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拜嫿樓,其實沈焉知心中也有些虛,畢竟能在皇都之中立足,就說明拜嫿樓不是什麽簡單地方。隻是之前她甚至還不信周鳴柳會和其他幾個國家的貴人有所來往,這也才多長時間過去,她就開始懷疑拜嫿樓也是周鳴柳的產業了。

隻能說有些事情一旦接受了,後續的懷疑就更加順利了幾分。

“我知道我這想法未免有些荒謬,可是當初周鳴柳在皇都的時候真的沒少去拜嫿樓。周家在皇都是個什麽地位你也知道,左不過就是那點人脈,可他得罪的也不隻是和他家地位相當的人家,但一直都沒有因此而牽連其中,這就說明了不是周家有手段,就是他自己有這能耐。”

秦長渙聽了之後也重視起來,“你是說,他得罪過不少人?”

沈焉知點了點頭,“拜嫿樓那種地方,本來就很容易起爭執,他又是那樣一個隨心所欲的性子,有時候不過一句話的工夫,就能把人給得罪的徹徹底底。之前我也勸過他,讓他多少收斂一些自己的脾氣,畢竟如果那天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憑借周家恐怕不能善了。”

說到這裏沈焉知微微一頓,最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接著補充道:“其實仔細想一想,認識他的時候我來皇都時間也並不長,對於皇都之中的一些達官顯貴都認不清楚,他說自己熟悉那些人,因此才會敢於和他們作對,但其實那些人是什麽身份,我自己都不知道,也就信了他說的。”

沈焉知因為是個女子的緣故,國公雖然一開始也指望著他能夠繼承自己的位子,至少也要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地,可是沈焉知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心思,連帶著那些關係也從來都不處,自然是周鳴柳說什麽就相信什麽。

要知道那時候她還並不懷疑周鳴柳,總歸沒必要去查探過多。

“如果說一直沒因此惹禍上身,那就說明事情有蹊蹺了。”秦長渙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而後又催著她回去。

“你不帶著我?”沈焉知頗有些奇怪地問道。隻是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壓根就沒有想過,當即便道:“我好歹也是提供線索的人,再者說對於周鳴柳,我總歸也是比你熟悉幾分,你帶我過去,總好過你一個人去。”

秦長渙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這幾天在家禁足禁的煩了,想要到拜嫿樓去找些樂子,可是一想到之前沈焉知時常出入那裏“尋花問柳”,又有些覺得不滿,怎麽也不願意帶她過去。

因為這態度太過堅決,沈焉知軟磨硬泡也沒得個順心的結果來,當下就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秦長渙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能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想著等問完事情再回去找她道歉講道理也不遲。

可他哪裏知道自己前腳剛走,後腳沈焉知就直接追了過去。

“小姐,咱們這樣不大好吧。”青渠是跟著沈焉知形影不離的,路上雖然已經勸過了她,可是因為不起作用的緣故,隻能陪著她走到了拜嫿樓外。

因為已經換了一副女子裝束,皇都之中有都知曉了她其實是女兒身,要進拜嫿樓這種地方總歸也是不太容易,是以徘徊到現在,沈焉知也沒能進去。

“這有什麽不大好的,”沈焉知一半是因為好奇,一般是因為跟秦長渙賭氣,此時不管青渠說什麽她都能反駁回去,“咱們以前也沒少過來,之前都好,怎麽今天就不大好了?”

青渠心想之前她過來也沒什麽好的,再加上如今恢複了女兒身,言行舉止就更要規規矩矩的,否則以前那還是風流,現在就能變成了不知廉恥,然而沈焉知現在是肯定聽不進去的,青渠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沈焉知現在也不是真天不怕地不怕就要進去的,陪著她在外頭等上一會兒,估計她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隻是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沒多久沈焉知就等到了不想見的人。

“郡主這是許久沒來了,又心癢這些姑娘了?”楊輕婉緩緩走上前來,朝沈焉知雖然行了個禮,卻也沒有多少恭敬謙卑之意。

這尖細的聲音聽著十分耳熟,沈焉知不用回頭去看就知道是誰來了,當即不冷不熱的瞧了一眼,“以前我偽裝的好,你看不出來,胡說八道也就算了,畢竟風流多情也是我想表現給你們看的,你越是覺得我心癢這些姑娘,就說明我偽裝的更成功。然而如今我也恢複了女兒身,你卻還是這麽認為,莫不是腦子出了什麽毛病。”

