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渙身上的功績不少,可說到底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多半就是看上了美人,要做她的入幕之賓,可沈焉知又怎能答應?她在柳綰回話之前就急忙說道:“王爺即將成婚,娶的還是國公家的大小姐,如此還在外頭拈花惹草,恐怕不好吧。”
她在拜嫿樓中做客的時間不短,也看了聽了不少信了那些富家子弟的甜言蜜語、甚至不惜給年逾半百的官員做小隻為逃離此處的人,然而這些人中,又有幾個能夠得償所願?
到最後,還不是進了另一個牢籠之中?
沈焉知明白,她無法讓這些人全部脫離苦海,可是按她與柳綰的關係,是絕對不願意她重蹈覆轍的,所以反對的話也張口就來,倒讓秦長渙有一瞬覺得她這是不願意自己三心二意。
本身叫柳綰過來也不過就是為了逗弄沈焉知,如今目的也達成了,他自然不必柳綰繼續留在此處,於是擺了擺手讓人出去,轉頭又看向沈焉知,而對視的兩個人自是沒有發覺柳綰眼中光彩黯淡,帶著幾絲落寞。
“之前你說與國公府關係匪淺,可是真的?”秦長渙饒有興致地問道。
而聽他這麽問,沈焉知也就自然而然地當做自己的身份還沒有暴露,趕緊附和道:“那是自然。”說著又怕被他察覺到什麽端倪,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關係也沒有那麽好,畢竟國公府那樣的地位,可不是我能高攀地起的。”
她說得還真像是煞有其事,若不是秦長渙早就知曉了她的身份底細,隻怕還真要被她這份這一番感慨給騙了過去,。
“那你覺得國公府的小姐是個什麽樣的人?”
讓她說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以沈焉知的性子,那自然是好話連篇,什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總之誇人的話還真是說了不少,到最後甚至連“溫婉大方”這種詞都用上了,秦長渙聽她說地口幹舌燥,明明是一番的胡扯還硬是要舉例子,忍不住有些好笑,於是給她倒了一杯茶,打斷道:“溫婉大方未免就有些誇張了,本王可是聽說她之前十五年都被當成男子來教養,身為男子,又如何說上一句溫婉大方?”
沈焉知喝了口茶,也覺得自己這是誇地有些過了,但還是違心地節食了一句:“國公不知曉她是女孩,可是國公夫人心中卻是門兒清,如此,在國公看不見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完完全全就把她當一個男孩......”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有些心虛了,隻能退了一步,“不過溫婉大方,倒還真是我誇大其詞了。”
秦長渙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上,一雙眸子深若幽潭,讓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沈焉知心中忐忑,然而忐忑之餘,她突然想到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忍不住地就有一些心中發怵,想到方才對自己的一番誇獎,真是恨不得要打自己的嘴巴。
不願給秦長渙留下好印象,讓他更加堅定娶自己的心思,沈焉知思來想去,長歎了一聲,狀似坦白,“其實不瞞殿下,方才所言,確實是在下誇大其詞了。在下雖說也曾有緣與這位見過幾麵,其實是打從心裏覺得她是更像男兒。畢竟國公夫人雖然不是什麽柔弱女子,可對於騙了國公的這件事情,她還是提心吊膽的,所以從來都不敢讓自家女兒表現出任何一點像女孩的樣子,生怕惹得國公生氣......之前的那一番違心之言,殿下就當是在下多言了吧。”
前後兩番話截然不同。不免讓人心中生疑,可秦長渙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打的是什麽主意,於是也不拆穿,隻是說道:“正如你方才所說,本王還真就有些喜歡她身上的男子氣概。”
這句話堵得沈焉知說不出話來,畢竟也算是她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隻能趴在那兒不再提及此事。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秦長渙就讓人上了些菜,而因為都是沈焉知喜歡的,所以她心中的鬱結也減輕了不少,幹脆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絲毫沒把秦長渙放在眼裏。
秦長渙也由著她,隻是如果沈焉知抬眼看的話,一定能發現秦長渙目光之中滿是寵溺。
