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呆住片刻,隨即,李夫人第一個驚呼出聲:

“梳子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這是什麽?莫不是,就是這梳子有毒!?”

溫瑤戴上自製的手套,用棉簽將地上的粉末挑起來,放入幹淨的手絹上,望向苗錦堂:

“苗大人,麻煩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確認一下。”

……

說是半個時辰,兩刻鍾不到的時辰,溫瑤卻已驗出來了。

這粉末中的成分,果然與華姵瀾體內毒物的成分,基本一致。

也就是說,這粉末便是由來自西南地有毒性的藥草所煉製而成。

等溫瑤將確認結果當眾說出來,一幹人都呆住。

俄頃,李夫人才深吸口氣:“下毒之人,真生是歹毒啊!”

梳子是女子長期每日必用之物,甚至,比吃的喝的使用得更加頻繁。

畢竟,一個人不一定天天吃同樣的東西,但梳子,肯定不可能天天換!

有的人甚至大半輩子都用一把梳子。

華姵瀾長期用這把梳子梳發,天長日久,自然會慢性中毒。

而這毒物藏於梳子裏,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就算發現其人中毒,隻怕也很難查出毒源!

下毒的人,居心當真是細膩,且對華姵瀾怕是恨到了骨子裏。

苗錦堂沉默片刻,似一瞬間卸下盔甲,望向床榻上的病妻,驀然紅了眼眶,大步過去便彎下腰,竟是顧不得還有溫瑤與李夫人兩個外人和下人們在場,一把捧起妻子的手,垂首哽咽:

“姵瀾,是為夫沒照顧好你,竟讓你這幾年遭受了這種荼毒……”

華姵瀾倒是一群人最平靜的,似乎身子的虛弱讓她已經無力震驚梳子裏被投毒的事,隻輕啟唇,安撫丈夫:“錦堂,這不關你的事。倒是我,自從來了京城就一直在拖累你……如今你在外巡查,忙於公事,卻還要為我這種內宅小事分心……”

說著,輕咳兩聲,滿臉都是內疚。

苗錦堂咬牙:“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內宅小事?你如今被人投毒,我若不找出那凶手,還忙什麽公事,當什麽禦史?連自家事都弄不清楚,又何以掃天下事?”

說罷,扶著妻子躺下,嘩然站起來,望向下人,冷聲:

“這梳子是從何而來!?”

他是男子,並沒太過於注意妻子使用的妝奩物。

卻因為那象牙梳看著貴重,記得是妻子剛進京沒多久就在用的。

也就是說,已用了兩年!

卻也不曾多問過,隻當是妻子進京後自己買的。

檀鳶在一群隨行下人中打了個冷戰。

溫瑤其實從拿起那梳子的一刻起,就發覺到檀鳶的臉色蒼白下來,此刻隻望了一眼李夫人。

李夫人收到溫瑤遞來的眼色,隻回了個收到的神色,故意揚聲:

“檀鳶姑娘,我記得你有個哥哥好像是在西南地兒那邊做過生意吧?”

昨天溫瑤提起檀鳶,她也對檀鳶起了疑,便讓夫婿李知縣去派人摸了一下這個檀鳶的底兒。

這一查,竟查出,檀鳶有個兄弟曾經在西南地經過商。

剛剛陪溫瑤進來時,她將這事對溫瑤也說過了。

這話一出,檀鳶臉上血色越發是褪盡,驚恐又惱恨地望向李夫人:

“李夫人……你,你在說什麽,怎麽扯到我哥哥身上了? ”

李夫人輕哼一聲 :“苗夫人身上這毒,便是產自西南,剛巧你有親人便在西南經商,這巧合,還真是說不過去呢!還有,檀鳶姑娘曾經是伺候苗大人的,苗夫人進京後,卻被撥去照顧苗夫人,怕是心有不甘吧?”

苗禦史家的事兒,她這個外人,本也不好多管。

隻是她與華姵瀾同為正室夫人,著實看不慣這種想爬床還有心害正室的下賤婢子,才忍不住出聲。

檀鳶發抖,但麵前女子到底是知縣夫人,盡可能憋著:“李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李夫人身邊的婢女也就代替主人冷笑:

“檀鳶姑娘心高氣傲,又是待嫁之年,遇著風姿不凡、年輕有為的男主人,隻怕心心念著能從丫鬟升上去,至少,也能當個側室吧,沒料苗大人心中隻有苗夫人,將苗夫人接來京城後,夫妻情深,壓根沒有納妾的心思,還將你撥去伺候苗夫人,你妒忌成狂,又滿腹不甘心,想要害死苗夫人也不奇怪!於是你托你哥在西南地尋了毒物,藏在梳子裏給苗夫人使用,神不知鬼不覺,當真惡毒!”

幾個苗府的隨從與檀鳶很熟,也都吸口涼氣,自然也都清楚檀鳶自打一進府對大人的心思,統統望向檀鳶:

“檀鳶,這事真是你做的?”

“你如此害夫人,天理難容啊!”

檀鳶急眼了,正要反駁,卻已見苗錦堂神色風雨欲來,一聲厲嗬:

“拿鞭子過來!我看你到底招還是不招!”

檀鳶一看大人發怒,急得跪下來,雙淚長流,過去抱住苗錦堂的雙腿:

“大人!冤枉啊,我哥哥確實是在西南地經過商,可這隻是個巧合而已,我從沒找他要過毒藥去害夫人啊……我是傾慕大人,是曾經想過當大人的侍妾,可便是再想,也不敢對夫人下此毒手啊…這兩年我也深知大人心中隻有夫人,便是連達官貴族家的小姐都拒絕了,哪裏又看得上我一個丫鬟,就更是不抱希望了啊……”

苗錦堂見她不認,接過隨從遞來的鞭子便狠狠一鞭,打在檀鳶背上。

檀鳶哀嚎一聲,身子一歪,摔在地上,卻還是死不承認:

“大人……那梳子,真的不是奴婢給夫人的啊……奴婢真的不敢給夫人下毒啊……啊……”

話音未落,又是一鞭子下來。

這一鞭更狠,頓時就讓檀鳶皮開肉綻,背上衣衫裂開,鮮血滲出。

“招,還是不招?!”

檀鳶疼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卻仍是苦苦搖頭:“大人,我真的沒毒害過夫人啊……”

苗錦堂眉心陰雲加重,氣得身子直顫,又是兩鞭子下去!

檀鳶幾鞭下來,已渾如血人。

正這時,卻聽微弱步履聲飄來:

“夫君…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