“我這腦子可沒出什麽毛病,還記得當初郡主自己傳出來的話,說秦王殿下有龍陽之癖,聽說這話的時候我也是十分吃驚,不過有秦王殿下的事情在前頭,我倒也能很快適應郡主的癖好。”

口中再怎麽能說,楊輕婉這話,卻是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沈焉知自己也是無奈的很,心中也在懊悔自己當時怎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然而麵上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就隻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後,輕輕嗤了一聲。

“男兒身是騙你們的,愛來這種風月之地也是騙你們的,這兩樣你們都深信不疑,看來還真是我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楊家人莫不是都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旁人說什麽都聽之信之。要我說今天你就得遭報應,你還能信了不成?”

沈焉知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冰冷,明顯是生氣了的樣子,而這個眼神卻看得楊輕婉朝後頭退了一步,似是怕她真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將什麽事情“報應”在她身上。

“郡主既然說自己不是心癢這裏的姑娘,那又為何出現在這裏?”楊輕婉好不容易緩和住了自己發軟的腳,卻仍然是不饒人,“不過郡主這話倒是提醒我了,不是你想來的這裏,那就是裏頭有郡主認識的人。讓我猜猜……應當是秦王殿下吧。”

見沈焉知果然是微微變了臉色,楊輕婉就像是拿到了什麽把柄一般,立刻就趾高氣昂起來,“嘖嘖,郡主跟著秦王殿下離開也有兩年了吧,這兩年之中你們居然還沒有成婚,怕不是因為郡主沒本事降得住秦王殿下。要我說還是趁著在皇都早日成親的好,別等到你們離開了皇都之後,沒有國公天天盯著,郡主的日子就會難過。”

這話聽得極其不順耳,沈焉知隻覺得再和這人爭辯下去,不動手也要開始罵人了,隻是沒等她發火就看見自家的管家匆匆跑了過來,臉上還帶著焦急的神色。

“小姐還是先回去吧,老爺已經在府裏頭了。”管家急切地說道。

今日原本國公是不在家的,因此沈焉知才敢在外頭逗留那麽久,此時聽說人已經回去了,心中自然是驚訝萬分,也顧不上和人吵了,就趕緊問道:“我爹今日不是出門在外嗎?怎麽那麽早就回來了?”

“老爺今日本來是準備出去的,可半路的時候聽見有人說小姐你又來了花街柳巷,直接就讓人架著馬車將他送了回來,家法都已經準備好了。如今夫人還在勸,小姐若是再晚回去一些,隻怕連夫人都勸不住了。”

沈焉知聽說有人告密就覺得不好,國公那樣愛麵子的一個人,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家跑到了這種地方來,絕對是不會輕饒了她。她心中正在想著怎麽辦呢,轉頭就看見楊輕婉那有些得意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是不是你讓人去說的?”沈焉知問道。

楊輕婉倒也不躲避,好像根本就不怕她一般,笑著回道:“我也不過是怕郡主誤入歧途,要知道國公這麽大年紀了,朝堂上不能省心,自家唯一的寶貝閨女還要給他添堵,也是值得難過的很。我讓人去國公府說上一聲,為的就是讓國公有一個準備,別等這件事情傳得滿城風雨,自家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說了這麽一通也都是廢話,唯一的念頭其實就是要找沈焉知的麻煩,可沈焉知現在也不能跟她繼續吵下去,咬牙拂袖離開,心中還存著不少氣悶,一旁的青渠隻能連聲勸慰,讓她別在意這些小人言論。

可沈焉知心裏最多的卻是擔心一會兒該怎麽跟國公交代。

要知道國公不清楚她是女子的時候,就明令禁止過她不許去拜嫿樓那種地方,雖說她每次也不會聽吧,可總歸是擔心會被懲罰的,更何況是現在。

管家是帶著馬車來的,到達國公府的時候也特別的快,沈焉知這麽想了一路也沒有想出什麽辦法來,管家又在前頭催得急,她隻能破罐子破摔的跟在後頭。

國公果然是氣的不行,國公夫人不停給他順氣,卻還是沒能奪過他手中的鞭子,沈焉知一看到鞭子立刻就後背發疼,仿佛是記起了之前的疼,眼淚說著就掉了下來。

“秦王今日去了拜嫿樓,我也是偷偷跟著他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