用過了午膳,兩人之間也沒什麽話好說了,沈焉知心想秦長渙現在應該能放他走了吧,可她也隻能是想想。於是兩個人又在這耗了半個時辰,聽著門外隱隱約約傳來的樂聲,沈焉知隻覺得這是她來拜嫿樓中最憋屈的一次了。
吃過東西就有些犯困,當然其中也不乏實在無趣的緣故,總之沒過多久,沈焉知就昏昏欲睡,秦長渙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幾遍原本是想跟她多待一會兒,也不準備讓她就趴在這睡。
湊近一些,正準備將她叫醒,隻是看她眼底有淡淡的青灰,恐怕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秦長渙終究有些不忍心打擾她,猶豫之中,沈焉知就這麽睡了過去。
秦長渙想了想,最終起身將她抱了起來,睡著的人臉上帶著一絲薄紅,唇色確是略帶了一些蒼白,他覺得不對,就伸手覆上了沈焉知的額頭,果然入手的溫度有些高。
把人抱了出去,青鈺已經在外麵等候多時,看沈焉知睡著了也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著要不要叫醒,就看見秦長渙對她搖了搖頭。
“別吵她了,本王送她回去。”
青鈺點頭,就跟在了他的後頭,等上了馬車,秦長渙卻問她:“這幾日你家小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其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也有些忐忑,畢竟沈焉知之所以沒睡好,最有可能的理由,還是因為賜婚給他帶來了困擾。
他雖然不希望是如此,可是除了這個理由,他也想不到別的什麽。
青鈺原本是想幹脆搪塞過去,可是一想到這幾日沈焉知確實是累的不輕,幹脆坦白道:“小姐不擅長女子之道,國公便讓她在成親之前惡補一番,什麽時候學出個樣子了,什麽時候才能允許出門。”
餘下的話不必多說,秦長渙也能明白,畢竟他們相識很早,沈焉知是什麽性子他也是清楚的很。
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可秦長渙隻能點頭示意自己知曉,然後進了馬車中。
國公一回來,就聽說了沈焉知出門的消息,對著國公夫人就是大發雷霆,話裏話外無非就是說楊家那是給他家少爺選正妻的,沈焉知去了能湊什麽熱鬧,之後又聽說她根本就沒待在那兒,火氣就更大了,將國公夫人說了好一通。
國公夫人自知理虧,一邊哭一邊心中還在罵沈焉知不聽話,總之兩人心裏都存著要嚴懲她的意思。
而正當國公想著如何懲治沈焉知之時,就聽見有下人來傳,說是秦王帶著沈焉知一起回來了。
國公自然不會當著秦長渙的麵對沈焉知發火,隻能暫時按下了自己的脾氣,再加上沈焉知一直就沒醒,靠在秦長渙懷裏的樣子帶著些楚楚可憐的意思,國公又有些不忍心了,然而無論心中有什麽情緒,總是不好在外人麵前展露,國公本想著讓下人把沈焉知送回屋裏,卻被秦長渙躲過了。
“本王送她就好。”
聽他這麽說了,國公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兩人都已經定了親,可他還是親自帶了路。
一直是被當成男孩教養,那屋中的擺設也都是與尋常富家公子無異,倒也沒什麽好看的,然幾遍如此,國公還是一看沈焉知杯蓋上被子就趕緊把秦長渙弄了出來,一點也不想他多留。
“小女不懂事,讓王爺見笑了。”國公客氣道。
秦長渙也沒有多待的意思,隻替沈焉知解釋說是自己半路將人帶走的,讓國公千萬不要與她動怒,國公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應了下來。
臨走之時,秦長渙卻突然說道:“本王喜歡的本就是她的朝氣,至於那些規矩不學也罷,國公與夫人且放心,隻要本王還在一天,就沒人能夠說她的不是。”
於是等到沈焉知睡到了晚上,神清氣爽地起來,就被告知以後可以不必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中可以說是樂開了花。
“說起來老爺能就此放過小姐,還是要感謝秦王殿下呢。”
沈焉知並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詢問了一句,於是青鈺就把秦長渙送她回來,以及他和國公說的話都告訴了沈焉知。
沈焉知自然是十分感謝秦王,畢竟她也是真的不想學那些幾乎是一接觸就讓她感覺頭皮發麻的東西,秦王如此,怎麽說也算是救她於水火之中,隻是沈焉知心思一轉,反而是確定了那天在拜嫿樓中,秦長渙就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可他卻當做什麽都不知曉,直到今天還在對她百般刁難,便更是氣憤,心想著這門親事她絕對不能答應。
否則以後還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