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守門家丁將沈墨川叫出來。

沈墨川一出來就迎上來,低聲:“溫大夫,有什麽吩咐麽?”

“我想引出那個背後害我的人,不過,須五爺幫忙。等他回來後,勞煩你對五爺說一下——”她壓低聲音,如此這般的吩咐下去。

……

傍晚,蝶夫人在自己小院的廊下看著夕陽。

綠兒過來:“夫人,該吃晚飯了。飯菜都上了。”

“我這會兒沒什麽食欲,不吃了。先撤了吧。”蝶夫人懶懶靠在美人靠上,懶懶說。

綠兒也沒說什麽了,夫人剛才一個人回來後,就在院子裏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麽,就這麽發呆了一下午,不過這也不是夫人第一次這樣了。

這些年,她也習慣了蝶夫人這麽個性與習慣。話極少,總是一個人發呆,也不知想什麽。

隻頓了頓,綠兒還是忍不住提醒:“……夫人,不是婢子多事兒,但……王爺好一陣子沒來了,正好今天不是在府上麽,閑著呢,奴婢剛聽說離王府那些人都走了,王爺也回書房了,您要不要帶些小點心之類的,去看看王爺?萬一等會兒王爺去了胡側妃那兒,就又……”

蝶夫人目光卻依舊不為所動,懶懶說:“王爺若想去胡側妃那兒,就去吧,我也攔不住。王爺若來,我再好好招待著就是了。”

綠兒見她這麽說,隻能暗中歎了口氣。

這個主子,總是這個樣子,不爭不搶的,不愛爭取,不像其他側妃與夫人那樣爭風吃醋,努力博王爺寵愛。

其實王爺對她還是挺寵愛的,隻她每次都是這麽個不冷不熱的樣子,時日久了,男人自然也就激不起什麽興趣了。

顏側妃一倒,側妃位置空了一個,這會兒其實是個爭寵的大好時機,蝶夫人這個時候要是使一把勁兒,指不定就上去了,能混成側妃。

可她偏偏也不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身為侍女,皇帝不急太監急,又有什麽用呢?

綠兒心裏約莫也能猜到主子這麽低調消極的緣由,畢竟跟了她這麽久,還為她做了不少事……但也不好多問,隻能一躬身,退下去了。

許久後,卻又匆匆回來:“夫人……”

蝶夫人又一次被打擾,擰了眉:“又怎麽了,我說我這會兒不想吃。將飯菜給撤了——”

“不是,夫人,上善閣那邊來了個家丁,給您這個。”綠兒將手上折疊著的信紙小心翼翼遞過去。

蝶夫人一聽“上善閣”三個字,身子立刻坐直,接過信紙,打開。

上麵的字跡,竟然是元謹的。

世子爺居然給她遞來了信……

她努力按著心跳讀完,手心已是黏黏的,全是汗。

綠兒在一旁緊張問:“夫人,這是誰給您的信?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 你下去吧。”

綠兒也不敢說什麽,垂首退下,剛走幾步卻又聽蝶夫人站起來,聲音飄來:

“許是下午在室外坐了太久,吹了風,我頭有點疼,想回房睡覺,從這會兒開始,不要進來打擾我,若有人找我,就說我身子不適,先睡下了。”

……

入夜後,天色慢慢濃深起來。

蝶夫人一身黑色披風,身影與黑夜幾乎融為一體,疾步朝王府後花園走去,心情如步子一樣,急切,激動。

元謹遞來的信函上,約她亥時末在後花園的湖心亭見麵。

剛剛看見他的字跡時,她還當自己在做夢。

然而她也清楚,那確實是元謹的字跡。

她在上善閣服侍了他那麽多年, 早就將他的字跡銘記於心,印入腦海。

世上隻怕再無第二個人比她更加熟悉了。

旁人便是模仿,也是仿不出來的。

她不知道元謹忽然叫自己過去見麵做什麽。

但,隻要是他的召喚……

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義無反顧。

想到這裏,蝶夫人加快叫腳步,走進湖心亭。

約自己來這裏見麵的人還沒到。

十分安靜。

隻能聽見也深夜中鳴蟲聲。

她坐在廳內,按捺著激烈的心跳,等待著。

夜風習習,撩起亭子四邊的簾子。

終於,聽見有腳步聲漸近。

她心跳加快,站起來,理順了一下衣裳,屏住呼吸,等候著對方的進來。

卻聽見腳步聲消失,對方似乎停定在了亭子外。

她呼吸一動,走過去,拉開簾子,卻雙目定住,震驚——

亭子外的來人,不是元謹。

而是溫瑤。

月色下,清麗人影站在亭子外的台階下,眼神幽冷地看著她。

“你……你……怎麽……”蝶夫人失聲。

溫瑤代替她將沒說完的話說完:“你是想說為什麽會是我,而不是世子爺,是嗎。”

蝶夫人頓時就明白了,那信函的確是元謹親筆寫的……

不過,是這個溫瑤讓元謹寫好,送給她的……

就是為了騙她來。

她臉色急遽變冷,發白,然後咬緊牙關:“溫大夫你這是什麽意思?”

溫瑤反問:“這話應該是我問蝶夫人吧,為什麽蝶夫人要三番五次害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上次是栽贓我偷了青山秋水圖,這次又是往糕點裏瓦楞片。還需要我再細說麽?”

蝶夫人臉色愈發是失卻血色,卻仍是攥緊粉拳:“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跟你無冤無仇,無端端的,害你做什麽?”

“蝶夫人為什麽要害我,原因,還真的需要我來替你說麽?”溫瑤玩味地說,“蝶夫人曾是世子爺院子裏的婢女,自小就伴隨世子爺長大,甚至還為救世子爺落下陳年舊傷,可謂是感天動地。想必,世子爺才是您想嫁的人,而不是如今的王爺吧?”

蝶夫人打了個哆嗦。

“隻可惜天意弄人,就在你默默癡戀著世子爺,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他帳中人時,卻被王爺給臨幸,成了所愛男人的父親的妾室。你因為心裏仍是掛念著世子爺,很抵觸王爺,從不主動承歡,旁人都道你是性子低調,不爭不搶,其實是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梁王。”

蝶夫人臉上膚色更是如白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