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城的黃昏,其實是最美的,特別是看到天際一片火燒雲塗鴉似的抹過,就如同身在祥雲之下。
而這樣美的火燒雲別人有時間去看,有些人卻沒時間去看了,因為什麽呢?這個想必是不用說了,因為她兩個人還在熱鬧中呢,哪裏有時間去管天上的雲彩是怎麽樣的啊!
“吼,雲若凡,他們是欺負我們人少麽?”童夢塵和雲若凡兩人白衣飄飄,站在飄然樓的屋脊一端,童夢塵看著那一頭跳上來七八個人,嚇得她一瞪眼往雲若凡身後縮,她不是打不過,真的不是打不過啊!不過這麽多人,明顯是打算來正經的了,心說她不就是一時好玩往他們屋頂上跳了一跳嘛,至於跟她一個女子致氣嗎,太小氣了吧!
哦,好像還有個雲若凡,嘿嘿,她忘了還有個雲若凡為了幫她跑過來,結果引來這麽多人圍攻他們,真是失策,早知道就不亂跑了。
雲若凡看她往自己身後躲,一時覺得一種微妙的感覺襲上心頭,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往前踏了一步擋在她前麵,他能解決的事,就不要讓她再麻煩了吧!“夢塵,你先下去吧,這幾個人我還能應付。”
“哎?”童夢塵反應遲鈍的迷糊了一下,“雲若凡,他們欺負我們人少,我要是再走了,他們不是該欺負你一個人了,不行,我不走。”
“放心吧,不過幾個人而已,又不是妖魔鬼怪,下去吧,辰姑娘該急了。”他都已經看到辰露進了飄然樓,若是童夢塵還不下去,估計人家就該往屋頂上來看了,人家是來赴約的,怎麽反倒成了他們搗亂了。
“不走。”童夢塵卻是十分倔強,沒有理由說不動她她就不會點頭,所以撅著嘴堅決不肯下去。雲若凡看著對麵再次攻過來的護衛,無奈搖搖頭,伸手把她護在身後,能不讓她動手,就不動手吧!
“雲若凡,小心。”童夢塵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後一拖,白影飄飛而下,落在水上廊道上,那幾個護衛跟什麽似的,個個全都飛了下來,一副窮追不舍模樣。
“夢塵,不是說了可以應付嗎?”雲若凡再次哭笑不得,在這丫頭看來他究竟是有多弱,就連交手的機會都不讓,拖著他就走,害的那些護衛一路跟著追。其實他們也不是真的要搗亂,就是一時間玩心大發,想要逗弄一下這裏的護衛罷了,不過童夢塵都不讓他動手,這要怎麽逗弄?
“我去。”童夢塵簡單說了兩個字,也不等雲若凡攔住她了,足間一點,身影如魅,那速度竟然比武林高手還要快,若不是雲若凡武功算得上厲害,他估計都無法清楚看到她的動作。
“你都去了,哪能不算我一個。”雲若凡微微一笑有些興味,也是飄然而起,白袍翻飛之間翩若驚鴻。右手一揮,竟憑空彈跳而出的一把利劍,通體透亮,寒氣凜人,劍鋒薄如蟬翼,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劍。
“公子,辰姑娘到了。”蒼離推門進來,打斷賀蘭墨然的出神,屈身行禮後,側過身子露出身後跟著的人。辰露麵帶淺笑款款行來,賀蘭墨然轉頭就看到一抹蔥綠色鮮亮的跳入眼眶,竟讓眼前一亮,“小女子辰露,賀蘭公子有禮了。”
“辰姑娘,先坐吧!”賀蘭墨然揮揮手讓蒼離他們都退出去了,而倩兒和重彩本來是不打算出去的,辰露擔心童夢塵他們兩個,也把她們給趕出去了,一時間,這隔間裏頭就剩下賀蘭墨然和辰露兩個人了,安靜的幾乎隻聽見呼吸的聲音。
“賀蘭公子是在看什麽?”辰露在他左側的軟墊上跪坐下來,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外麵正好可以看到江麵和天上的殘陽,倒也是空曠。賀蘭墨然或許是因為她這一問,緩緩轉過頭來注視著她良久,倒讓辰露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腦袋,耳梢有些微微發紅。
賀蘭墨然也沒有說什麽,抬手輕輕敲了兩下自己右邊的地麵,用力不大,但是敲擊聲卻清晰,然後就伴隨著辰露的一聲驚呼,這間隔間四周的窗戶全部統一的往上一翻折疊,隔間瞬間就四麵全部通亮,微風襲來,吹動了墨色發絲,輕輕搖曳。
辰露雖然知道她們身處的隔間是在飄然樓的上麵,但是不曾想到,這裏竟然設了機關,而且還是這樣簡易的設置,四周全部由可以翻動的窗戶組成,隻要啟動機關就可以改變這裏,這一下四周都通透了,辰露可算是看清了外麵的情況了。
