦王府,而是去了國公府。

他們二人到底沒有成婚,因此秦長渙也隻能算來者是客,隻是往常他來的時候門口的守衛都會十分快速的給他通傳,今日卻直接勸他回去。

“咱們家老爺說了,這幾天外客一律不見,包括了秦王殿下在內,秦王殿下還是請回吧。”門衛有些緊張的說道。

“本王不進去也行,你去請郡主過來,本王有幾句話要跟她說。”

此言一出,守門那兩個門衛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年長一些的站了出來,“郡主已經被禁足好幾天了,別說是秦王殿下來了,就算是孫姑娘,老爺限是不讓郡主見的。”

秦長渙心想孫婧就隻是個朋友罷了,他可是沈焉知的心上人,這哪裏能夠相提並論,可是一來這樣羞恥的話他說不出口,二來其實在沈焉知心裏,估計自己和孫婧也是相差不多的。

“秦王殿下還是別為難小的們的,咱們這也是聽命令辦事,可不敢惹怒了老爺。”

不過是兩個守門的護衛,也不能決定究竟放誰去,秦長渙自然也不可能找他們的麻煩,正在猶豫讓不讓他們去找一找青渠問一問現在究竟是什麽一個情形時,青渠卻剛好從外頭回來。

身邊還帶著沈焉知一起。

“你來我這裏做什麽?”沈焉知還因為他之前沒帶自己去拜嫿樓,還有幾分的賭氣,連帶著語氣也故做不好。

秦長渙卻聯係起了皇帝之前說的那些話,掩在袖袍之中的手微微收緊,竟得有幾分緊張,“我怎麽聽說,你爹又不同意我們這門婚事了?當時不是已經說的好好的了嗎?這幾日又出了什麽變故?我今日就是想來跟國公大人說說看,問問他有什麽不滿的地方,我也好一並改正了去。”

聽了他這番話,原本還裝作賭氣的沈焉知立刻就心虛了不少,她輕咳了一聲,說道:“就是前幾日你不是去了拜嫿樓嗎?有人在那裏見到你了,就直接告訴了我爹,我爹當時肯定生氣,問我是因為什麽原因,我又不知道你查的怎麽樣了,就隻能含含糊糊的蓋過去,誰知他就堅信你是去找姑娘的。說實話這也不怪我,總歸就是你自己的不對,誰讓你去了不帶我的?”

秦長渙聽了有些哭笑不得,“本來也許不是我提起要過去的,現在怎麽就成了我的錯處?再者說當時如果我真的帶你過去,國公大人隻怕要更加生氣。要知道他本身就不喜歡你去那種地方,何況我還是你將來的夫君,你見誰帶著妻子逛花樓的?”

“這麽說來就是我的錯了?”沈焉知瞥了他一眼,這就是有些不講理了。

秦長渙也是被她磨的沒了脾氣,隻能說道:“千錯萬錯那自然就隻有我的錯,與你沒有半點關係,隻是我依舊不能帶你過去,要知道我也害怕你被別的姑娘勾去了目光。畢竟在你我定婚之前,你可沒少去那裏找姑娘。”

一提起當初的事情,沈焉知就有些不自在起來,要知道兩年前的時候她還將自己當成一個紈絝公子,哪怕去花樓裏頭找了姑娘,也壓根就沒有半點心虛的,最多也就是害怕國公知道了之後會找她麻煩,可如今也要嫁人了,學著男子去找姑娘還真不是什麽體麵的事情,沈焉知又清了清嗓子,反而瞪了他一眼。

“反正我自己也解釋不清楚,我爹誤會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何況現在誤會都已經誤會了,我也是被禁足到今天才找到空子跑出去的,可不敢招惹我爹了。所以有什麽話你就跟他說去,我一概不負責。”

沈焉知說完之後就自己跑進了府裏頭,秦長渙想要跟進去在和她說些什麽,十分稱職的門衛就把他給攔了下來,他也隻能停留在國公府的門外頭,看著那個身影越走越遠,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