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著她半夜三更一個人獨自去玉潤閣見室巴翰,還給室巴翰下藥,就捏一把汗。

萬一安平沒及時去,或者那藥性太烈,室巴翰根本撐不到安平過去……

到時候怎麽辦?

一想到這個,他就禁不住後怕。

溫瑤也料到他會因為這事來質問自己:“我也是臨時看見他來找我,才想的對策。時辰太緊,這不沒來得及通知你麽?你放心,時辰我都算計好了,而且還提前通知了廖圭大人,也做好了防禦準備,不會有事的。”

“這種擅作主張的事,不得再有下一次。”他不等她話音落下,嚴厲放話。

借著月光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總算又補充一句:

“除非經過我同意。”

她這才彎唇一笑,點點頭。

**

淮王府。

安平郡主得知自己要聯姻烏蘭,嫁給那室巴翰,已哭了足足三天。

三天後得知改變不了皇帝的心意,大局已定,幹脆就上了吊,幸好被丫鬟發現攔了下來,也沒什麽大礙,之後就一直躺在**,不吃不喝,成天哭啼。

這天,鳴翠和幾個丫鬟好容易給安平郡主喂了幾口粥,勸了又勸,才走出郡主閨閣。

一邊走,幾個婢女就忍不住私語:

“哎,郡主再這麽下去,可怎麽是好,每天吃這麽一點,身子肯定是撐不住的。”

“要遠嫁去烏蘭,一輩子怕是都回不來了,還是嫁給烏蘭二皇子那種妻妾滿院的好色之徒,別說郡主了,便是我也沒胃口吃喝,想要尋條繩子死去了。”

“噓……瞎說什麽啊!”

“唉,不單是郡主,我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丫鬟聲音壓低,還帶著幾分啜泣。

另外幾個丫鬟聽她這麽說,明白她的意思,也都臉色暗沉下來:

“是啊,郡主遠嫁北地,我們這些院子裏的人,到時候也得作為陪嫁,都一起跟過去的。”

“烏蘭比咱們大晉最北的城池還要往北,氣候嚴寒,一年有十個月都是冬季,據說風刮在臉上就跟刀子似的……這種天氣,咱們哪裏受得住?還有,吃的也粗糙,多半都是半生的牛羊肉,我一聞著那膻味就想吐啊……”

“這也就罷了,曆來聯姻的人,能有幾個有好下場,更何況是陪嫁的?……物離鄉貴,人離鄉賤啊,據聞前朝有公主被和親,嫁到異域,被夫婿憎惡,想要回娘家告狀都不行,身邊的陪嫁侍女、姐妹也沒好下場,一一分給下屬,成日被虐待,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日子很是淒慘,待男人死了,按照烏蘭規矩,還要送給夫婿的兄弟甚至兒子,這簡直就亂了人倫啊……”

“還有,現如今我們大晉與烏蘭雖然暫時簽訂了不打仗的盟約,但這盟約誰知道能維持多久?若再次起了爭端,我們郡主在那裏豈不是更難做人?兩國開戰前,我們這些一起陪嫁的,指不定還得被當成祭旗的!”

這麽一說,幾個郡主院落裏的丫鬟都慌了神,臉上個個褪盡血色,就跟麵對世界末日。

便是鳴翠,也是渾身發抖。

她是郡主身邊最親近的心腹丫鬟,郡主若是嫁去烏蘭,她鐵定也是得更過去的。

一想到要去烏蘭那種地方受苦,恨不能也跟著郡主一起絕食死了算了。

不遠處,廊下,寧善兒聽著一群丫鬟的私下說話,臉色也發白。

她如今也身在淮王府,且還在郡主院子裏伺候,不會也得跟著一起陪嫁去烏蘭吧?

她雖不是淮王府的正經婢女,但如今安平郡主看重她醫術,又要靠她的藥來治療臉上皮膚,怕是還真的會帶上她,讓她一塊陪嫁去烏蘭的!

她哪想到,安平郡主不過是進宮三天去參加個宴會,回來時,竟被皇上挑選成聯姻烏蘭的人?

她就倒黴了,好不容易攀附上淮王府,與安平郡主親近上,還沒達到目的呢,這就要陪著主人一起去受苦?!

她不甘心啊!

正想著,她看見一群丫鬟散了,忙走上前,偷偷喊住鳴翠:“鳴翠姐姐……”

鳴翠正心煩意亂著,看寧善兒喚自己,不耐煩:“有事嗎。”

寧善兒試探:“鳴翠姐姐,奴婢瞧著郡主這臉也差不多好了,近日王府事情也多,也不便多打擾了,不如奴婢就先離開吧?”

鳴翠見她提出離開王府,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

“當初死乞白賴都要進淮王府,如今一聽郡主要和親烏蘭就嚇得趕緊告辭,怎麽,是怕會一起去烏蘭?我可告訴你,這淮王府可不是菜園子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既是在郡主身邊侍候,這一次,也得跟我們一起陪嫁去烏蘭!”

寧善兒一聽,魂都快飛了,嚇得抓住鳴翠的袖口:“鳴翠姐,我又不算淮王府正兒八經的奴婢,淮王府又沒我的賣身契,郡主帶我去烏蘭做什麽?”

鳴翠姐一把打下她的手:“郡主的臉還得靠你調治著呢,你不去,她怎麽安心?至於不是奴婢,沒賣身契,嗬,咱們偌大一個淮王府,這些事兒,都是小事。你就別擔心了。郡主若要帶你去,還怕弄不齊這些?”

寧善兒渾身力氣抽幹,眼睜睜看著鳴翠揚長而去,險些癱軟下來,又懊悔又恨。

不行。她不要去烏蘭。

她要自救。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

正如鳴翠所說,安平郡主若是想讓她陪嫁去烏蘭,便是不合情理,也有一千一萬個辦法,人家可是郡主。

良久,她腦子一閃——

現在隻有一個人能救自己了。

——吳王元廷煥。

她撐起身子,踉蹌去了前廳。

吳王這個時候,應該來了淮王府。

這幾天因為安平郡主聯姻的事,淮王府上下都陰雲陣陣,主子們心情都不好,尤其是淮王,犯了舊病,幹脆告假歇在了王府。

吳王每日都會來淮王府,看望一下叔父淮王。

今天也不會例外。

她跑去前廳,果然看見吳王身邊的隨身小廝站在天井內,忙過去:

“小哥,吳王殿下是不是還沒走,這會兒在哪裏?”