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大殿,氣氛卻是如此的壓抑,讓人感覺快要透不過氣來。

一時間,好多雙眼睛都盯著一個地方,那就是方淺雨站的位置。方淺雨有些局促的不知所措,但是手裏杯盞都已經掉落,她沒了酒,該怎麽去敬酒呢?

童夢塵彎著嘴唇笑得一臉無害,墨墨的雙瞳流光暗轉,頃刻間消失殆盡,那雙眼睛變成普普通通的模樣。其實,她會告訴你剛才是她使了攝魂術麽?

好吧,其實就是童夢塵對走過來的方淺雨使用了瞳術,這類法術算不得法術,隻需要勤加練習,作用於心裏。方淺雨可能是心裏有心事,所以童夢塵一下子就成功了,至於讓她看見了什麽……這個,不告訴你。

“雨兒,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再去重拾一杯。”方秋月黛眉輕擰,她雖說坐的遠,但是方淺雨不對勁她卻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究竟怎麽了?難道……剛才這個丫頭搞了鬼?

方淺雨聽到有人叫她,猛然如同醍醐灌頂,雙眸清明起來。童夢塵依舊一臉淺笑,笑意比起之前深了許多,看來這個方淺雨的心裏不是那麽簡單,不然不會僅僅憑借旁人一句話就讓她掙脫她的瞳術。

方淺雨醒過神來,俏臉一片雪白,神色驚恐,雲思容和方秋月都盯著她看,不明白她如今是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一定不是像她們看到的那樣,方淺雨走過去,就好像看到了什麽猛獸,那臉明明就是驚恐萬分被嚇得。

“皇後娘娘,淺雨失禮了。”方淺雨好不容易才緩和了些許臉色,趕緊屈身向皇後請罪。她自己也很迷茫,她為什麽會突然覺得童夢塵的笑是那麽的可怕?

沒錯,方淺雨本來好好的要過去給童夢塵敬酒,結果童夢塵就對著她笑了一下,就僅僅是笑了一下而已。然而,方淺雨平時就覺得刺眼的笑臉卻突然間變得有些陰森可怖。

她仿佛感覺到有刺骨寒氣從腳底直衝百會穴,全身都打了個哆嗦,她就那樣被嚇得全身都不受控製了一樣。

方秋月揮了揮手,示意宮婢上前將地上殘骸處理了。

碎裂的杯盞和一地的酒漬將地上染出了異樣的花色,宮婢都不敢大聲喘氣,迅速的收拾了杯子,又將地上拭幹淨後趕緊的退了開去。

這宮裏能活得久的宮婢哪一個不是心裏跟明鏡似的,明知道如今這情形不妙,誰還敢去觸黴頭啊。再說了,以皇後和公主那樣的手段,觸怒了她們恐怕難逃一死。

“童姑娘,真是抱歉,雨兒可能是今日身體有些不適,還望見諒。”方秋月臉上依舊帶著大方得體的微笑,招了招手,又有宮婢端著酒盞和酒壺款款走過來。

童夢塵偏著頭好笑的看著低垂著腦袋的方淺雨,她哪裏是身體不適,分明就是心虛外加被她瞳術一嚇,所以臉色依舊不太好。

“皇後娘娘太客氣了,小女子相信方小姐也不是刻意為之對吧!”童夢塵笑意依舊,但是雲思容和方淺雨卻是同時一愣,有些驚疑的看著她。

一向沒大沒小的野丫頭童夢塵,今日怎麽突然變得懂禮數了?按照雲思容的兩次經驗來看,這個童夢塵分明頭腦裏就沒有身份尊卑的觀念,又怎麽會去在意母後皇後的身份?

方秋月也是眼中疑惑閃過,這丫頭看起來並不像表麵那樣簡單好對付啊!她還以為不過是山野村姑一個,對付起來容易很多,也以為童夢塵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沒見過世麵,誰知道這一句話下來竟然連她都不能說什麽。

她真的隻是朔兒從外麵請回來的江湖郎中的弟子?

方秋月明媚雙目中變得幽深,多了幾分疑惑和探究,當然,別人是看不見的,唯有玉竹,她靠的近,又會察言觀色。她心裏不由得暗暗留了個心眼,看來這下麵的這位應該是不會那麽簡單。

“既然童姑娘不介意,那雨兒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敬童姑娘一杯?”說著,還拿眼神去看方淺雨,但是方淺雨因為心有餘悸低著頭,聽是聽到了,但是沒看到她的眼神。

一旁的宮婢已經在她身旁站定,端正著身子,端著酒盞和酒壺,一動也不敢動。

“童姑娘。”方淺雨可能是看到童夢塵還在笑,剛才那種異樣感覺還沒散,手莫名抖了一下,但是還是強做鎮定的微笑著走過去,“剛才真是失禮了,這一杯淺雨就先幹為敬。”