“啊!”辰露掩唇一聲驚呼,她竟然看到江麵上那兩道白色身影如同靈活的青燕,追著他們的侍衛多達八個,竟然也奈何不了他們,反倒是被童夢塵這個狡猾的丫頭戲耍的團團轉。側過頭看了一眼依舊麵不改色的賀蘭墨然,辰露似乎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緊張過頭了,有些尷尬的笑笑,不再說話。
賀蘭墨然沒有在意她的表情,不過是看著童夢塵他們在外麵搗亂似的玩,他也是搖搖頭而已,他總不能不讓人家打架吧,況且對方一個是當朝王爺,還有一個武功深不可測,他就算是全力以赴怕也不夠。
“辰姑娘,本來今日在下是打算邀請你來此品茶的,不過看來茶是沒有心思仔細品了,不如姑娘幫我一個忙如何?”良久,或許是賀蘭墨然覺得外麵的他們沒什麽可看的了,才垂下眸子輕聲的詢問。他的聲音其實不像這般平和的,卻像是一個張揚男兒可以壓低了聲線聽起來倒是有種莫名的壓抑感。
辰露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雙腿,雖然也是跪坐在軟墊上的,但是他的腿其實根本沒有作用,怕是雙腿廢掉讓他心裏有了隱晦吧,不然堂堂的少將軍,怎麽會是一副溫潤模樣。“賀蘭公子有事便說吧,不過辰露沒什麽本事,怕公子見笑了。”
“姑娘是愛好音曲之人,怎麽敢說見笑一詞。”賀蘭墨然淺笑搖頭,手指點了點他案上放的一把古琴,“姑娘,這把焦尾琴是我近日所得,一直無法調試準確音調,忽然想起姑娘也是愛樂之人,所以冒昧想請姑娘看看,能不能幫忙調試。”
辰露微微露出一絲愕然,順著他骨節分明的大手看下去,那案上的焦尾琴用料講究,上色也是暗紅,不失活躍也不時穩沉,一端刻了淺顯的梅花,琴弦有些鬆弛,看來是沒有細細把弦調試好音,難怪她來的時候聽到的琴聲那般古怪,原來是這個原因。
“賀蘭公子,這真是一把好琴,辰露不敢說一定調的好,望公子見諒,讓我一試。”琴是好琴,她對琴也是極其有天賦的,調試琴音也還不錯,就是不敢誇大海口一定能行,做人要謙虛不是嘛?
“請便。”賀蘭墨然伸手示意她可以隨意試試,這琴雖然好,卻不是不能碰,若是不能碰他怎麽還會提出這個請求。
辰露這才起身坐到案前,提了纖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弄,雖然能發音,卻都是亂的,看來要仔細試過了。辰露那認真的神態極其柔和,賀蘭墨然就那樣側了頭靜靜的看著,看著她的手指靈動的在琴弦上撥動的同時,微微擰了眉頭,一手輕輕調著弦的鬆緊度,每一根弦都要花上不少的時間才能真正調試準確。
或許是這把琴的音色太過於細致,辰露甚至慢了許多,光潔飽滿的額頭冒出一層薄汗,真的,這把琴調試音色的難度比她想象中還要麻煩,不愧是把好琴。
“辰姑娘。”聽到賀蘭墨然的喚聲,辰露側目,卻看見他遞過來的絲絹手帕,純白色沒有一點繡花的手帕,這恐怕不是女子的東西。辰露是愣了好一會兒才接過去,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漬,有些尷尬的繼續著自己的事,沒想到她太過於入神都忘記拭汗了,還讓人家遞了手帕。
辰露這邊是在安靜著了,童夢塵這裏算不算得上是雞飛狗跳呢?啊呸呸,誰是雞,誰是狗。
那在水麵和廊道上飛來跳去的,不就是童夢塵她們嘛,不過也是他們玩心大了,不然是不會陪著這些侍衛在這裏玩鬧了這麽久的。而雲若凡呢,純粹是陪著童夢塵在這裏玩,閣樓上有人家兩個人的事,他用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的吧,再說了,夢塵向來毛毛躁躁的樣子,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看著點好,不然到時候就不是玩鬧,而變成了真正的搗亂了。
“雲若凡,你是閑著沒事嗎?”童夢塵一個人對戰八個,雖然遊刃有餘還有時間衝他瞪眼,但是難免氣的牙癢癢,關鍵是雲若凡為了讓她一個人玩的盡興,特地都讓著,所以就出現了這麽一個局麵,雲若凡負手現在閣樓頂上,而童夢塵卻遭受八個人的“追殺”。
“我看著你啊!”雲若凡依舊雲淡風輕的笑著,氣的童夢塵差點一跺腳去追殺他了,可惡,居然不幫她就算了,還袖手旁觀看熱鬧,氣死她了。
“哼!”童夢塵冷哼一聲,落在水麵上如同一片輕羽,雙手向著胸前一環一扣,全身的衣服都隨著氣狂亂飛舞,身下的江麵隨之顫動起來,像要掙脫什麽。
“不好。”站在屋頂的雲若凡再也無法淡然,暗道一聲後,跳了下去,他真的是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