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如同如火的朱砂,烙在人的心頭,抹之不去,雖是一片淒涼,卻又有一種莫名的餘暮之美。

本該開始陷入寧靜的陵江上,此刻卻突然冒出一聲慘叫,還有一聲落水的聲音。細細看去,那飄然樓的前麵水上,剛剛一道白影飛掠而下,然後就伴隨著女子的慘叫聲,**漾在這安靜的江麵上。

閣樓上安靜撥弄琴弦的辰露乍然被這一聲嚇到了,手指在弦上猛然一滑,竟勒出一道不淺的傷口,往外冒著血珠,她微吸了一口冷氣,擰著黛眉,拿出手帕拭去。她已經不想去管自己的手上了,趕緊起了身往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眺望,她好像聽到的是瞳兒的聲音。

“辰姑娘……”賀蘭墨然輕聲喚了一句,因為起不了身,他無法看到童夢塵所在的地方,因為正好是在他背麵的方向。

“完了,瞳兒。”辰露在樓上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童夢塵正在水裏撲騰,嚇得她心髒一跳,看那樣子,瞳兒似乎是不會水的,不過還好有雲公子在,雲若凡跳下去正拉著她上岸。不過若是辰露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她還會不會這樣想呢?

“辰姑娘,他們是出事了嗎?”賀蘭墨然想起身來,奈何隻能用雙臂撐著勉強轉個身,要起來還真的有點困難,但是轉身也看到了,看到那水裏兩個白色的身影,看來的確是那個童姑娘還有……離王爺?

辰露搖搖頭,黛眉依舊沒有放鬆,“賀蘭公子,我可以下去看看嗎?”

“請便!”賀蘭墨然伸伸手,示意她可以出去看看,不過以他當初在大街上對那個童姑娘的認識,就算是落了水也沒有什麽大事吧,畢竟那麽厲害的一個姑娘來著。

辰露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得到允許,她立刻提了裙子往外跑,她記得,瞳兒很怕水,還有上次,不知道在她心裏還留下多少陰影,但是還是希望她沒事。

“雲若凡……”某人被拉上岸後,終於爆發了,衝著雲若凡就是一聲怒吼,就連那八個護衛都是一抖,不經意的往後退了兩步,一看就是打算看到情況不好,立刻拔腿就跑的架勢。

“不要亂來。”雲若凡依舊淺笑,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全身都是濕透的,水還在順著發絲和衣服往下流淌,廊道上都被打濕了一大片。而童夢塵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是懸浮在江麵上,雲若凡跳下來抓住她的時候,她是一點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到江水裏頭去了,嗆了幾口水差點沒被淹死,你說她會不會氣的不行。

“我……”童夢塵張張嘴,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隻得揮舞了幾下拳頭示威,然後就耷拉著腦袋一副很無語的模樣,她剛才的確是打算用法術來著,但是她也隻是想要戲弄他們而已嘛,哪裏能猜到雲若凡這個眼疾手快的,居然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就隻是為了打斷她的法術……結果,悲劇了吧!

“好嘛,我的錯,對不起哦。”童夢塵那副軟趴趴的模樣,真是像極了認錯的貓兒,雲若凡忍不住笑了,童夢塵瞬間又炸毛了,瞪著他直跳腳,這家夥真是太不給麵子了,她道歉了他居然還笑,氣的她一巴掌呼他臉上,“不準笑。”

“好了,不笑。”雲若凡伸手把他臉上濕答答的小手扒拉下來,但是說不笑他還是在笑的,童夢塵撅著嘴把頭一扭,不理他。“走了,這裏夜了寒氣重,快去換衣服,不然該著涼了。”

“哼!”童夢塵輕哼一聲,顯然是在生悶氣,雲若凡苦笑的搖著頭,揉揉她的腦袋,濕答答的頭發都被他一揉散落下來,童夢塵撅著嘴更加哀怨的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腦袋不能老是揉的嘛。看來她老是覺得自己笨,一定是因為以前九焱老是敲她的頭,然後現在又變成雲若凡總是喜歡揉她的頭發,她的腦袋招誰惹誰了啊!

“瞳兒。”辰露提了裙子一路小跑著過來,臉上露出焦急和擔憂的神色,而倩兒和重彩也是跟著一步不落,很快就來到他倆麵前,辰露還微微喘息著,看來是跑下來的時候太著急了。“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落水裏去了?”

“都怪他。”童夢塵還悶著呢,手指一指雲若凡,然後抓著辰露的手晃啊晃啊的,一看就是撒嬌模樣,“姐姐,我本來好好的,要不是他的話才不會掉下去呢!”