宮婢斟了一杯,遞給方淺雨,然後就見方淺雨接了,沒有多餘的猶豫一口喝掉了。

童夢塵微眯著眼睛,都喝過了,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輪到她喝了?猶記得前不久楚端老頭還在笑她輕易就中了雲思容手裏的毒,雲思容都如此狡猾陰毒,她不信身為雲思容的母親,皇後會弱到哪兒去。

雲思容明明是深宮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殿下,怎麽會使毒的?而且,宮裏的人沒有皇帝允許怎麽敢私自教授雲思容用毒?所以,她得下了一個結論,那就皇後肯定是會使毒,然後雲思容深得真傳。

正想著,方淺雨已經客氣的點點頭後,退回了自己的桌案。宮婢也回到了自己應該呆著的崗位,一個個都是一副表情,包括方淺雨都是木著臉,不像雲思容和皇後一臉笑意。

“瞧瞧,本宮都隻顧著先飲酒為禮,都忽略童姑娘了。”皇後看著童夢塵作恍然大悟狀,尖尖的手指點了點桌案,玉竹呆在她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當即一瞬間的愣神。

娘娘竟然為了對付一個外來的女子,想要用那種東西?

但是玉竹怎麽會蠢到發呆,很快就恭敬的行了禮,然後走下階梯來,手上端著一盞清酒。童夢塵不知道方秋月是要做什麽,但是心裏猛然一突,覺得這杯酒一定不能喝。

童夢塵是貓妖,鼻子很靈敏,玉竹端著酒盞從階梯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來,生怕灑了手中清酒。而她卻隔了挺遠的地方就已經聞到了酒清冽的氣味,這種酒香,絲毫不是剛才方淺雨打翻的那一種,看來皇後飲的酒果然不同凡響,隻不過就是不知道這酒是不是真的就僅僅是酒。

玉竹端了酒盞下來,卻不是送到童夢塵麵前,反而遞給了雲思容。雲思容抬頭看了一眼自家母後,畢竟是母女,眼神交流比誰都快,懂得內涵也多,於是小心的接過了這杯酒。

“童姑娘,這杯酒來曆可是不小哦!”方秋月看童夢塵盯著玉竹遞過去的酒盞,不由得掩唇輕笑,眉眼之間皆是笑意,“這一壺酒乃是皇上禦賜,稱得上是瓊漿玉液,在這人間都是難得幾回聞呢!”

“小女子不會飲酒,所以不懂得瓊漿玉液和普通濁酒有何區別。”童夢塵幹脆的拂了她的‘好意’,她其實也本來就不會喝酒,沒必要逞強。

方秋月和雲思容兩人同時笑意一僵,方秋月反應快,依舊恢複了原來的笑意,“童姑娘不會飲酒沒關係,隻是一小杯,不會醉。這酒不像普通濁酒,喝到口中如同瓊漿,又似清甜潤喉的蜂蜜,對女子的容顏有極大的好處呢!”

得,方秋月把這一遭都給拉扯出來了,就隻是為了讓童夢塵對這杯酒產生興趣。其實容顏什麽的,她真的不在意拉,作為妖,她有常人不可逾越的壽命,還有永遠不老的容顏,凡人這種把戲她自然不會感興趣了。

倒是方秋月,這般殷勤的說著這杯酒是如何如何的好,恐怕心思沒有那麽單純才對,剛才她指尖的動作,是代表了什麽意思呢?

“娘娘這般美貌如花,想必是常飲此酒,容顏永駐了。”完了,她看到雲思容好像打算走過來了,怎麽辦?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盡量的拖延時間,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呢?

“嗬嗬!”方秋月掩唇輕笑,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線,“姑娘真會說笑,這酒雖好,卻太過珍貴稀少,本宮又怎麽會有如此多的酒暢飲。這種酒不似凡間所有,本宮就算再想多飲,皇上那兒也找不出來多餘的了。”

童夢塵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繼續拖延時間,但是發現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難道要她瞎扯一大推?

“容兒,今日設宴是為了給童姑娘賠禮道歉,你還不快敬姑娘一杯,童姑娘不是心胸狹隘之人,定會原諒你這幾番胡鬧。”方秋月催促的眼神看了一眼雲思容,這暗示的眼神也就雲思容能看懂了。

至於方淺雨,她完全如同一個局外人,呆呆地低著頭,什麽也不說。如果仔細的看她的臉的話,會發現,她俏臉依舊一片雪白。她被童夢塵的瞳術一嚇,恐怕是在精神上留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以後好好做人呢。

算了,還是先別去管方淺雨會不會痛改前非這件事了,現在需要轉折點的是她啊!

“童姑娘,思容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這杯酒就當是思容賠罪了。”雲思容精致的麵龐由於強做出來的微笑有些怪異的僵硬,不協調的笑著,還將手裏的杯盞遞了出去。

童夢塵看著遞過來的一杯酒,清亮的**散發著清冽醇香的味,她心裏一陣打鼓,是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