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陳初平躺下,她迫不及待地故技重施。
隻是紫宸宮不像解語宮,外麵守夜的宮人護衛不少,她要避著人行動。
還好宮苑的形製都大差不差,一進、兩進,東西側院,她花了三個晚上才將將跑完。
這就是她之前為什麽不來這的原因,走著走著就要躲起來,實在是太耗費時間。
這三天她天天往紫宸宮跑,好消息是陳初平倒是沒怎麽為難她,就是每天睡得都很晚,大概誰加班以後都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壞消息是她什麽都沒找到,紫宸宮已然很靠北,這裏都沒有,她對妖鼎的下落又沒了頭緒。
第三日早上她吃過超豐盛的早膳回解語宮剛要補覺,就看到徐才人和思瀾期期艾艾地站在解語宮門口等她。
“來了。”她耗了一個晚上,寅時中才回**待著,一會陳初平起床,她也不能繼續睡,伺候著皇帝老爺穿衣上朝。一顆破碎的心,一個疲憊的身體,隻有美食能撫慰片刻。
還好陳初平也不是個吝嗇的,雖然他自己吃很少,兩根菜心就打發了,但沒攔著她吃。
“周姐姐……”徐才人被關了幾日,本來就是長身體的小丫頭,現在看著居然又消瘦不少,她啪嘰一下跪下:“姐姐大恩大德,秋月永世難忘。”
思瀾也跟在她後麵跪下,四肢著地,就差沒趴在地上。
“啊,不用如此大禮。”李歡遲現在走路都是飄的,看她攔門跪在那更是頭疼,讓解語宮的宮人將她們兩個扶起來。
進了門坐下後,徐才人將這幾日見聞講給她聽,和思瀾說得大差不差,她進了永巷以後被關在一間什麽都沒有的小屋中,這幾日確實是一頓飽飯都沒吃上,唯一一頓那飯菜還是餿的。
“要是沒有姐姐,嗚這次真的娃了。”兩人坐在院中,徐才人狂炫著桌上的小點心,嘴都有些張不開,邊吃邊哭:“她們怎麽能冤枉人,雖然嗚娘家隻是六餅小官,但也是詩朱世家……”
“你吃慢點,不用急著說話。”李歡遲打了個哈欠,看樣子她這覺也補不了了,便任著徐才人哭訴。
不過徐才人也算沒白吃她那麽多東西,哭哭啼啼中,提到了一個她以前完全不知道的消息。
這宮中往北還有一個地方——辰國的太廟。
辰國以北為尊,這太廟,還要在紫宸宮北方。
而且是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平時更是沒人,放一尊鼎實在是太正常不過,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得了這個消息,李歡遲看徐才人的眼神都更憐愛了,她果然沒看錯她。
不知道陳初平用了什麽手段把徐才人撈出來,不過現在她已經不能住秋楓院了,所以將她分到淑妃的晉德院住著,今日還要搬東西過去,隻是先來給李歡遲道謝,不一會就離開了。
這件事也算解決,她就要專心找東西了。
戌時初,在孫嬤嬤的念叨中,她把門一關,裝睡了。
孫嬤嬤看著屋裏燭火滅了,深深歎了一口氣,這連著幾天被召幸不挺好的嗎,這是怎麽……
忽然,她像是悟了一樣,一拍大腿:“欲擒故縱,高,確實高。”
一瞬間,她忽然對自己的未來很有期望。
李歡遲則是布下一層結界,收拾好自己的法寶,等到外麵燈火稍暗,才動手。
她沿著皇宮中軸線一直往北,直到前麵一片密林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之前也到過這處,但是若按東西兩側宮牆的方位來算,即使穿過樹林,也應該是一麵高得有些離譜的朱牆。
但是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以後,就算最後的答案怎麽離譜,都應該是正確的。
看著黑暗濃重得如有實質的黑暗,李歡遲屏氣走了進去。如果密林之後真是太廟,是他們藏匿妖鼎之處,那麽她就得愈加小心。
雖然五感比普通人稍強一些,但她其實談不上什麽修為,隻是身體素質比尋常人好,會點符籙術法,略懂掐算。
而且她那些煉丹的完全是以前學過的化學反應她能說嗎?
進到這樹林中後,首先便是視覺受限,進來前空中的下弦月尚且可以為她撥開一絲夜色,濃密的樹冠遮天蔽日,高大的喬木也像能吸收光亮般,一點星月餘暉都撒不進來,比起黑暗,更好像是剝脫了她的視覺,就連舉起手在眼前晃也什麽都看不到。
草木多的地方,溫度也和外界不同,前行數十步後,她感到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固然夜間寒涼,但她跑了這一段路,卻不應該這麽快就覺得冷,不隻是皮膚,甚至胸腔裏的心髒也跳得有些滯塞,好像在減慢著律動,待久了便會慢慢停止。
隻有腳踩在落葉和草地上的沙沙聲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忽然五感盡失,然而密林中除了她的腳步,甚至連蟲鳴都沒有,這讓她的腳步聲更顯四周的寂靜。
這一切的異象卻讓李歡遲覺得雀躍,她覺得自己找對地方了。
但是找對地方就意味著離危險也更近。
她數著自己的步子,也估算著走的距離,兩步將近一米,到現在她走了四百多步,兩百來米,若沿著東西側的宮牆走,她應該已經走到了盡頭。
人們的印象中,這樣的王宮應該修得方方正正,所謂天圓地方,就算不是標準方形,也應該是矩形一類,按照她現在算出的形狀,這皇宮中北麵的城牆就像多了一個凸出來的空間。
五百步外,她越走越謹慎。
待走到近七百步時,眼前影影綽綽出現一些亮光。
其實算不上明亮,隻是她的眼睛在過於黑暗的地方呆了太久,所以能分辨出那一絲不同。
她緊握的手指變得有些酸澀,帶著點不自然的顫抖。
這還是李歡遲第一次獨自出來接任務,以前師兄弟們在一起,打打鬧鬧的,並沒遇上過什麽特別危險的事,最多也就是土匪山賊什麽的,他們身手都不差,總是將她和師弟師妹們護在身後,一朝樹倒猢猻散,她再不能依靠誰。
但是沒關係,唐月門下弟子盡出,他們早晚能將唐月找回來,到時候即使不在留春派也無所謂,十來個人另起爐灶自己過活也行。
她忽然想到,陳初平若真是身負天命,有著這樣磅礴雄厚的靈力,說不定在他周遭也能算上一處風水寶地,等他百年後歸於天地,他們自己的小門派就設在他的陵墓旁大概也不錯,自己還能為他守著陵,驅趕些野獸蟊賊,也算是報答現在落魄時借他一點靈力的恩情。
她兀自樂嗬地盤算著未來,卻沒想自己從入密林便已有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