辰露眉一挑,看向雲若凡,後者聳聳肩,做無奈狀,這個理由他其實……完全沒有辦法反駁,本來也是因為他的原因,不過其中內在的話還是不用說了。

“好了,全都濕透了,快去換衣服。”辰露不由分說的拉著童夢塵就走,這樣濕著還站在這裏成何體統,況且天際的太陽都已經垂落剩下一丁點了,夜幕馬上就要籠罩下來,到時候夜裏寒氣一激再強壯的人也該生病了。

於是,童夢塵就被辰露連拖帶拽的帶進了飄然樓,或許是賀蘭墨然提前就吩咐了,進去之後小二趕緊領了丫鬟帶她去換衣服,客人著了涼到時候主子就該怪罪他們了。而雲若凡抖抖身上濕答答的衣服,悠哉悠哉的跟著進了樓裏,蒼離也帶他去換衣服去了,人家堂堂一個王爺,這樣濕著讓人看了該說公子不會待客了。

夜幕的籠罩,其實往往是在人不經意間驟然降臨的,涼意也是一瞬間就籠罩下來的。

童夢塵換了衣服,跟沒事兒人似的蹦蹦跳跳的上了閣樓,而賀蘭墨然一個人安靜的一直都坐在那裏,動也沒動。那個人,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塑,安靜的讓人可以去忽視。

雲若凡已經換好衣服,不過是頭發濕了後,沒有完全擦幹,他就沒辦法了,隻能用發帶輕輕攏了頭發係了,隻想著,過一會兒就該幹了。而童夢塵因為烘幹頭發這種小事難不倒她,於是換完衣服回來就跟沒事一樣,看到雲若凡,瞪了他一眼,後者依舊輕笑,似乎他的臉上從來就不缺笑容。

“大冰塊。”童夢塵蹦噠進去,辰露跟在她身後,聽到她的喚聲,無奈搖頭,其實做了好多次努力,她似乎也不願意改去這個稱呼。

賀蘭墨然聽到她的聲音,才動了,仿佛雕塑活了過來,扭過頭看著他們走進來,辰露帶著歉意地笑笑,“公子,這琴還有一條弦沒有調試,辰露貿然離開了些許,現在讓我把它調好吧!”

“麻煩姑娘了。”賀蘭墨然點點頭,兩個人之間的交集似乎無論是哪方麵都中規中矩,倒是童夢塵這個不懂規矩的丫頭有些頭疼,說話就說話,文鄒鄒的幹嘛,感覺頭都要繞暈了。

“兩位,請坐吧!”沒有因為他們的不請自來而生氣,賀蘭墨然始終表情都是那樣,伸手指了指地上鋪上的軟墊,然後看向門口的蒼離,“蒼離,去備些茶點來,等辰姑娘調完這弦,便去隔間用晚膳。”

“是。”蒼離拱手應道,說完後退了出去,順帶把門給帶上了。

而辰露又再次坐到案前,伸手撥弄那最後的線,調試到一半離去,她回來後還有些手生所以極其的認真,蒼離來放下茶點都沒有在意。

童夢塵挑著眉毛,看看辰露,又看看賀蘭墨然,感覺這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一起,怎麽那麽融洽呢?看到桌上的茶點後,她自然瞬間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拋擲腦後,一心撲到了吃的上麵,對於那壺茶的話,她聞了一下就放棄了,味道不喜歡。

“哎?”童夢塵一點咀嚼著糕點一邊看賀蘭墨然的腿,怎麽進來好一會兒了都沒看到他有動過呢?童夢塵轉著腦袋仔細的想,似乎沒有見過他站起來,上次也是,就算她搶了他的簫他都沒有站起來,他的腿不會是真的廢掉了吧!

“好了。”不久,辰露才舒了眉頭展顏一笑,指尖靈活的在琴上撥動了幾下,發音都挺好的,真是一把好琴。試著彈了幾下,辰露忘記了自己手指還受了傷,頓時勒到了傷口,疼得一皺眉。

童夢塵清晰的看到賀蘭墨然身軀微微一動,絕對不是想動就隨意動那種,而是看到辰露的手的時候一陣顫動,她看的很清晰,沒有看錯。而雲若凡坐在她旁邊,看著這丫頭直盯盯的盯著人家看,不由得搖頭輕笑,捏了一塊糕點就塞到她嘴裏,束了手指示意她噤聲。

賀蘭墨然掏出來一個什麽東西遞給辰露,“這是我閑來無聊配置的金瘡藥,對傷口應該是有用的,給你吧!”

辰露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拿他手掌心的那個小瓷瓶,青花的瓶子小巧玲瓏,辰露的手捏著瓶子,指尖不免碰到了賀蘭墨然的手。賀蘭墨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手一哆嗦,瓶子沒能拿穩就掉在地板上,一路滾了開去,恰好,賀蘭墨然伸手想要去撿,卻根本觸碰不到那個地方,而他坐在軟墊上,雙腿始終都沒有動,看來童夢塵的猜測是對的。

童夢塵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讚同性的點著頭,雲若凡失笑,大手捏了捏她的臉引來一陣怒視,後者還無辜眨著眼睛淺笑,氣的童夢塵一陣鄙視,混蛋,長的好看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